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宇上课以来第一次紧张，当初就连读研时候第一次站到讲台上都可以摒弃杂念，现在被这些相处了近一周的学生们的目光所注视，竟然接连说错了两次话。
    他不知道厉洋到底什么意思，总是用一种带着点宠溺的眼神笑眯眯看着他，根本扛不住。周恒宇一听见下课铃声响，擦擦鼻尖上的汗，逃也似的说句“下课”，匆匆离开。
    “大哥，你和周老师说了什么啊？怎么看起来他被吓到了？”秦肖看看周恒宇落荒而逃的背影，瞅瞅厉洋，舌尖抵了下脸颊，“你们肯定有事。”
    “没什么。”厉洋收回目光，提了提唇角，“以后不许欺负他。”
    “欺负他？”秦肖一脸懵逼，反问，“大哥，话说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欺负他的不是你？
    厉洋没有回答，拍拍他的肩膀，“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没有没有。”秦肖识趣地没再问下去，转移话题，“下周咱们开始训练了，要不要住校？”
    “不要。”厉洋好不容易解决周恒宇的问题，正想趁机多相处，解释道，“我住的近。”
    秦肖悻悻道，“住一起，训练也一起，不是很方便嘛！”
    “再说。”厉洋心不在焉回答，经秦肖一提醒，想到自己的过度关注可能给周恒宇带来些许麻烦，立刻站起来直接朝教室外走，只丢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间。”
    秦肖一愣，心说这是连上个厕所都不放过吗？周老师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但是看两人反反复复地相处模式，也不像是有仇的样子。他拨了拨红色的头发，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五个人和许星月向来都是同进同出，于是，周恒宇从洗手间一出来，迎面刚好对上五个高个子的大男孩和一个高个子的女孩。他感到周遭立刻聚集起一股无形压力，尤其是在厉洋看过来的时候。他掩饰性推推眼镜，都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周老师，上厕所啊！”秦肖笑嘻嘻先打招呼，缓解了周恒宇的尴尬。
    “啊，是的。你们快点，马上上课了。”周恒宇朝他们点头笑笑，刻意避开厉洋的目光。
    厉洋在他经过身边时，微偏过头低声安慰，“别紧张，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周恒宇心里突地一丝慌乱，小声回应，“谢谢。”说完赶紧回教室。
    秦肖瞅着他们的样子，好奇心更重。难道是周老师被厉洋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把柄？
    “大哥，你这样不太好吧？那好歹是咱们老师。”他摸着鼻子低声提醒。
    “嗯？我只是跟周老师提了下帮我补课的事。我今年想拿奖学金，文化课也很重要。周老师好说话，而且有学历，帮我补习所有科目都没问题。”厉洋声音不小，足够其他人听见。
    “那周老师为什么……？”秦肖没敢说下去，哪个家教见学生就躲？那学生得把老师折磨成什么样，才把老师吓得看都不敢看学生一眼？他对周恒宇表示深切的同情。
    “他害羞嘛！我说给钱，他实在不好意思收。于是我拜访了他家里，把学费给了他家里人。他今天见我就这样，唉，我也没办法。”厉洋烦恼道，“千万别外传，怕影响他工作。”
    “原来是这样，大哥你不早说。害人家白白担心。”秦肖没好意思说刚才某人似乎跟周老师保证不告诉任何人的，这回头就公众于世的做法，难道是久违的叛逆期？
    厉洋闻言斜他一眼，挑眉问道，“你担心他？”
    秦肖连忙赔笑，解释说，“不不不，我怕你和老师闹矛盾，惹麻烦嘛。”
    厉洋眯起褐色的双眼，冷下脸，临走前道，“记住我之前提醒过你的话。”
    “我知道。”秦肖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厉洋明显隐瞒他不少事，尤其关于周恒宇。最关键的是，他并没有把秘密告诉他的打算。昔日好哥们重聚，却有了距离感，这让他感到不快。
    “大哥，你去哪？”他抬头见厉洋已经走远忙问道。
    “回教室。”厉洋潇洒自如地回答，还背对着他们挥挥手。
    说好的上厕所呢？秦肖他们几个互看一眼，几人又浩浩荡荡返回教室。
    男生们本就神经粗不计较，但女生无论女神或是女汉子，都会有细腻的一面。于是，只有许星月一个人时不时瞥着厉洋，显然对于他的说法持有怀疑态度，或者说压根不相信。
    “厉洋，下课我找你有事。别乱跑了。”许星月临上课前对厉洋说道。
    “嗯？”厉洋扭头看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许星月脸一红，傲娇一扭头，“听着就行了。”
    厉洋看秦肖他们一眼，他们都各种表示完全不知情，他也只好等下课再说。
    厉洋一番解释后，大家的好奇心也就暂时适可而止。周恒宇终于安生上了一节课，课后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自始至终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学生们又突然不太关注他了。
    在学校接下来的时间里，厉洋和周恒宇两人谁也没有再去联系谁。周恒宇几次拿起电话，想到上午厉洋的眼神和表情就会忍不住脸红，赶紧又尴尬放下；厉洋则是一直被许星月抓着问这问那，几乎都是关于周恒宇的，导致他疲于应付，没空去关心一下他的新粉丝。
    下午最后一节课，周恒宇刚好没课在办公室。蔡老师一回来放下电脑，就靠在周恒宇办公桌上，神神秘秘问道，“小周，听说你是新晋校草的家教啊？”
    “谁？”周恒宇一脸懵懂。
    蔡老师解释道，“体育系大一新生，今天才被评选出来的，叫厉洋。你们班的学生，你不知道？”
    “我今天没上网。”周恒宇忙掏出手机刷学校网站。这两天和厉洋关系紧张，他今天一门心思都在厉洋那，谁知道一下子网上就开了个校草投票帖。
    他翻着翻着猛然想起，“等等，我是他家教？”
    “不是吗？”蔡老师惊讶地问道，毕竟论坛里说的有理有据。
    “他自己说的？”周恒宇越看帖子越迷糊，索性放下了手机。
    “好像是的。学生们不知道怎么挖出来的。”蔡老师好笑地继续道，“这会全校女生都在找你呢！说什么近水楼台，要和校草做同门。小周，你可以考虑开个补习班了。我参股。”
    周恒宇干干地笑着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下午的事，刚才出炉的评选结果，你做家教的事是论坛里有人爆料出来的。那人一提想做校草的同桌，帖子里立刻集思广益刷屏一系列方法，不知怎么就把你给顶上热门了。你火了啊，小周。”蔡老师已经在脑补他们努力成为家教界精英的场景。
    “那，我可能是吧。”周恒宇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心情，说是痛并快乐都不为过。
    他其实可以理解。一方面，厉洋应该也是为他着想，为他们与众不同的师生相处模式，尤其早上的事做一个合理解释，避免他被过度关注。另一方面，厉洋是在撇清关系。
    “别太紧张，学生们觉得好玩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蔡老师拍拍他肩膀安慰。
    “我知道。”周恒宇礼貌地回答，偷偷挪开肩膀。
    蔡老师前几次没注意，这次倒是刚好捕捉到周恒宇的动作。他有些好奇，但也并不强求答案，有些人确实强迫症或者洁癖，他可以理解。他随口一提，“希望别让主任借此找你茬才好。”
    “我也不是中小学生教师，不受限制吧？”周恒宇苦笑。
    “是哦，我多虑了。”蔡老师小声道，“主任今天开会，你没事可以早点走，晚了可别被学生围观。刚才我就发现不少学生往咱们中文系跑，十有八九为堵你来的。”
    周恒宇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忙收好东西，“那我提前走会，谢谢了。”
    蔡老师摆摆手手，不甚在意，转头去忙自己的事。
    周恒宇本想还去体育馆偷偷看一眼厉洋，结果自己莫名就成了热门人物，比起被班上的同学关注，这种被全校围观的感觉简直可怕。他几乎一路小跑到停车场，一路拒绝了十几个爱学习到主动申请要补习的学生，开车赶紧出了校门到老地方等厉洋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