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如今纵你想离,我也不会应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55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昨日蒋殷就已经隐有悔意,但这种隐秘的情绪却绝不能由他自己说出来,现下被这人点破,蒋殷就更不能承认了。
酒液饮得越多,心中的烦躁却未能减损半分,蒋殷发狠斥道:“我既应你,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又提步迫近卫如归,见他目光清明,面上瞧不出任何波澜,这般衬得自己的失态是如此可笑,蒋殷眯着眼,又想到昨日这人说的,能忍一切屈辱的话,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破坏的恶意。
且看这人到底能不能如他所说忍得下去!
这当真是矛盾极了,一方面蒋殷并不愿见人怯懦顺受的样子,若生得如此,不如去死,另一方面,蒋殷又满怀恶意地想着,你且要忍耐长久一些,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何等地步,当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两种思绪在他脑中角力,连额角都隐痛起来。
正好这时,宫中黄门令鹿全携赐酒来见,见到蒋殷,先是好一通马屁,说什么大卫之安危,如今尽皆系于大将军,望蒋二爷千万保重身体云云,又叹天家恩德,纵是此时也不曾忘,好一番拳拳心意,叫人如何能不感念。
蒋殷听惯了好听话,倒不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泰然领了赐酒,又送了些赏,那黄门令便笑圆了脸儿,欢喜离开了。
赐酒的滋味确实叫人难以忘怀,蒋殷也顾不得失仪,急急举了酒壶,对准了那壶嘴好生酣饮,大半壶的酒水尽皆落了肚,方才万千烦愁隐忧俱消散了大半。
蒋殷微一侧首,却见卫如归紧盯视向赐酒,眼中似含了许多未尽之语。
他哧地一笑:“怎的,你也想品酌一番?”
卫如归赶紧垂首:“不敢。”
酒意散发出来,蒋殷无意识拉扯着领口:“不敢?是真不敢,还是假不敢?”
“你实在叫我有些看不透,若说你软弱,昨日揍人的凶狠却叫我不能忘,若说你狠戾,又忍得下舐足的羞辱。”
“哦?我知道了,你如今且是在蛰伏着,只待一日,就要尽数还于我,我说的可对?”
卫如归道:“你醉了。”
蒋殷将面颊凑到卫如归跟前,两人的呼吸近乎绞缠在一起,这样近的距离,愈发显出卫如归容颜的俊朗坚毅,蒋殷气息似乎也为之一滞,他眉心狐疑蹙起,半晌释然一笑:“是了,你不敢。”
退开一些距离,蒋殷将酒壶推入卫如归怀中:“为我斟满。”
卫如归一时没有动作,蒋殷便似个胡闹的孩童般,不满地叫嚷着:“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卫如归沉吟一瞬,终于缓慢替蒋殷斟满一杯,蒋殷嘻嘻笑起来,很少有人能见到蒋殷的笑容,每天都有令他为之生气的人或事,他的脾气也总是很大。
因而也很少有人知道,笑起来的蒋殷,居然如赤子一般的,眉眼都是冬日暖阳的况味。
笑过以后,蒋殷竟呜呜呜哭起来。
他似乎悲痛到了难以自抑的地步,衣袖掩了面,哭得身体都在发抖。
卫如归心弦没来由地一颤,隔岸观火的心态也生出了点变化,他上前扶住蒋殷,声音带有一些喑哑艰涩的异样:“你醉了。”
蒋殷一把将他推开:“滚开!”
他的眼泪消失得也太快了些,神智在清明与混沌间交替,突然,他解了外衫,赤足疾步走向一水潭,潭水冰凉沁骨,蒋殷脸上却露出极舒适的神色。
约摸一刻钟后,蒋殷终于从水潭中起身,内衫紧贴在他的身上,显出一片令人遐想的轮廓,他浑身都是湿淋淋的,出水以后,皮肉似乎还在冒着灼灼的热气,上了岸,一旁等待多时的卫如归取外衫给他披覆上。
蒋殷食指轻划过外衫,垂了眉眼:“你都看到了?”
卫如归垂首未有言语。
蒋殷似有深意地说:“如今纵你想离,我也不会应了。”
蒋殷只以为是今日饮酒过甚,勾得他失了态,又传下禁酒的命令,天色渐晚,卫如归本欲再回昨日歇息的厢房,蒋殷却不肯,活似卫如归只要一离开他的视线,就会传出关于他蒋殷某些不堪情状的谣言。
卫如归无法,只得在蒋殷塌下暂歇,蒋殷睁着眼睛盯着围幔出神,今日之失态,难说没有他重压之下的发泄。
蒋殷也不过十六岁的少年郎,父亲与大哥如今正身处险境,战场瞬息万变,生死犹未可知,他如何能不揪心,又有天家圣人如此做派,失望之余,不免寒心,可天家对他一向宽厚仁慈,如君如父,纵世人对天家有再多指摘,他蒋殷也不能。
其中种种矛盾难言之处,实在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