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晚宴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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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甘甜的水涌入唇齿之间,干渴已久的身体便自动的追寻这股清泉,更多一点,更多……
    “啪”的一声,我从迷茫中彻底醒来,这才感觉到脸上火烧也是的疼。抬眼,眼前一个魁梧的家伙朝我扬了扬手,恶狠狠夺过我手中刚刚死死扣着的水囊。
    我抹去嘴角的血迹,又揉了揉红肿的脸颊,这才看到包青正眯着眼在一旁欣赏这一出,此刻见我看他,便慢慢度了过来,声音无比悲伤:“唉,小竹,要不要我替你罚他?这家伙怎么这么有眼无珠,居然……他居然敢打伤你那绝美的脸!”
    揉了揉脸,觉得疼痛稍减,我复又闭上眼睛,不理会这家伙的冷嘲热讽。
    不用别人提醒,我自然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在沙子里头磕磕碰碰滚滚,又日月兼程赶了这么多天路,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且分不出颜色,脸上也是灰头土脸加憔悴不堪,头发更是乱糟糟的也不知揉了多少沙子在里头,而且一副要死不活只剩半口气的鬼样……要是这副模样出现在大街上,遭一巴掌是轻的,不吓的行人棍棒相加就好。
    包青见我无视他的嘲讽,阴笑了两声:“小竹,你这样不愿吭声说话,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想想法子替你排解孤单了……”
    “嗯……怎样好呢?要不我送你几个人,让他们好好陪你快活快活,也好过你这样闷声不响的嘛!”
    然后听到几声击掌声,便有几个人的脚步声,似是围拢过来。
    我依旧充耳不闻,闭目养神。
    如果是一开始上路的时候用这招,说不定我还真就如他所愿向他求饶了。不过那时他一心要摆脱锦廉的追踪,终日赶路,后来风护卫出现,时不时偷袭一下,更是让所有人马整天提心吊胆。如今已接近东宣国国境,也两日没见追踪的人的踪影,想是锦廉终于放弃了,这才停下来稍稍歇息,也终于想起来要来折腾我了。
    不过很可惜,现在的我也没法让他折腾了。
    我的身体受过重创,本就半残,平日里也总需调理才行。这一路上奔波赶路,虽然已经为我安排了骑术最精湛的骑手,脚步最稳健的骏马,但即使这样我这身体也架不住这番不眠不休的折腾,现在已经是全身瘫软,气若游丝了。包青不会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做出这一番动静来,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吓唬我而已。他真敢让那帮家伙上来,那就是存心不让我活了。
    好不容易把我弄到了东宣国,自然不可能在门口要了我的命,我心安理得转过头去不理他。
    果不其然,身旁响起一阵忿忿不平的动静,最终却消失殆尽。
    眼睛没有睁开,心里也一点轻松不起来,身体无一处不叫嚷着痛……也不知道乌兰现在的伤怎么样了,现在处处受制于人,等进了东宣国,还是要想想逃脱的法子……
    眼皮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沉重下去,这身体果然撑不住了啊……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等我再睁开眼,又是雕花大床,柔软的棉被,丝质的锦帐。动了动身体,便从各处传来丝丝刺痛,带着麻麻的酥痒,看样子,又是有人给我洗浴过上过药了。已经进了东宣国国境吧,我猜测着自己昏迷的时日应该不超过一日,看样子为了我包青那伙人不得不又加快行程……我轻轻躺下,不由苦笑,不管怎样,现在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一连几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修养身体。包青过来时我无一例外正在睡觉,然后这家伙很没道德的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
    “给我换衣服!”
    我装作没听到,慢腾腾又往床上爬去,被他一把抓住了肩头,手指有些用力,指甲直要嵌到肉里。
    “莫要我再说一遍!”
    “让我见乌兰。”我回头看他,这要求我已不是第一次提,却是一次次被他拒绝,这让我更加忧心乌兰有什么意外。
    “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
    “那么阶下囚现在要睡觉,请放手。”
    抓住我肩头的手没有动,声音越过肩头传来,“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我不禁好笑,我还真知道你的确不能拿我怎么养,我的药可从未失效过。
    包青隐隐知道我在笑什么,不禁怒火中烧,手一扬,我便被他扔到了床上。然后整个人跨了上来。
    我不禁皱眉,他到底想怎样?
    包青压在我身上,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我也没有动,只看着他将脸贴过来,神色不停变幻阴晴不定,最终手一挥,却是将我推开了。
    “今晚府里有晚宴,如果你乖乖出现,我就让你去见乌兰。”
    “先让我看到乌兰,否则一切免谈。”
    “你……”包青横眉。
    “让我见他。”我寸步不让。
    显然他们对待囚犯的态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当我沿着长长的木质长廊走向关押乌兰的房间时,还在心理感叹他们优待俘虏的政策。这样看来乌兰也不会受什么苦了,心里总算稍稍踏实了些,然后又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啧啧啧,真是大手笔,就算我们来东宣国做客住宿条件也不过如此了吧,说不定这豹子也是个贪官,瞧这家业……
    “公子,里面就是了。”引路的侍女已经停步,微微一躬身,为我打开一扇房门,便伺立一旁。
    “公子请进。”
    我闻言一顿,便急不可耐的抬脚跨进房间,房间内的装饰摆设简单大方一目了然。我便直奔乌兰所在地——床榻。
    没有我想象中悲惨潦倒的摸样,也没有想象中乌兰无所谓的笑脸,乌兰只是静静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我回头,朝着门口侍立的侍女大声喝道。
    锦衣云鬓的侍女却只微微一福身,回答我的话,“秉公子,乌公子并无大碍,伤势也早已痊愈,只是一直以来不肯好好休息,时日久了,身子终于撑不住,终于昏睡过去。公子执意要来,所以甚是不凑巧,现在乌公子刚刚睡着。”
    我听得眉心皱起,伸手搭上乌兰的手腕,乌兰身体果然如她所说,已经无碍。此刻脉象正常,不过气息有些不平稳,的确是没有好好休息。我又仔细查探了一番,确认包青并没有在乌兰身上做什么手脚,这才在乌兰身边坐定。
    伸手,想推他唤醒他,手到近前,却还是顿住,看了看乌兰明显消瘦下来的脸,我有些动容,手在他脸上一指的距离缓缓抚过,使了全力,却也憋不住指尖微微颤抖,我从未这样看过乌兰的睡容,每次每次,他忙前忙后,而我则是躺着的那一个,我身体不好,早习惯了他在床边守着我,习惯了一睁眼,就看到他关切的眼神,现在,横着不动的那一个却成了他,乌兰他,差一点死掉……我呆呆坐着,心里竟隐隐觉得幸福,终究,乌兰没事。想就这么坐到天荒地老,像这样呆在乌兰身边,即使他只是躺着,但我听得到他轻微的呼吸,知道温热的胸膛下,那颗心仍在有力的跳动,我没有失去他,他还和我在一起。这样想着,屋外那些危机与阴谋似乎也真的远了……不知呆坐了多久,等我回过神来时,腰已经有些发酸,乌兰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我也忍住了一巴掌拍醒他的冲动,他伤的这么重,我也该体贴一回让他睡个好觉。反正都到了东宣国,要再见乌兰应该不是难事,这么来回思量,最终轻轻叹一声,罢了,还是起了身,走过门前的时候,我在那侍女身边停了一停,“告诉你主子,照顾好乌兰,千万别动什么手脚……然后,”我转过头极魅惑的一笑,“我会按他说的去做。”
    身后一双凤眼,极缓慢,缓慢地正开了。没有往日的狡黠和风采,只有深深的黯然。藏下眼底的无奈和悔恨,视线追着门口看过去,却哪里还有那人的半分影子。
    门口晃过一袭锦袍,小来?黯然的眸子一跳,似乎恢复了神采,然而只是一瞬,待看清楚门口出现的人,眸子里又恢复成一池死水。
    包青吃吃笑起来,靠在门口,拿一只眼睛打量乌兰:“何必忍耐呢……我叫他回来可好?”
    乌兰睫毛轻颤,胸膛起伏,却只憋出一个字:“滚。”
    原以包青睚眦必报的个性,必要大发雷霆,但显然今天包青的心情是好的出奇,听了乌兰的骂声居然不恼,笑得愈发的开心:“也对,你不想见他……哎,难得本公子有心情做一回媒人,可惜了可惜了……”
    乌兰竭力忍耐,告诫自己不要被包青撩拨,却在包青那一声一声刺耳的叹息中,把心碎成一片一片,还是忍不住开口,乌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正常的暗哑。
    “小来……小来……答应了你什么?”
    包青愈发满足,好心人的样子扮足十分:“乌兰,已经不关你的事了,你又何必管呢?”
    乌兰似被刺到般震动一下,长久的沉默,强咬着嘴唇,嘴角泛出血色,却真的,不再问。
    我任由包青派来的人将我揉圆搓扁,任他们拿着让人眼花缭乱的服装和饰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再一件件加诸在我身上。我脾气好到爆,配合无比的任他们折腾,把我装饰成一只金灿灿晃人眼的开屏孔雀。
    我看他们忙活这么久只觉得有点累,偏偏每人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只有我一人无聊透顶,无奈我还处在这些人的正中间。想想不由得好笑,有人正在摆弄我的头,所以不能动作太大,我便只是轻笑,扯动了一下嘴角。
    头顶猛的刺痛,我不悦的抬头,却见一个小侍女手里拿着簪子正要替我插上,却是被我的微笑晃了眼,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我,见我看她,终于反应过来她大不敬的扎到我,顿时吓到脸色苍白。
    常人早跪到地上去大呼该死,这小侍女大概刚成为侍女,不懂应变,只会呆立在原地,苍白着一张脸。我叹口气,伸过手,从她手中接过簪子,尖处隐隐一星红,大概蹭破了点皮,不动声色的抹去了,便还给她,“簪子不错,帮我插上吧。”
    小侍女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我已经帮她化去了这场祸事,眼里满满的是疑惑和不敢置信。我懒得再说什么,别过头闭目养神。
    恍惚中被人推了推,我翻开眼皮……呃……我睡着了?
    虽说这段日子没少睡觉,但心中牵挂着乌兰,神经总绷着那根线,睡着时也只是浅浅的入眠,稍有动静便会醒过来,今天见了乌兰一面,虽说不上万事大吉,但好歹是性命无忧了,看他睡的那么舒心,似乎也没有受到什么不平的对待,这样想着,那根紧绷的线终于松了,就在还有一大群人在我身上捣鼓着的非常时刻,我撒了手,不管不顾睡去了。
    幽幽睁开眼睛,屋子里已经候着两溜伺候的人,为首一个柳眉杏眼,头上一只金翅凤簪的侍女,在我身前一福身,声音不高,字字清晰:“时候不早了,请公子起身。”
    一句简单的话,却透出不容违逆的味道,我暗暗猜想这侍女怕也是一个高手,等着我反抗,然后给我一顿好打。只是今天实在不用担心,我是真心的,诚心的,要乖乖去赴这一场晚宴。
    身后一溜婢女侍卫的护卫着,说白了其实是押送,一路穿花园过小府,待到在一个灯笼高高悬起的大殿,看到那直把黑夜照成白昼的门厅,我便也知道自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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