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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木村长十分高兴地披上那件花狸猫毛领大披衫，自己都觉得威风凛凛了好多。他展开大披衫里里外外看了个够，喜笑颜开地对刘科长说：“以前就听阿朵说过方同志裁缝手艺了不得，专做你们汉族女子穿的旗袍，说是黄瓜园火车站熊站长的上海老婆都赞不绝口，只是我未曾亲眼见识。今日亲眼所见、亲身穿了，还真是叫鄙人吃惊不小！想不到方同志做我们男人穿的衣裳也是这么地道，手工还这么精细，毛呢料也好、细腻板实，这花狸猫毛领好漂亮，又软和厚实，又毛色光亮，好货色啊！方同志你这手工真不是我有意要夸你的，是真的好啊……做工这么考究精良，还做了里子，真是要比64年我们开政协会政府发那身上海毛呢服装都好……这么好和贵重的毛领大披衫我是真的爱不释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客气地收下了……”
    方继业上前说：“这种细毛呢料轻巧板实，手感好，是刘科长代表厂里原料科感谢托木村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买的，这条花狸猫毛领的皮子是阿朵和来顺福实心诚意孝敬你托木村长的。我嘛，就是怕师傅教我的手艺时间久了忘了，就抽空练了练手，感谢托木村长能看得起，我心里就很高兴了。”
    “谦虚……方同志太谦虚了！”托木村长这么说他方继业。
    大家坐定后，方继业才指着小羊给托木村长介绍，说：“这位小年轻的名字叫羊自愿，是我们厂里老职工的娃娃，是刘科长看着长大到的好后生，也是我的徒弟。从今天起小羊就和我一起在红江工作，以后还请托木村长多多关照和扶持小羊。”
    小羊也灵光地起身给托木村长鞠躬，说：“今后请托木村长多多关照和扶持小羊，小羊先谢谢托木村长了！”
    托木村长看了看刘科长，再看了一眼方继业，心里就明白八九分，只是没有听方继业明说，嘴上也不变多问。之后，宾客之间相互客气地问候，彼此说一些祝福的话。托木村长收下了这件漂亮的花狸猫毛领大披衫，心里实在是高兴和兴奋，除去方继业亲手缝制这件花狸猫毛领大披衫的这份情义外，托木村长心里更在意刘科长代表厂里感谢他，这说明他这个彝族村寨村长的分量在刘科长心里够位置。
    托木村长起身走到墙边，豪爽地抽出挂在墙面上的那把腰刀，从墙面上翘下那张金钱豹皮子，说：“来顺福硝皮子的手艺是我们村寨里最好的，我叫他把这张皮子硝好送给你们，应该够做三条大毛领子，我送给曾局长和刘科长，还有你方同志。”
    刘科长赶紧起身上前，说：“哎呀，托木村长使不得，这皮毛的事情我是不懂啊，但是我一看这金钱豹的皮子，就晓得肯定是最好的皮子，也是最珍贵的东西。托木村长，我说句真心话啊，你这份情义和这份礼真是太珍贵、太贵重了，我们都是厂里的工作人员，给公家办事情，我们真是受之不起和受之有愧！这样托木村长，小羊年轻，以后有啥子没有做好的、没有做到位的，麻烦你帮我们尽管教育就是了，我们在红江能有你们彝族村寨和你托木村长的支持，就是你给我们厂里的最珍贵的礼物，做好工作才是我们的本份！”
    方继业也在一旁说：“托木村长，刘科长说的是真心话，我们绝对不能收下你这么珍贵和贵重的礼物，你的心意我们都领了！”
    托木村长还是固执己见地说：“我们彝族人说话要算话，流过的红江水是不能倒流的。”
    方继业直说；“不倒流、不倒流……但是这个真的不行！以后你支持我们做好工作比啥子都强……”
    三个人就这么一个坚持要送，两人说啥子都不行，最后还是方继业说：“托木村长要不这样，你家酿的米酒好，你就送一坛米酒叫刘科长给曾局长带回成都去，等我们厂里国产卷烟纸批量生产的时候，曾局长就用你家酿的米酒庆功，我看这比啥子都好，都有意义！”
    托木村长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慢慢缓和下来，说：“那你们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强求了，但是一坛米酒哪够曾局长庆功呢，要送米酒我也必须送给曾局长三坛。方正今后你们在红江的事情就是我托木的事情，我们就啥子都不说了。上次曾局长来也说了方同志是个干大事情的人，我想你们这位小师傅估计是要接方同志的班，刘科长和方同志你们放心，今后你们这位小同志有事情就尽管找我托木，我托木一定全力相护，绝无二话可说。”
    刘科长赶紧要小羊再次谢过托木村长。
    从托木村长家出来，方继业冲着刘科长说：“你刘科长的目的终于到达了。”刘科长笑逐颜开地说：“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必须要你小方厂长把油面子全都留在红江这里。小羊你看见没有，你师傅是咋个做人的？今后你就照着你师傅的样子做人绝对不会错。”
    小羊老实地说：“刘科长，我以后肯定照我师傅的样子做人，就怕我没有师傅那么大的本事做不好。”刘科长笑着对小羊说：“你现在本事肯定是没有你师傅的大，不过你放心，你以后缺啥子本事你就找你师傅，他绝不会过了河就拆我们原料科的桥！”
    方继业也赶紧表白说：“刘科长你不要冤枉人啊，我方继业好久说要过河拆桥呐，我敢嘛？我这一辈子都记你的人情好不好！我尽在红江给你原料科铺路搭桥你还嫌不够啊，那我就留在红江不过去了好不……”
    刘科长说：“你要留在红江不回去啊，你想得美！”
    三人乘来顺福的筏子过红江的时候，方继业再次对来顺福说：“顺福大哥，以后我徒弟你要多关照啊。”来顺福亲热地对小羊说：“小兄弟你放心，我来顺福没有好多别的本事，但情义二字该咋做我心里清楚得很，你放心啊。”小羊懂事地对来顺福说：“来大叔你是长辈，你以后叫我小羊，情义二字该咋个做我也会好好跟我师傅和你们学的。”刘科长夸奖小羊说：“哎，小羊你有这样的觉悟和态度就对了！”
    第二天，方继业和刘科长、小羊一路去了黄瓜园火车站。在黄瓜园火车站，刘科长见识了熊站长和货运室赵主任的热情，尤其是见冯姐和季姐两人把方继业夸上了天，刘科长小声地对小羊说：“看见没有，你师傅把啥子路和桥都给你铺好搭好了，你娃好福气哦，今后必须给我好好干啊，不然你就对不起你师傅。”
    小羊知趣地应道：“刘科长我晓得。”
    刘科长在黄瓜园火车站直接坐火车回成都，赵主任还十分热情地帮刘科长提上那三坛米酒，把刘科长引荐给列车长，要列车长把刘科长安排在了列车员休息车厢里。
    送走了刘科长，方继业领着小羊到信用社里取了8000元现金，他对小羊说：“我们这里有两个折子，一个折子是元谋县供销社帮我们厂里贷的收购款，今天取了8000还有1万在折子上，另一个折纸是厂里汇的款子，回头我们把账目结算一下。”
    从信用社出来他们又去了供销分社店铺，看见上次卖料子的那位男售货员，方继业招呼人家说：“老李，向主任在吗？”老李说：“向主任去元谋了，方同志有事？”他说：“没有啥子事情，你帮我扯1米那种红布。”之后他把小羊介绍给老李，又对老李说：“你们这里有初中和高中课本卖没有？”老李说：“早就没有了。”老李想了想又说：“方同志你等一下我给你找找看，好像库房里……我给你看看再说。”
    老张去了后面库房，过了一会儿抱出一摞书来，说：“方同志你看看都在这里，这都是好多年前卖剩下的，以后文化大革命都说读书无用，放在库房里还嫌占地方呢。”方继业选了七八本后要给老李钱，老李说：“要啥子钱哦，就这么多一直卖不脱，早都销账了账的，你随便拿。”方继业见是这样就对老李说：“老李要不这样吧，你就当废纸全都卖给我，我全要了。”老李笑着说：“真的不要钱，你就当给我们腾库房做好事行了吧。”
    谢过老李后，方继业和小羊上了回红江的路上，方继业要小羊坐到驴车上去，小羊说自己年轻走路，要师傅坐车。方继业说：“我每次到红江都是走路。”小羊说：“那你为啥子还要雇来顺福家的驴车呢？”方继业看了一眼小羊说：“雇驴车为的是好载点东西。”小羊说：“我们今天也没有载啥子东西啊？”方继业说：“人家托木村长送的那三坛米酒不是东西啊，还有刘科长不是也坐了车的，现在车上还装了这么多的书回去。再说了，来顺福从来不收我们过红江坐他筏子的钱，我们有机会雇他家的驴车也算是一种回报，这就叫人情世故晓得不？”
    小羊应道：“晓得了。”
    走到上次和阿朵停留的地方，方继业叫住了驴车，对小羊说：“我们在这里歇一歇。”小羊看了看四周，说：“师傅这里风景真好！”方继业掏出纸烟来说：“美吧？我到红江这里一晃就是5个月，我觉得红江这里啥子都好。这里的人好，彝族老乡跟你做朋友真诚朴实，帮你办事情热情实在。这里的大山林广阔，盛产最好的造纸原料蓑草，红江水清澈无瑕，养育着这大山林里彝族村寨的众多百姓，叫他们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这里……”
    方继业给小羊一支纸烟，小羊说不会。他又对小羊说：“不会抽烟好啊，但你来一支试试看。以后你干供销收购原料这一行，你就是不抽烟身上也带着纸烟。烟草这东西怎么说呢，都说它是和气草，在你跟人家接触的时候先给人家递上一支纸烟，一是表明你的热情和诚意，二是和人亲近不显得尴尬和生分。”
    小羊听师傅这么一说也就接过了那一支纸烟，点燃试着抽起来。方继业又问小羊说：“你今年多大，文化大革命前在哪个学校念书？”小羊说：“我今年19岁，文化大革命前在西城区中心小学念5年级，79年我们那一届高小生几乎全都响应了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
    方继业“哦……”了一声，说：“看来你们这一批学生还真都被耽误了，不过你算是幸运的，当然，这跟你上山下乡表现好有关系，上山下乡三年就被召回工厂里当了工人，你要珍惜啊。”
    小羊说：“我爸妈也算是这样跟我说的，还要我好好跟你学呢。”方继业说：“你跟我学啥子哦，你这个年龄要把没有读的书都找补回来才对。哎，你爸爸是做啥子的？”小羊说：“我爸就在西城区中心小学食堂里做饭。”
    方继业看了看小羊说：“你爸妈和刘科长要你到红江这个地方是对的，你以后要好好地谢谢你爸妈和刘叔叔才对。红江这里清静单纯，没有大城市里的那些纷乱和繁杂，既然你爸妈和刘叔叔把你交给了我，我又做了你的师傅，我就要对你负责。回到红江后你白天跟我一起工作，晚上你一定要把车上的这些书都读了。以后，你有机会一定要再回到学校里去，多念些书才是正路。”
    方继业再点上一支纸烟，又对小羊说：“方叔叔这辈子就是没有正经到哪个学校里念过书，小的时候只念了3年巴片儿（没花钱，巴：蹭的意思）私塾，8岁那年进成都学徒，以后大师姐教我自学念了一些书。不过书真是个好东西，你念了就会明白好多事情、懂好多道理，要不咋个说秀才不出门方知天下事呢。师傅要你把这些车上的书都读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羊听话地“嗯……”了一声。
    方继业望着上次和阿朵爱的那片树林，情真意切地说：“红江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我真是舍不得离开这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