第二十章解围
    宋之默回过头，并不意外地看见远处一群人举着火把慢慢接近，手中的箭矢制作粗糙，射来的速度并不快，看来也不像是专门的刺客或是官府的力量。
    人群快速接近，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走在前面，绿翘一见他就瑟缩地躲到了宋之言身后，相比这位就是那位知州知府大人的侄子王肃了。
    就在宋之默接到第一次箭矢的时候，原本坐下歇息的侍卫都齐齐站起了身来，分成几层挡在了人前，第一波很轻易地截下了那些断断续续射来的箭矢。
    王肃抬眼打量了诸人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只是目光落在躲在宋之言身后的绿翘身上，冷哼了一声，走到宋之默面上，道：“这位公子，还请将我家的丫鬟交还。”
    宋之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想着这人群挡住了视线，王肃该是没看到卿楚，所以将他当成作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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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肃听到回报，想来该是一些普通的外地人而已，可能就是一些路过的商人而已，所以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只是听福全说得战战兢兢，正好有时间，干脆就带了人来看看。
    胆敢藐视他的人，他是绝不会让他好过的。
    所以，下令的放箭的时候也没有多少顾及，先给一个下马威也是好的。
    本来以为至少也该死伤几个人的，谁知道对方居然毫发无伤，再看宋之默站在前方，气势不凡，看来这次遇上的人真的是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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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管这档子事儿比较好。”王肃见宋之默不答话，也不在意，接过身后福全递过来的一张单子在宋之默面前展开，道：“公子可知道这是什么？”
    宋之默斜眼看去，那张泛着些许蜡黄的纸张上赫然“卖身契”三个字明明白白地昭示了绿翘此时身不由己的处境。
    并不是很意外，但是，真的看到的时候宋之默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若这位王肃公子直接来硬的倒还好了，现在这才是最麻烦的，王肃有那卖身契在手，就是荆帝在这儿，只怕也没有办法这么明目张胆地将绿翘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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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宋之默面上的为难，王肃显得很满意，朝着身后福全使了个眼色，福全会意地上前伸手朝着绿翘拽去。
    绿翘抓住着宋之言的手忍不住一抖，宋之言神色一凛，一掌拍开了福全伸过来的手。
    福全吃痛手一缩，王肃微眯了眼，面上已然是毫不掩饰的不悦，连一开始故作的客气也全然舍去了。
    王肃上前一步，又扬了扬手中的卖身契，对着宋之默厉声道：“公子待要怎样？莫不是真的要去见见官让大家都评评理不成？”
    因为看不出宋之默等人的身份，王肃口气中还有几分礼貌，却仍旧是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对王肃来说，平素仗势欺人的事绝没有少做，兼而都能做得理直气壮，何况现在摆明了是得理了，自然无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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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默心中却愈发地为难起来了。他原本长年在江湖行走，行事手段多是不羁，只是，后来到了朝廷之中，自恃身份，有些事难免多有顾虑。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强行扣着绿翘不放，实力的问题倒是其次，只是实在是有些拉不下脸来。
    看出宋之默犹疑的模样，王肃心下暗自得意。他早就看出眼前这位公子看来就是一个正人君子的模样，就算知晓了绿翘的经历，最多也就是希望通过官府的手段来解决这件事，偏偏这样的手段是他王肃最无所谓的一种。
    想着王肃眼珠一转，望向绿翘身前的宋之言。现在主要解决了这个小鬼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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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肃心中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谁知就在这时突变横生。
    一道火星直直穿过人群，撞上了王肃手中扬起的卖身契上，刹那间王肃手中火光大作，王肃吃痛地松手，眼睁睁地看着那薄薄的纸笺在地上快速化为灰烬，再叫人灭火已然来不及了。
    王肃眼中杀意一闪，满面怒容地望向宋之默，却也正撞见宋之默面上一闪而过的愣然，心中一动，探头朝着那一排侍卫身后望去。
    众人也在这时反应了过来，宋之言和绿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朝着王肃笑得一脸挑衅，宋之默皱了皱眉，侧过头朝着身后望去。
    那一排侍卫也在这时很默契地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一条路来，王肃微眯了眼，看着人群后还在燃烧的篝火，以及坐在火堆旁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
    白衣似雪，谦谦君子如玉，纤尘不染，火光掩映下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暖色，面容俊逸，唇角含笑，眉目间一番醉人的神秘。
    王肃略一沉吟。看来这位才是正主。
    尹天湛面上一派风度翩翩，看着众人望着他晶晶亮的眼睛，心下却忍不住抽搐。卿楚你个万年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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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不知此举是何道理？”王肃看尹天湛笑意谦谦，真如君子似水，只是，这行为却着实令人不敢恭维的无赖和霸道，一时间也摸不透，语气也愈发地客气了起来。
    尹天湛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面上阴晴不定的宋之默，面上笑意不改，心下却有几分无奈。
    也难怪卿楚都等得不耐烦亲自动手了，宋之默那种婆婆妈妈的做事方法连他看了都觉得伤眼。
    要救就救，不救就把人还给人家，老是在那儿东扯西拉的算是怎么回事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宋大公子某些时候还真的是“正直”令人有些无言。
    不过，尹天湛虽然也在心里不得不承认卿楚这一招“毁尸灭迹”的确是釜底抽薪，但是，如果不是直接把这个烂摊子甩给他，他会更加赞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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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天湛心下暗自苦笑，面上依旧是笑如春风，对着王肃道：“这大晚上的，王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王肃似没想到对方就直接这么不软不硬地一句“送客”了，好似方才的事没有发生一般，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让王肃一时有些发愣，随后反应过来，一口气涌上来，对上尹天湛那一番温文儒雅的笑意，却觉得那一口气堵在喉头怎么都出不来。
    莫名的，王肃觉得后背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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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王肃这个人也许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直觉却罕见的敏锐。
    尹天湛一面笑得温润如玉君子谦谦，一面不忘在心里埋怨卿楚几句。
    你说要是那一道火星直接朝着这位王肃公子的脖子飞去，这事儿不就早完了，哪儿还用他在这儿啰嗦？！
    这样想着，尹天湛落在王肃颈子上的目光开始多了几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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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肃现在十分确定眼前这个看来谦谦君子的人骨子里绝对跟那儒雅温文扯不上半点儿关系，也明白眼前的情势对方大概是打算无赖到底了。
    勉强压下心头的怒气，王肃也觉察到现在的情势实在不容乐观。
    看着眼前训练有素的护卫，真的打起来的话，王肃倒也不是觉得己方没有丝毫损伤，只是，伤亡大概是免不了的，而对方身份未明，贸然出手也不是明智之举。
    一开始王肃就打算尽量避免直接的冲突，对着如宋之默这般正直的人，只要那一纸卖身契在手，谅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但是，眼前这位看来油盐不进的人确实与宋之默完全不同了。
    他既然干得出来一把火烧了卖身契这般无赖的作为，其他顾虑大概也不会太多。
    王肃沉吟半晌，偏过头有些阴翳地看了还站在宋之言身后的绿翘一眼，转过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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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突然转身起来的王肃，除了尹天湛，其他的人都有些愣然。这么气势汹汹地来了，就这么走了？！
    福全也是呆了片刻，才恶狠狠地落下了几句狠话，掉头跟上了王肃。
    宋之默看着地上被风吹散的几许纸片的灰烬，眼眸一暗，神情复杂。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望向尹天湛，眼中划过几丝忧虑。
    卿楚现在在哪？
    只是，话中就未曾出口。
    宋之默暗笑自己太傻，这么多护卫在这儿，卿楚八成是懒得理这档子事儿避开了，凭他的身手，能出什么事？
    绿翘稍稍松了一口气，之后忙不迭地向着众人道谢。
    尹天湛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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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时，十三走了出来，对着众人道：“天色已晚，就地休息。”
    诸位护卫领命各自散去，宋之默倒有几分意外。
    看十三的模样，这命令该是请示过卿楚得来的。那王肃虽然暂时退却，但是，看那临走时的眼神阴翳，这事儿大概还没完。本以为卿楚会下令连夜赶路，怎么也先离开别人的地盘再说，谁知道居然就这么毫不顾忌地就地歇息了。
    到底是目中无人完全未将人放在眼里，还是另有考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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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天湛向着马车走去，也准备休息了，当然心里不忘腹诽一下卿楚“栽赃嫁祸”的行为，却不觉缓缓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望向另一辆马车。
    他没有看错，卿楚早先随手捻起火星朝着王肃掷去，然后迅速拉起吟风就进了马车，只是，现在那马车中却丝毫感觉不到卿楚的气息。
    是出了什么事吗？！
    尹天湛眼色一寒，纵身朝着马车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