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一处热闹繁华地段的舞厅门口停了下来，董小午这时凑到陶知行跟前说：“知行，你知道那画家的画展为什么那么火吗？”“人家画得好呗。”“靠，画得好不好老百姓谁懂啊，我告诉你吧，”他把声音拉得神秘了：“我跟你说啊，听说他在画展上展出了不少人体画……”
    
    “我当什么呢，人体画怎么了，就你这种人俗不可耐，尽往歪里想。”陶知行笑道。
    
    女孩心里直犯嘀咕，早知道还有人体画展览，真不该来啊。而且还是和公司的领导一起观展……咳，咳，这到时得多尴尬呢。
    
    “小田妹妹，哥哥在这下车了，下回我请你们陶厂长来吃饭，你到时也来呀。”董小午笑眯眯的看着女孩，“到时再带小田妹妹去好好转转，玩玩。”
    
    陶知行笑道：“小午，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快点走吧，你老婆怕是又在骂那个死鬼呢！”
    
    “哈哈！好好，我走，知行，照顾好小田妹妹，对了，别忘了用相机帮我拍点……拍点……回头也好让我欣赏欣赏艺术嘛。”董小午嘻笑着向陶知行交待了几句，就同他们招手下了车。
    
    车子继续在市区穿行，从车后镜中看着沉默的女孩，陶知行安慰似的说道：“小田，怎么了？不开心啊，你别放在心上了，我这朋友啊，说话就这样，有口无心的，想到哪就说到哪，就是人嘛……哎，都是男人，都是那毛病。”
    
    女孩露出淡淡的笑容：“没，没有什么啊，呵呵，我只是在看这街头夜景。”
    
    “你很少到市区吧。”陶知行问。
    
    女孩吱唔着：“嗯……准确地说，是好几年没到市区来了，好象记忆中还是小时候，那时候，爸爸带我们姊妹几个来市里玩，还去了公园，记得有一次还下了雨，路上湿湿的，骑车的行人在马路上走就象是在水镜子上飘，很好看……那些商场的大玻璃橱窗也象是大镜子，花花绿绿的衣服摆在里边很漂亮，有很多身上香香的漂亮女人走来走去……那时候，我最大的渴望是快点长大……而且，那时市区路边有好多高高的梧桐树，可是现在看，都是楼房，那些树都没有了，为什么砍了呢。”
    
    “呵呵，原来小女孩长到大姑娘还有这么一段浪漫心思。你说得对，以前市区里是有很多梧桐树。后来不知从哪旮旯里调来了一个市长，一个命令下去，那些梧桐树全都被刨了，听说当时好多市民闹到市政府还告到了省委呢，可是没有用啊，说什么经济建设的需要，哎，他们这些人，为了政绩，不惜人力物力，更别说破环生态环境了。咱们的工厂，最近也有附近村民告咱们污水排放影响了他们的人身安全和农作物收成，为此，顾总还特地去北京找专家来解决污水排放问题。现在经济建设在全国各地都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但很多企业都往往顾此失彼，很多原有的生态环境都遭到了严重破坏，咱们YCV公司确实也是在这方面疏忽了，只顾着生产，只顾着市场，这不，问题出来了，得尽快解决是不是？呵呵，咱们扯远了，马上就到展区了。”
    
    “哦，”女孩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好象听谁说过，说顾总他们去了北京，一时半刻回不来，还说……说什么分布图的。”
    
    “你消息蛮灵通啊，不过你说的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呢。”陶知行笑望着眉头拧结的女孩，“小田，看完画展后咱们找个地儿吃宵夜去，或者，你要是想买点什么也可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好好散散心。”
    
    “嗯……”
    
    画展在春江市一所艺术学院的展厅里举行，当陶知行和女孩进去时，展区内已是人头攒动。不知是不是怕走丢了，女孩不由自主的拉住了陶知行的衣角。陶知行转头微笑着说：“走丢了我可就麻烦大了哦。”然后牵了她的手，调侃道，“拉紧我，否则这么漂亮的女孩被别人拐了去可就不妙了。”女孩则当作没听到似的把目光投向展区的那些绘画作品。
    
    这次画展展出了画家的两百多幅作品。其中多是山水和乡村风物之类的静态风景油画。当然，也有几十幅人体油画写生。其冼练干净的笔触和那种叫人怦然心动的韵律美是所有展出作品中最叫人难忘的特色。一幅画中如果是画者、画和被画者三者合一的话，那么这幅画就是一幅无与伦比的作品了。女孩想到了王小鹏的这句话。是的，这些展出的作品就是这样的。因为她感受到了画家的灵魂在画作上涌动的表情，那表情是澎湃跌宕如大河奔泻它是疼痛的尖叫是一只扑落的荆棘鸟，她看不到血，但她看到它轻笑的、冰冷的、绝尘的歌唱。她瑟缩了。在展厅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感到一阵阵冷热交替的激动和混乱，于是，她牵着陶知行的手渐渐地握得更紧了。
    
    “那边有画家签名出售画册，咱们过去看看吧。”
    “好的。”
    
    从人缝里望过去，女孩看到了一个长发披肩的男人，那男人似乎并不多话，他签一辑画册就和对方握一握手，只是，那眼神和表情却是那种离人遥远的超脱，象是从银河系里洒下的花草种子，种在他的额际，又奇迹般地长成了繁花碧树，却又瞬间变成枯枝败蝶飘散在整个展厅里……望着他，望着那个象冷气一般凉嗖嗖的男人，她的脚步不自禁的被牵引着，当她挣脱陶知行的手，终于被人群挤到那男人的面前时，她慌张地拿起旁边一辑画册：“请您帮我签一下吧，谢谢。”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激动的鼻音，可那个男人却抬起头来：“小姐，这桌上的画册不卖，请你到展厅服务处，在那付了款，再拿画册过来签名吧，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