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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刘挹做的豆腐越来越有名,每天等在门口的人开始挪着小步移到街口了,遥遥看到刘挹慢悠悠的身影,男男女女就快步的走过去,明挤暗推的恐怕买不到一块,刘挹也随着他们去,只管低头捡,谁的手递过钱来,就往那人盆里放一块,豆腐在盆里弹性的晃一晃,微微一点发黄并不如其它家的雪白,拿的近了,却一阵阵豆香浓浓的扑来,人们心满意足的回去做早饭,一块豆腐,一碟沉酱,揭锅舀饭,满屋子生活滋味……
    
    豆腐卖的快了,刘挹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除了隔三岔五的去将军府送豆腐稍带帮帮工,平常时间都是和李陌在一起,李陌的头发又长长了,发根处一圈的银丝,刘陌自从发现这新长出的头发,就保护的要紧,整日弄了个头巾细细的包好,只露出下面黑黑的长发。
    起初,刘挹并没发现,看着刘陌每天顶着个南瓜一样的脑袋在眼前晃来晃去,也没多在意,他这几天一直在忙别的事情,每每卖完豆腐都要在镇上耽搁大半天,有时带些小礼物给李陌,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感谢就微微心疼,买回的东西也多是可吃的小零嘴,云糕,糯饼,枣丸,香片。。都是街边小孩子最爱吃的。
    刘陌虽然己渐成青年,但心性还是半大孩子,于是刘挹每每都跟在小孩子身后,看着他们买来吃的就也买上一份,拿回来给刘陌。
    刘陌一律来者不拒,无论什么,能吃的就一口吃下,笑着说好吃,不能吃的,就仔仔细细的放在他自己缝的小口袋里,扎紧袋口,放进床里的枕头旁,日子流水一样过,那小口袋也开始小山一样高。
    直到某天,刘挹突然在床下发现了一个木箱子,那箱子就是用木板粗略的钉在一起,箱子表面却工工整整的粘了一层锦布(疑似床帘)将那箱面装扮的竟有几分生动,刘挹并未打开,而是转眼望了望床内熟睡的刘陌,轻轻帮他塞了塞被角,将那紧抓他衣角的小手也塞进被里,挑亮灯火,走了出去……
    隔天,卖完豆腐,刘挹直接去了酒馆,喝了两杯茶,让掌柜打包了几样小菜,临到店面的时候,轻轻招呼小二,跟他耳语了几句,小二很快的应了一声跑进店里,不大会,拎了包东西出来,刘挹谢过,那小二匆忙摇手,刘挹也不多言,提着东西往回走了。
    
    今天回来的早了,天还亮的很,院子边的虎藤包满了院墙,在阳光下虎虎生威,院门半开着,隐隐可以看见刘陌低着腰给花浇水,刘陌还是穿着他的衣服,长出的部分被他用针细细的缝了起来,又使巧在袖口弄了个暗兜。每一次弯腰起身都要带着身上的衣服飘上一飘,,袖口的小暗兜也若隐若现,突然莹光一闪,与阳光混为一片,分辨不清。
    刘挹微皱了下眉头,仍站在院门口看着刘陌,那细瘦的身子慢慢弯下,细心的浇着每一朵花,有时蹲下,轻轻弹弹花苞,似责备似的要它们快开花,也许是个风的玩笑吧,那花苞似乎轻笑着上下点头…。院里的花种的多了,仿佛邻家院里蝴蝶都飞到了他家院子,伴着这花阵闹了开来…。。
    刘挹愣了愣,被虎藤搔到了鼻子,大大了打了个喷嚏。不大会,果然见刘陌风一般推开院门,立在门口笑着望着刘挹,刘挹揉着鼻子,拉着他走进院里。
    刘挹简单的擦洗了身子,将带回来的食物打开,他们就热吃了时辰尚早的晚饭,刘陌第一次吃到这么精致做法的鸡,连刘挹全部推给他都未发觉,刘挹简单的捡了几口素菜,喝着茶看着对面的刘陌。
    刘陌吃了大半个鸡,嘴边油光光的,手里也是一片油腻,他轻轻把手指一个个的舔干净,将余下的鸡又推给刘挹,刘挹摸摸肚皮,摇摇头。又推给刘陌,刘陌不动,将鸡仔仔细细的包好转身走进了厨房,
    刘挹望着门外一会,转身从床下拖出了箱子走到院里
    刘陌放好鸡走出来,就见刘挹在院子里弯腰弄着什么,他好奇的走过去,却见他在弄着他的箱子,可是仔细瞧瞧又不像自己那个,这个箱子大小和自己的一样,可是外面都变了样子,原来粗糙的木板被磨的平整光滑,上面一层光光滑滑的东西刘陌并不认识,可是这样,刘陌就不会扎到手了。
    
    箱面换了一幅画,刘陌轻轻摸摸了,没有翘角,又低头贴近去找,还是找不到缝隙,这下糊涂了,围着箱子转圈不得要领。
    刘挹揉了揉他包着头巾的头,示意他在等会,自己则打开旁边的包袱,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刘陌好奇的左点点,右摸摸,又用鼻子闻了闻,刘挹眯他的脑门,摇摇手,”这个不能吃”刘陌看的懂他的意思,闭了嘴,离的远了些,那东西臭臭的,真的要吃就难过了。
    刘挹轻轻将那圆盘状东西摆好,一一晕了点水,慢慢磨开,然后操起毛笔,下笔便是一顿,直到那圆点晕染开来,墨汁缓缓向四周爬去,抬笔,再沾另一盘墨,笔尖轻点,立刻收笔,再换盘,下笔变均匀力道一路甩开来,又硬生生停住,峰回路转,抖然上提,笔尖擦着画面而过,一朵迎风娇笑的花了然纸上。
    刘陌看的呆掉,那人手起笔落,胸怀万物般,几个承转,那物便活生生于画面上。眼神随着画面而时时温柔苦水,时清醒明察,这种种又总会时不时归于静止,闲闲的总是对春笑,笑里却有几人归。
    待刘挹完成时,刘陌早就等不及要看画作了,看着他那做画的神情,真的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在最后收笔时眼里竟是淡淡的忧伤。
    刘陌过去看,箱面不是很大,从几掌宽,却一片远山暮蔼,却又在山间燃着如火的夕阳。色彩强烈,让人呼吸一窒。然后相接就是片片云雾,最下面是一片山崖,山崖下澎湃的江河,崖上一朵迎风而立的小花向着远处微倾身。
    刘陌不会形容这画,却很喜欢,他轻轻吹着画面,让它们快干,又不时抬头笑着望刘挹,脸被渐渐西下的太阳染的堪比画作中的小花。
    天气越来越热,每次在院里干活,刘挹都要把外衣绑在腰上,。刘陌也撸起了袖子,便总有莹光不时的闪上几下。
    刘挹走过去,将刘陌袖子中的东西掏出来,刘陌本能的要抢,却慢慢的住了手,刘挹拿起手中的东西,放在太阳光下看了看,是块好玉,也许是世间难得,颜色纯净的近乎奇迹,刘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包,将玉轻轻放进去,又将锦包紧紧的系在刘陌的衣带上,才又低头去干活。
    刘陌的心嘣嘣乱跳,手心里浸出了冷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那锦包被系到自己的腰上,才恍惚回过神,有些东西流进眼里,竟是额头也流出了冷汗,刘陌随意一擦,又恍恍惚惚的弯腰做农活。
    刘挹不着痕迹的注意着刘陌,直见他又弯腰开始做活,才徽徽抬起头,眸子里一些什么涌动。
    刘陌再次抬起头时,刘挹己经在院中水井旁坐下了,轻轻抬手招呼他过去,刘陌甩甩泥土,开心的走过去,还未接近,就被一个大力拽的整个人倒在一个怀里。
    刘陌吓了一跳,脑子嗡嗡做响,还未搞懂是什么状况,一双温暖的手就抚了过来,那手从后面伸来,顺着刘陌的额头慢慢划下,滑至鼻梁未做停留,又轻轻转到左脸,手中薄茧轻轻刮擦着皮肤,有小小的刺痛,那干燥的温暖却一股股的渗进皮肤,流进血液……。。
    那手至左脸后稍停便放下了,刘陌睁开眼,转过头看那人,刘挹面色平静,一又眼仍是温柔含水,刘陌却觉得一阵难过,挣开他跑回了屋里。
    刘挹坐着不动,井边的清凉让人不忍离开,他眯眯眼,手里仍淡淡留着细滑的触感,用力一握手,那手便除了疼痛再无其它。
    以后的几天,刘陌都躲着刘挹,饭菜摆好后,不是躲去厨房,就是提前先睡了,刘挹也不在意似的,只是又开始配起了染头的配方,那天本打算在井边给刘陌染头发,却落了空,想想,那天头巾被他自己弄落,己至耳后的银发,何等的引人注目。无论这小家伙如何生气,刘挹都是要让这染头膏再次遮盖那一头芳华了……
    某县
    二牛家前面的河除了跑船,当然还可以垂钓。
    二牛总看见,岸边那个拎着鱼篓来钓鱼的老翁,有时歪倒在石头上,,啜上几口小酒,有盖着凉遮半天不见动作,右手的鱼杆跳了又跳,那手却稳稳不动,待睡的饱了,起身抬起鱼杆,惊呼几句:”大鱼”然后在二牛吐血声中又将鱼扔回河里
    二牛实在是不想见到那老翁,却总被鬼魅般出现的老头子吓一跳
    那时二牛也开始试着钓鱼,近水楼台先月,这近河二牛怎可不先得鱼。二牛种地好手,做面好手,挖虫更是没的说,这又能当饵抓又能解决菜地害虫问题的事情,二牛二百个用心,左挖右掘,硬是被他直捣虫子老穴,几个子挖出了一小盆。
    那些东西细细软软,彼此纠结成一团,不停蠕动着,二牛几欲呕出,忙端着小盆带好鱼竿到河边占了块风水宝地,所谓宝地,是二牛自己定义的,根据二牛的想法,这抓鱼定要找到鱼喜寄居之地,水流缓慢之处,就会生很多水草,也就定会有很多小虫,小鱼吃小虫,大鱼吃小鱼,这来来去去,大鱼就会越来越多,一起等着二牛将它们洗净做好端盘享用。
    所以,二牛选的风水宝地就是菜地边上的一个水洼,那水洼也算是河的一个分支,雨大时,有小小的水流通过河面流入水洼,然后,这漫长的无雨季节,这水洼就顽强的生存着,苟延残喘的等着二牛来占领它,荣耀它。
    二牛摆好一切家什,又上了饵,悠闲闲的也学那老翁靠着一块石头思想起人生,理想,报负去了,只是这人生太长,二牛想了会,有些放弃,理想太重,二牛擎了会,有些脱力,报负太勇,二牛被两阵风就吹的找不到东西南北,所索,会周公去了。
    天正晴,光景正好,这绿幽幽的岸边,草儿一溜的搔着风的痒……二牛鱼竿倒了,鱼拖着鱼竿跑了,盆翻了,一盆的虫子拖家带口逃命去了,二牛还在向周公吹嘘着自己选的风水宝地…
    稍远处,一个黑影老大不愿意的被一个老翁的鱼竿钩着,走一步挣一下的往河边走去。
    老翁走到位置,放下鱼篓,轻拉一下鱼竿。那青年身子一冲,一个小跑,差点跌进河里,气的头发直立,衣袂翻飞。
    老翁笑了笑,道:”好大的风”
    果然,河面刚吹过好大一阵风,吹的二牛衣服下摆上翻盖到了头上,完完全全的遮住了脸,二牛只觉口鼻憋闷,梦里周公与他正打牌,却见内院夫人走来,忙捂住二牛的口鼻,让他不要做声,二牛左挣右挣就是挣不过,脑里渐渐混沌开来,双手张牙舞爪,一顿乱抓,终于,云开雾散,久别的空气又流到了胸腔。二牛深吸一口气,还是咳了起来…。
    “老头子,你怎么专找同类人的地混?’不远处传来声音,二牛睁着水洼洼的眼望去,那人也在望他,对上了,二牛眯眯眼挤掉水气,再仔细辨辨,忽然啊的一声,脸红到脖子根,起身想收拾东西走人,却见地上一片狼狼籍,只空留了一个盆。想也不想,捡了就走,远处传来:等一下”的叫声,二牛两腿变四腿,连滚带爬的往家里钻……。
    
    河边的老翁喝着壶里的酒,一滴也不落,旁边青年还在望着二牛跑开的方向,一脸不解。
    突然,青年双手一轻,身子竟瞬间升起老高,青年回过神,瞧见,自己己在半空,左右手分别握在老翁的左右手里,老翁又目紧闭,凉遮早被吹去,一头银丝翻涌比下了那铺天的阳光。青年人脸一苦,内里也暗暗提了气,老翁左手有了动作,轻轻翻莲花,又抿进两指,轻轻至于脸前,
    “下面的我只说一遍,你这臭小子再记不住,休想再见我”说着,嘴里念念有词,青年人看着他嘴型,内里己跟着运动,气血上下翻腾,一股气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冷忽热,就是平稳不下来。
    青年人闭眼,暗自又用了力道,还是压制不住,那气乱了章法,根本无法导回正道,胸口一热,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顿时下坠……。
    二牛跑回家中,胸口还是一顿狂跳,摸摸脸,烧的吓人,慢慢走回床边坐下来,整个脑子还是乱腾腾的,仿佛被拿住了小把柄的孩童
    这样坐了好一会,方渐渐平静,望望窗外,天己微暗,起身去厨房弄了红薯,洗锅,倒水,烧柴,配料,厨房开始腾腾热气,二牛一个人忙的不亦乐乎,嘴里不知觉的哼上了小曲。
    :”山花开啊那个妹来采
    “哥在这边啊偷着来瞧
    
    “红红的脸蛋啊比花艳
    
    “哥同采哎妹妹可愿否
    ………
    
    二牛也记不起这是哪家听来的歌了,总之是首情歌,穷人不懂什么诗啊赋啊的,写的东西大多也赤裸裸的,喜欢了就喜欢,爱上了就爱,看上哪家姑娘,直接走到姑娘面前:”你愿意和我过日子不?”问的一张脸不红不燥的,姑娘如果愿意,就牵了手见了爹娘,把家什收拾下从娘家搬到婆家,一切就算成了,姑娘如果不喜欢,也不做什么矜持娇羞,推了那男人,自己走人就是了。
    二牛也是从小在这镇里长大的,家里离镇子还有些距离,爹娘都是老实本份的田间人,从小也是乡土乡风的浇啊灌啊,可是一张脸就是薄的要命,从不敢正眼瞧哪家姑娘,更别提主动去问话了,于是,同年的一个个拉着姑娘的小手回家过日子去了,他还在这里一个人当自己的爹娘呢。
    二牛正忙活要将饭下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屋子里气飘在头顶,一层层堆过来,压到了脖子处,二牛看不见人,蹲下身子却见那衣衫那靴子赫然是那人的,脸又腾的红了起来,左右环顾着要躲到哪去,却听到一声略显苍老声音
    :”他刚刚突发急病,我身上未带药,只能快速回家去取,路程较远,大概明天傍晚能回来,不知可否让他在此休息暂养一下?”
    二牛一愣,划散水气,望向那人,果然见那人挂在老翁的身上,头垂的很低,一又眸子紧闭,当下大骇,颤颤的问:
    :”是不是很危险?”
    “如果休息得当,倒还不至于危急生命,只是这病向来难治,又因病势来时,症状先奇百怪,目前寻遍名医,也找不到医治之道,只得先用药缓着,再想办法”
    :二牛似懂非懂的接过那人扶到床上,细细的塞好被角,转身寻那老翁,人己不见,只听见外面隐约的声音:”要好好照顾,这个病也马虎不得”
    二牛一激灵,转身看床上的人,那人眉头紧锁,似非常痛苦,二牛端来水盆,湿了手巾,给他细细的擦脸,又轻轻的抚开他的眉头,像小时候娘对他一样…。。
    屋顶上,老翁轻点房檐,一双手背在身后,天色暗看不清表情,却觉那老翁嘴角露出算计的一笑,展袖飞走,屋内二牛打了个寒颤,不明所以。
    “他还没回来?”语调显然是在生气
    “还,还没”平儿一直在暗自舒气,却总有些气滞
    “也不想想我才有几天时间,那么一大摊子事,他倒像个没事人一般,给我出去找,扣他全年红利。哼”仿佛还嫌不解气,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平儿一颤,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人闻声,停了半晌方问:”你怎么这么怕我?”
    平儿还坐在地上,听见这名话,心都仿佛停止了一般,张张嘴,就是出不了声
    “奇怪了,你们每个人都这么怕我,为什么”那人想了想:”是怕我扣你们工钱?”
    听到这,平儿真的有些怀疑外面的传言了,这些日子,不是未见过他与掌柜的争执,却多半是孩子甩性子,就连刚才的问话,也孩子气的很,若单单只在这一时间见了这人,平儿怕是真想拉过他好好安抚,可是能这么做吗?
    “我不扣你们工钱,你们的事你的掌柜的说了算,我只管你们掌柜的,我只扣他工钱”说到掌柜的,那人越说越气:”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撇下我一个人逍遥快活去了,我要扣他工钱,扣光,红利没有,工钱也没有,看他还怎么得瑟”
    平儿一动不动,听着那屏风后不断的工钱…。。红利……混蛋……乱摊子……。。
    平儿坐在地上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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