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巧了，头些年给张念真过生日，凌榭也是老早就想好一天的计划，可经过实施，他发现对于一些很活跃很能鼓动气氛的事张念真都没什么兴趣，反而是有一次碰巧看到楼中一个扫洒的大爷在溪边钓鱼，张念真看了好一会。
    之后凌榭就安排生日这天陪张念真去钓鱼，结果张念真还真乐意，拿一个小凳子坐在溪边，安安静静一坐就是一下午，这半天还收获颇丰，结束的时候小竹篓里面满满当当。
    对此凌榭也可以理解，张念真本来就是个安静的人，不喜热闹，还特别有耐心，与这项运动非常契合。凌榭就不行，没有要促成生意的紧张感，即便是和张念真一起，一开始还能撑着，但到后面就会忍不住打瞌睡。
    头两次他还会不好意思，但后来他发现就算他睡得再熟张念真也不会生气，还会因为担心他着凉而经常脱外套给他盖着。
    如此凌榭就更加睡得心安理得了，每次去钓鱼前都会带着一个薄披风。
    江清乾看着凌榭一手抱着披风一手拿着折叠躺椅，渔具都在张念真那拿着，便又出声调侃。
    “少楼主，千金是去钓鱼，你这就是去陪着他睡觉啊！简称陪睡！”
    凌榭的嘴角一抽一抽的。
    江清乾定然是不知道在现代社会“陪睡”这个词的意思，这样都能误打误撞用上，凌榭觉得江清乾应该有在现代社会生存下来的能力。
    不欲与江清乾争辩，凌榭全当没听见，面不改色地走在张念真身边。
    张念真原本走在前面，后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凌榭追上来，将两人的渔具一手提着，空着的手一把拿过凌榭手中的折叠椅，继续往前走。
    凌榭之前也提过渔具，知道一个人的就挺重的了，张念真却是一手拿着两人的，另外一手拿折叠椅，可就算这样，还是步履轻盈，让他看着好生羡慕。
    江清乾看得直摇头，心中再次怀疑张念真教凌榭功夫能不能教好，就看张念真对凌榭护成这样，大老爷们儿却连个重物都不让凌榭拿，真能在教功夫的时候狠得下心严苛以对？
    到了后山溪边，张念真在芦苇荡中挑了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放下渔具，开始做准备。
    凌榭知道张念真钓鱼的本事越来越高，挑地方也是一挑一个准儿，所以也没有丝毫怀疑，就跟着张念真一起准备。
    放小凳子，绑鱼饵，这些最简单的事情凌榭做着很上手。
    说来绑鱼饵还是凌榭教张念真的，起先张念真虽然对钓鱼有兴趣，但是明显不会钓，以前也没做过这种事，还是凌榭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张念真。
    结果“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话果然没错，没过两回，张念真就已经对这项运动十分上手，轻轻松松就能甩开凌榭几条街。
    也多亏凌榭是一点不介意，还特别高兴看到张念真进步神速，青出于蓝。
    一应准备做好，张念真已经在他的小折叠凳上风雨不动安如山。凌榭也像模像样地坐了会，但最终还是没能抗住周公的召唤，没等一条鱼钓上来就已经到梦里下棋去了。
    睡着前凌榭还没盖上披风，张念真起身走过去，将披风抖开给凌榭盖上，盖好后才回去自己的位置钓鱼。
    然而没一会，凌榭稍微动了动身子，那披风就掉下去了。张念真又过来给他重新盖上，还把边边角角都轻轻掩好。可还不等张念真第二条鱼钓上来，凌榭的披风又掉了。
    张念真放下鱼竿起身走过去，捡起凌榭的披风看了看。
    这披风做得很精致，两面都是光滑的缎面，外头是纯黑镶银边，内里是莲花暗纹。但这样精致的披风却不适合盖在身上，凌榭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缎面的，都太光滑，所以只要凌榭稍微动一下，这披风就可能滑落。
    张念真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棉质外袍脱了下来，给凌榭盖上，自己则系上了凌榭的披风。
    披风上还带着一点凌榭的体温，温温暖暖的，也沾上了一点凌榭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墨香。
    张念真一直觉得凌榭不是特别适合舞刀弄棒，这个浑身上下都蕴养着书卷气的人更应该与纸墨丹青为伴。
    但他的出身却注定他不能如此平凡简单，身为楼外楼的少楼主，很多时候他有太多选择，但更多时候，他别无选择。
    凌榭这一觉睡得特别好，近黄昏的时候才醒过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身上的衣服滑下去，低头一看，这不是念真的衣服吗？再往边上一瞧，张念真身上披着的正是他的披风。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睡了一觉连衣服都换了？
    张念真转头，看见凌榭醒了，就开始收拾渔具。他本来也打算最多再钓一条鱼，要是人还没醒过来他就去叫，再耽搁一会天就黑了，这个时候昼夜温差大的时候，天黑了就会很冷。
    凌榭一边帮着收拾一边问他们俩的衣服怎么换过来了。
    张念真如实告诉他。
    凌榭恍然，“哦，我说呢！上一次我拿的不是这件披风，那件里面是绒的，就不会滑，只不过那件边角开了线，拿去让绣娘缝补，还没拿回来。念真你这衣服一点也不比披风差，盖着特暖和。”
    张念真点点头，没说话，从凌榭手中接过自己的衣服，将披风还给凌榭后才穿上。
    被还回来的衣服上没沾上多少墨香，仅有那么一点点，还被晚风吹散了不少。张念真拢了两下衣服。
    凌榭看见张念真的动作，还以为他冷了，就赶紧拉着人往回走，边走边说道：“还好晚上做菜的材料我中午都已经一块处理好了，一会回去后就能直接下锅。”
    张念真点头，“好。”
    回去后，凌榭说晚上想加一道鱼头汤，于是张念真去外头杀鱼。
    凌榭在屋里头炒菜，天道的声音又在识海中响起：“瞧瞧你们这一天腻歪的，新婚夫妇都没你们这么黏糊！说真的，你要是个女的那绝对就是我儿媳妇了。”
    凌榭冷哼，“怎么的？性别相同还不能恋爱了是吧？你歧视啊！”
    “没有啊，我不就是这么一说吗？知道你对小张有意思，哥哥我绝对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人！”
    “别胡扯，我这是就事论事。”
    “谁还不是就事论事呢！”
    “你现在咋这么贫？”
    “电视剧里引导得好。”
    凌榭懒得再跟天道磨叽，细心准备每一道菜。天道还在那叨逼叨，说自己真是没赶上好时候啊，这么多好吃的跟自己都没关系，他还不如继续沉睡修复几日，至少眼不见心不烦。
    凌榭也已经练就了识海中有个声音不停地逼逼哒，但他还能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不耽误的本事。
    张念真进来，看见凌榭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做菜，心情很好的样子。
    睡了一觉让凌榭的精神很好，这会看起来人都特别有活力。
    前一阵子张念真外出任务，凌榭还担心生日也赶不回来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睡不太踏实。
    这些年都是这样，自从他开始给张念真过生日之后，张念真都会争取生辰之时在楼中，即使出任务也尽量赶回来，除非是遇到比较危险或者特别棘手的任务，凌榭自然放心不下。
    一连几日睡眠不好，等张念真回来了才松下紧绷着的那根筋儿，但之后又忙着操持生日的事，也没怎么休息，这半天的睡眠可以说是恰逢其时。
    晚上江清乾依旧过来蹭饭，不过这回他不是空手来的，还带来了好酒。
    凌榭的酒量一般，他也不是很爱喝酒，但今天这样的日子喝点也无妨，主要是图个气氛。
    江清乾连哄带闹，凌榭已经喝了不少。又一杯酒满上，凌榭刚要喝，边上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把他被满上的酒杯拿了过去，一饮而尽。
    凌榭转头，看着面不改色的张念真，心想这人喝酒的本事应该也是天生的吧？天生对酒精免疫？从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不上头不上脸的，别人都喝到桌子底下去了，他还端端正正坐着。
    不知想到了什么，凌榭眼睛半眯了起来，嘴角一勾，上半身倾斜着慢慢往张念真那边靠近，手臂抬起来，曲着的食指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摸上了张念真的脸，食指和中指一夹，夹住脸颊上仅有的那么一点肉，往外轻轻一拉，细嫩的脸颊肉脱开手指，弹性极佳。
    凌榭还在那对着张念真咯咯傻笑：“我就知道你的脸肯定特别嫩！”
    对面的江清乾已经看傻了，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发出的突兀的声响稍微拉回了一点凌榭的理智。
    凌榭表情有那么一点点恍惚，像是短暂失忆一样似乎忘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惊人之举，拧着眉毛有些困惑地看向张念真。
    张念真倒是面不改色，吩咐菱角去准备醒酒汤。
    江清乾自斟自饮了一大杯，看着酒杯说道：“我这藏了十年的酒没白拿出来，值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