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盘扣一生第四章4/6/4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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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42
    自从1950年初建立区儿童福利院,薛院长担任院长一职十多年,这十多年来薛院长把自己的所有精力和青春全都奉献给了福利院的孩子们。虽然薛院长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她热爱福利院里的每一个孩子,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福利院里的每一个孩子,孩子们也拿她当自己最亲近的亲人,叫她薛妈妈。当孩子们长大了,要离开福利院踏上社会的那一刻,薛院长都要对孩子们千叮咛万嘱咐,说儿童福利院就是我们的家,要孩子们常回家来看看,有高兴的事情回家来说说,有烦心的不快也回家里诉诉,这里永远都是你们的家,薛妈妈天天都会等着你们回家来看看!
    薛院长的死,叫儿童福利院所有的一个工作人员都想不通,一个经历过抗日战争和全国解放战争考验的南下解放军干部、共产党员和待人和蔼的领导,咋个就被那些不晓得是从哪里拱出来的红卫兵,乱咬住空口无凭就说成是叛徒和特务了呢?那些半大子的学生娃儿戴那么一个红袖套,挥舞一杆红旗,就可以目空一切,无法无天,肆掠横行,甚至把薛院长母子祸害死了连他们的来路和去处都搞不清楚,更不要说找哪个来负责和给个说法。
    福利院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说:“一个共产党的南下领导干部都这么说没了就没了,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视同儿戏了嘛!那我们老百姓还有啥子活头呢?”最后,大家一直推举由薛芳出面去找那些造了区民政局的反,夺了区民政局的权的造反派问个究竟,不能就这么让薛院长母子死得不明不白和不清不楚,不然这个世道就真颠倒黑白了。还有这福利院往后的事情该咋个办?总不能一直这样群龙无首,总得有个说法啊!
    第二天,薛芳来到区民政局。
    区民政局已经被红卫兵和造反派夺了权,挂在小楼门口的区民政局牌子上贴了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革命造反有理红卫兵、工人造反兵团进驻西城区民政局联合指挥部。小楼里过道里全是忙碌的红卫兵和造反派,原先在这里工作的干部全都没有了踪影,各办公室门上的牌子都被用红纸粘贴覆盖,上面写着司令部、作战室、宣传队和广播室等等,昔日的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
    薛芳在小楼里转了一圈都没有人理她,她也不晓得该进那间办公室和找哪个去说自己来要说的事情。她问一个红卫兵:“你们这里现在哪个是领导?”那个红卫兵用奇怪地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突然振奋地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我们这里现在只有革命造反有理红卫兵分队长和工人造反兵团分部司令。”“那工人造反兵团分部司令是管啥子的?”薛芳心里很抵触红卫兵,所以就这么问那个红卫兵。
    红卫兵说:“我们这里的工人造反兵团分部司令专管造资产阶级当权派的反,管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薛芳又问:“那你们队长又管啥子呢?”
    红卫兵极其不耐烦地说:“都一样!”
    薛芳说:“那我就找你们司令。”红卫兵说:“司令出去了,不在!你要有事现在只有找我们队长。”
    于是,薛芳按那个红卫兵的指点找到这里的红卫兵队长。红卫兵队长是一个比薛芳还小的小姑娘,她听完薛芳说的话后,说:“我们革命造反有理红卫兵分队,只管发动革命群众参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打倒走资派,你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你还是到二楼去问这里的区民政局革命造反派,你说的这个事情好像应该归他们管。
    薛芳又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
    二楼的造反派们正在吵架,薛芳看见造反派们分成两拨吵成一团,好像是在为争夺公章和保险柜钥匙的事情。薛芳看见区民政局里的情形跟上次崔师傅说的一样,没人搭理她,也没人要管她的事情,就不愿意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转身回了福利院。
    薛芳回到福利院和李会计、崔师傅说:“现在局里乱的很,看来真是没人管我们这里的事情了,我看我们还是只有过一阵再说,院里的费用我们现在要尽量节省到用,以防万一这乱的时间拖长了。”
    崔师傅说:“也是啊,人家现在都在革命造反和夺权,原来管事的都被打倒了,那还有人和功夫来管我们的事情。还有我看薛院长的事情,在现在这个档口我们还是不提及的好,这个很明显,要没有这个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闹不出薛院长是叛徒、特务这种无事生非的事情来。我们先就这样吧,我看这些人又闹的到还久。”
    就这样,薛芳把小北方安顿在大的那一拨孩子们中间,还跟大一点的孩子交待看紧他一点,跟传达室任师傅一再说绝不能放小北方一个人出去。就这样薛芳心里还不踏实,随时都提心吊胆,时时刻刻都注意到小北方的形迹,生怕小北方再跟自己耍啥子花招一下不见了的。
    过了1967年的春节,外面的情形依旧不见平稳和好转,前一个时期还听说红卫兵和造反派冲击市公安局和成都军区军营,被公安局抓了好多人。但是事情没过几天说是北京党中央和中央文革定了调,叫“二月逆流”。于是,外面的整个形势来了个180°大逆转,又开始大肆批斗和肃清“二月逆流”的流毒,各级公安部门全被打成“黑公安”,气势汹汹地红卫兵和造反派喊出和刷出了更加响亮的口号和标语,“打倒”黑公安”!砸烂公、检、法!”
    此口号一出,立刻天下大乱!
    崔师傅从外面买菜回来,拉车一走进儿童福利院的门就喊:“任大爷你还坐到干啥子呢?还赶紧把大门关了!”
    崔师傅紧张地说:“外面的红卫兵和造反派把公安局和武装部的枪都抢了,狗日的一个个背在身上跟烂丘八一样耀武扬威,我看到无机校的那些红卫兵把学校隔壁消防队的救火车和钢盔都抢了,开起救火车跑的”呜呜……”地!”
    薛芳和李会计一听这种情况,心里七上八下,瑟瑟发抖,心里简直就没有了抓拿,只好把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找来商量。大家七嘴八舌,说啥子都要,难得统一。最后大家还是一致认为:“既然现在红卫兵和造反派造了区民政局的反,夺了区民政局的权,那就该管儿童福利院的事情,还必须得管!我们大人他们可以不管、不顾,但是政府收养的这些孤儿的人身安全和吃饭的问题他们必须要管!不然,啥子革命造反有理全都是枉然、是幌子。”崔师傅也说:“我跟李会计斗了一下,我们现在所剩的费用说起来还够一两个月。但是,啥子事情都不能抵拢了在现打主意,到时候费用说没有了就没有了,福利院这些娃儿一顿都不能饿到,那咋个办哇?还有这些政府收养的娃儿的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问题,我今天在街上看到那些背枪的红卫兵和造反派,心里头一下子都凉了!你们大家都想看一下,就那些带个红袖套,打杆红旗和喊几句口号的红卫兵都那么无法无天的,一窝蜂上来好几十号人,说把薛院长母子俩害死就害死了,我们连说理、找哪个负责都没有地方。现在狗日的都敢抢公安局和解放军的枪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难说了!我日他妈喲……解放前都没有这么凶的事情,不要说哪个敢去抢警察局和宪兵那儿抢枪,给他娃二十四个胆子都没有哪个敢在警察和宪兵那儿说半句硬话。现在硬是搞颠倒了,不晓得共产党、毛主席是咋个的了……解放前……都……完了……”崔师傅越说越激动,语无伦次。
    最后,崔师傅自告奋勇,说自己明天去民政局找红卫兵和造反派说理去。
    第二天,崔师傅来到区民政局,打听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造反派中一个算是管事儿的人。这人崔师傅还算大概认识,以前是区民政局下面救济站的,姓钱。老钱说他参加了区民政局造反派,现在区民政局造反派司令叫他来管救济福利这一摊的资料清理,他已经清理了三天,现在连个眉目都没有,好多资料都在前面造反砸抄民政局的时候弄乱了,甚至还有弄丢了的。崔师傅没有闲工夫听他那些,直入主题地说:“你那些资料都跟我们儿童福利院没有关系,我现在就代表我们儿童福利院来说三个事情,一是我们福利院的安全问题,这个最重要。最起码你们要跟所有的红卫兵和造反派讲,不得到我们儿童福利院里来生事,要绝对保证我们那里孩子的安全。二是费用、费用、费用!区民政局上次的费用发到去年年底的,现在都超过快两个月了,我们早都揭不开锅了,现在全靠赊账过日子!三是我们薛院长去年底遭不晓得哪儿拱起来的一拨红卫兵害死了,我们全院的工作人员要找你们造反派给个说法!”
    崔师傅越说越觉得,说话的声音也越大,老钱赶紧给崔师傅打招呼,说:“你小声点说嘛,你现在就不怕事情大嗦?”崔师傅说:“我怕啥子呢?我一个做饭的,总不能吊起锅儿敲嘛,我说的都是正事!”老钱给崔师傅一支烟后,起身去掩上办公室的门,然后回来坐着说:“你说的这三个问题我都觉得重要,只是我个人哈,不代表我们造反派,更代表不到我们司令。我这样跟你说,安全问题你们不用担心,革命造反没得事情干嗦?哪个跑到你们孤儿院来自找麻烦嘛。”“那薛院长这个……”崔师傅着急地说。老钱打断崔师傅的话说:“前头薛院长那个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我个人给你露个底,我不代表哪个哈,那个是开封大串联来的红卫兵弄的。说是开封红卫兵到开封档案馆查抄敌伪档案弄出来的,之前开封红卫兵还来跟我们这儿联系了的,这个不说了,死案!既然是叛徒特务,死了就死了……”崔师傅吃惊不小,说:“活鲜鲜的两条人命哦?”老钱又说:“最后一个问题,费用,我晓得你是最关心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既然我现在管到这个事情了,你还是要等我把我这里的资料找到哇,最起码要把你们福利院的资料找齐嘛,你们工作人员的名册和工资级别、还有那些孤儿的名册总是要的哇?完了我们还要挨个的核对这个是肯定了的,我们造反派既然造了反、夺了权,就不能叫你们福利院藏污纳垢……”
    崔师傅一听,心里一是“咯噔……”一下紧张起来,二是怕造反派真的已经晓得了些啥子。但是,嘴上还必须硬起,崔师傅马上说:“哎,老钱你不要乱说哈,不就是找你们要那些正常开支的费用嘛,还啥子我们福利院就藏污纳垢哦!”老钱却认真地说:“你们咋个没有呢?叛徒特务你们都敢隐藏,你说你们还有啥子不敢的哇!”
    崔师傅只好忍气吞声,说:“好好好……你们赶紧来挨个核对,我只是求你们快点,不然我们只有带起娃儿些到你们这里来要吃的了哈。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保证我们福利院绝对地安全,你们既然造反夺了权,现在就该帮我们理顺点做点正事了!”
    这回崔师傅总算在区民政局造反派那里晓得了一下眉目,但又马上意识到了好多事情还危机四伏,这帮造反派个个都不是啥子吃素的。老钱虽说算是认识,说话还算是客气,但他心里是咋个想,人心隔肚皮哪个晓得哇。他又是造反派,他要造反夺权不积极,造反派司令咋个会要他在局办公室坐起哇?还有这个老钱说话总是要留几句,啥子都他个人说的,不代表哪个,说明这个人水还是深的很,不过总得来说崔师傅还是打听到了一些重要关节。老钱说的也是,儿童福利院清水衙门一个,造反派肯定是打不上眼的,所以,应该基本安全。费用就是核对问题,只有核对不出小北方就肯定没有问题。薛院长的事情看来有点复杂了,红卫兵能量也太大了,居然查抄了敌伪档案,敌伪档案是些啥子崔师傅一片茫然,反正现在是一时半会儿肯定说不清楚的。
    崔师傅不敢想太多,赶紧离开区民政局,回福利院跟薛芳和李会计商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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