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疮鬼蚀魂(中)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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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连城趁机打量他面容。上次见他是在明宫夜宴上,推杯换盏,何等意气风发,怎么今日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经意间,平维时对上东宫连城的眼睛。东宫连城心里一震,缓缓垂下双眸。
    那双眼睛!
    黑色的瞳仁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且混沌无光,仿佛里面的灵魂已经被抽光,只剩麻木的躯壳。
    可是,在那纯黑无神的眼瞳中又有另一双深紫色的瞳孔,透过平维时的眼睛转动着窥视着外面的世界,诡异且骇人!
    东宫连城按捺下心中不安,朝傅舒夜望去。傅舒夜也正望着他,眸中是让人舒心的神色。
    他一定都知晓了。
    这样想着,跳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东宫连城笑了笑,将从袖口露头的猫又按了回去,在袖子中温柔的抚摸了几下,安抚猫又莫名的躁动。
    垂帘内现出裹着布条端坐的平胜真。
    “请紫候做好心理准备,臣怕吓到侯爷。”平胜真道。
    说毕,叹了口气,亲手取下裹在脸上的布条。
    看到布条下出现的脸庞时,东宫连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目中流露出悲悯之色。
    平胜真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害怕或者厌恶,反而在为自己的遭遇表示同情,一双犀利的眸子缓和下来。
    布条下的是张奇怪的脸。
    几乎有半张脸都埋在好几个瘤子般的东西之下。每个瘤子都约有鸡蛋般大小。
    而且有二三十个,不,因瘤子上又长出像肿瘤的东西,所以数量应该超过一百个。也有几个瘤子挤在一起成为一个大肿瘤。
    右眼几乎已经埋在瘤子下,只剩下缝隙勉强能看出那是眼睛。
    头上也长着瘤,长出肿瘤之处,头发大半都掉光,因此只有左半头部有头发。
    东宫连城没有别过脸,那光景太凄惨,视线反倒黏在那上面。
    瘤子表面已变成紫色,不知是不是时常用手指瘙痒,伤口破裂,流出脓血。
    “怎样?”平胜真问。
    布条虽已取下,但或许嘴唇右侧因既非瘤子又非疮的东西而变形,平胜真的声音依旧含糊不清。
    傅舒夜没有说话,目光淡淡凝视着那些瘤子状的东西。
    微风从门外吹进来,平胜真右脸颊突然抖动了一下。
    “好,好痒……”平胜真道,伸手想要去触碰右脸上的某个地方,“像这样吹到风就会奇痒无比,很想用手指搔个痛快……”
    傅舒夜泰然望着平胜真,道:“这疮,是同时出现在脸各处吗?”
    “不是。”
    “最初出现在哪里?”
    “这里。”平胜真用右手食指贴在自己额头右侧。
    “嘶——”他发出一声惨叫,食指弯成钩状,呻吟般说,“好痒……好痒……”
    一种类似于战栗的痉挛传遍平胜真全身:“仅仅这样触碰,就很想用指头去抠……”
    他看似全身都在忍耐从身体内部涌出的强烈欲望。
    平胜真好不容易才让指尖离开额头上的瘤子,胸口起起伏伏,不停喘息。
    “失礼了。”傅舒夜伸出右手,手掌贴在平胜真额头右侧。
    正是肿的最厉害,脓血粘着最多,有许多还未全干之处。
    傅舒夜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薄唇微动,开始念起咒文。
    突然——
    “嗯?”傅舒夜皱眉,停止念咒,睁开眼睛。
    奇怪……
    他的手掌仍贴在平胜真额上,一幅莫名其妙的表情。
    “怎么了?”平胜真问。
    傅舒夜沉吟半晌,低声道:“没什么。”
    抬眸:“这处,以前是不是有什么旧伤?”
    “是的……”平胜真犹疑道。
    “是什么伤?”
    “刀伤。”
    手掌下的瘤子滑动了一下。
    肿瘤上下蠕动,冷不防迸裂开,出现一个开口。
    方才看似连刀刃都插不进去的地方突然睁开一个圆口,出现个沾满脓血的湿润眼球。
    那眼球,狠狠地瞪着傅舒夜。
    “没用、没用。”平胜真道,“上次那群自诩”降妖师”的老头子好像也只明白这些而已。”
    然而,那声音并非平胜真之前的声音,仿佛有另外一个住在平胜真身体里的灵魂在用平胜真的嘴说话。
    “又出现了。”
    这次是沙哑、骇人的声音,带着惊恐和极大的不安。
    瞬间,平胜真看似判若两人。
    “噢,你是不是又找来什么术士了?”同一双嘴唇说,但不是平胜真的声音。
    “退下,你这妖物!不许用我的嘴巴说话!”
    “呵呵呵。”平胜真的嘴唇以别的声音冷笑。
    冷笑变成狂笑,又突然变成恸哭声。
    “啊!痛苦啊!啊——”
    平胜真扭动身子:“有人能救救我吗?”
    他的脖子左右甩动,手指蜷曲,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痛、痛啊……”
    “悲哀啊!”
    “好痛苦!好难受……”
    傅舒夜收回手掌,凝望着同时发出平胜真和另一个男人声音的嘴唇。
    “混蛋!这是我的身体,别以为我会一直被你霸占!”平胜真用右手支撑着膝盖,左右摇头,想要将某种东西甩离自己。
    “那你打算怎样?”另一个声音毫不在乎的道。
    语未毕,平胜真用牙齿咔哧猛力咬住自己下唇。
    傅舒夜伸手,往他右颈击下。这一掌,并未如何用力。平胜真软绵绵倒下。傅舒夜让他轻轻靠在软榻上。
    “家父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平维时问。虽然看见父亲刚刚经历过那样的痛苦,他眸中也没有任何波澜,此刻也是平淡的询问。
    傅舒夜摇头:“连我也不大清楚。”
    其时天光明朗,他们身处的抱厦被柔软的金色光线沐浴,有翩跹的黑蝶绕着一根柱子飞舞。
    是凤蝶。
    傅舒夜的视线落在那只凤蝶上,弯了弯唇角。
    凤蝶飞到天花板附近,边飞舞边移动。不久,绕过柱子,不见了。
    东宫连城目光追随着那只蝴蝶,眼中露出笑意。
    傅舒夜望他一眼,抿唇不语。
    平维时不明所以,犹疑道:“家父的病、可有法子治?”
    “治疗不难,根治不易。”傅舒夜道,从随身携带的紫檀盒子里取出一套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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