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竟然是你杀了他。”临辰逸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去了花园的池塘边看锦鲤。轻罗百合裙的裙角浸在水中，晕开一团水渍。
    我用手着撩着池水，靠着池塘边的石头，遥望前方，脸颊上竟有了点点泪痕。我也不知道这泪是为谁而流，是为他，还是为我自己。
    “还是，后悔了？”临辰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会不会相信我。”我咬着嘴唇，一字一句道，“或者，你并不会相信我，但是你会用我？如果是那样，也没关系。”
    我感觉到身后的他想要说些什么，可直到他离开，他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风从我们两人中间吹过，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步渐行渐远。
    风，拉开了两颗心的距离。
    我盘膝而坐，功行三十六周天，伤痛一扫而空。
    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昕敏在窗边敲了三下。昕敏一进来就直道糟糕，仔细问明了，我也大叫糟糕。燕国知道我们查明了上次帮助凌国的是燕国之后，派了几个使者来说要和亲。是人家把新娘都带来了，又不能把人家给赶回去吧？娶就娶吧，可是燕国那堆使者说他们的太子要续弦，希望能娶璃国的公主。他娶对我来说也没什么，顶多以后麻烦一点，可是他们点名要馥如！呜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拽起昕敏去了缀霞宫。
    支开了内侍宫娥，我抓起一杯茶猛灌，心里暗暗庆幸还好是凉的。我刚刚喝完，馥如就说道：“我决定去燕国。”
    “什么！你要去燕国！？你去和亲！？”
    与我相比，馥如冷静得多，她“嗯”了一声，命昕敏换了新茶。
    “燕国的国主都七老八十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归西。他没有正宫皇后，如果我能做燕国的中宫，过个三年五载他撒手归西了，不管那个皇子即位，我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到时候你无论对燕国做些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她的笑淡而素雅，像无数细小的针一般刺进我的心里。她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舍得她远嫁异地！
    我急道：“为什么要为我……这可是会毁了你一生的！而且，是我毁了你！”
    馥如敛了笑容，眉间多了几许高傲：“你认为是你毁了我？漓儿，你怎知这是毁了我？谁也毁不了我。就算是，这是我自己毁我自己，我心甘情愿。”
    “漓儿，辰逸皇兄虽然不是你生父，可他从心里疼你，宠你，帮你抵挡一切来自前朝后宫的压力，他比亲爹也不差啊。因为他，你才能够过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生活，不用在深宫里伤春悲秋。而我，纵然心比天高，满腹才华，今生也注定不能像你一样驰骋沙场，或许做和亲公主，是我临馥如唯一的一点用处。”
    黄铜火炉上白烟袅袅，就如淡淡的哀愁一般萦绕在大殿中。或许馥如她说得对，谁也毁不了谁，只有自己毁自己。两年前，我选择进入璃宫，做临辰逸的女儿，也是自己毁了自己吧？
    “馥如，你不可以这么想啊，我需要你，玄翎宫也不能没了你……”
    “我意已决。”馥如打断了我，“漓儿，答应我，笑着送我出夕颜城。”
    十天后的一个夜晚，璃国主为馥如举办了盛大的夜宴。我才到不久，就听到钟声敲响，鼓乐齐鸣，内侍拉长声音高喊：“国主驾到！”
    众人纷纷施礼：“参见君上！”
    璃国主坐上主位，道了句平身。又拿起桌上的桂花酒，淡淡扫了眼在座的众人，缓缓开口：“燕使不远千里而来，朕敬酒一樽！”
    燕使谦谢了。酒过三巡，临辰逸为璃国主祝酒：“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
    璃国主含笑饮下，目光有意无意飘到了馥如那个方向。临辰逸又举杯敬馥如：“皇兄惟愿妹妹一切顺心，长乐未央。”
    馥如谢了临辰逸，又向璃国主敬酒。我仔细观察璃国主，他虽然满怀伤感，但还是笑着饮下一杯又一杯。我松了口气，却也叹息——他虽然不舍，也是尊重馥如的选择的。
    我小心藏好伤感，也饮下一樽桂花酒。
    燕使拍了拍手，从侧面涌进一群女子。她们身披薄纱，簇拥着中间那一个若隐若现的女子。我猜想，她应该就是燕国的和亲公主了吧。
    到了璃国主座前，边上的女子如花瓣一般散开，中间那个女子踏着鼓点缓缓舞动。她衣袖飘飘，宛如乘风，一身的黄色纱裙，在月光的映衬下散出无限的光彩。微蹙的清眉为她再添娇羞，轻盈的舞步令她宛若天人。这朵花若是被璃国主采了去……
    我看了看皇子席上的临辰逸。突然明白了，要采这朵花的人……应该是临辰逸吧。
    这事好像越来越麻烦了……临辰逸也没有正妃，我以后要管她叫什么？母妃？
    鼓声停住，她跪伏于地。璃国主定定地瞧着她，喃喃道：“千晴……”
    “君上，这是我燕国的月岫公主。”
    璃国主尴尬地移回目光，他那双眼睛，游移而没有焦点。
    “月岫公主万里离家，真是委屈公主了……不，朕决不委屈公主，将公主许我璃国皇太子为正妃，这样可好？”
    月岫公主含笑谢了。临辰逸漫步过来：“谢父皇赐婚，儿臣定会好好珍惜她。”说罢抬头直视璃国主：“就像父皇珍惜母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