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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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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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安静的看本书,深秋的风有些凉,背后的摇椅每每靠过去,都有些崩溃前的苦苦挣扎,她起身,细细瞄了瞄,找不到症状在哪,索性闭着眼,一屁股坐上去,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就又似这几天固定的唱曲一般随着她摇晃着闷哼着。
音响里放着曲,钢琴,古筝,笛子,要么合秦,潮水一般,细细的涌来退去,忽来个大浪,搅的她心脏一阵发紧,,拉拉划下膝下的毛毯,散开的发被压在头后,偶尔被细碎的阳光染成金灿,她眯眯眼,眼光悄悄从厚重的书后抬起,那落山前温暖的余晖照满她的眼,眼里含着笑,水波流动,像一汪灿金
阳光照进不大的屋子,却只看清窗前的人随着摇椅前后吱呀的摇晃,像渐行渐远的脚步,走在天堂的边缘
努力猫低自己的身子,沿着墙线,轻手轻脚的靠近,果然又听到那扰人的东西,小眉毛皱了皱,脚步有些迟疑,身子弯的久了,小小的脸庞憋的红红的,又不甘愿这几十步心血的浪费,小脑袋苦苦挣扎,回头描了眼自家紧闭的大门,终于放弃似的继续艰巨的任务,轻轻从未关的门钻进屋内,果然看见,蚕蛹似的她眯在摇椅上睡的正香,书掉在地上,头歪在椅背,散开的发半压半垂,太阳己没山,昏暗的房间里,音乐还在放着,听不出内容,几个单调的音节胡乱的响着
他皱成包子的小脸再也不看她,一溜眼跑进里面的小屋,门一关,难得清静,自己睡觉去了。受不了这女人,受不了这小小闷闷的房间,受不了,这怪兽叫嚷般的音乐,更受不了,三天两头,这偷偷摸摸的行为,只几岁模样的小男孩,怜惜的摸摸自己的小脸,始终觉得自己只几年的人生充满了委屈,这般的不痛快。
她早就醒了,在他冲自己做完鬼脸,一副包子脸对着音响,然后跑进自己小屋的时候,就早己经醒了
其实她并没有睡,她一向少眠,只是喜欢静静的呆着。
她能回忆的东西不多,二十多年的人生,她并不比那小家伙丰富多少,所以,每次小家伙来的时候,她都很开心,前堵后截,非要榨干这小家伙肚里的新鲜事,今天幼儿园哪个阿姨穿了漂亮裙子,他今天又偷偷牵了哪个小女生的手,上次说隔壁大黄生了那么多小BABY,奶水够不够,街上又哪处地方被扒掉盖起了新建筑。。。。。
亦或,他也可以和她讲一讲那个人。。。。。
讲讲他的爸爸,他是不是还是连早饭都不吃,边系领带边叮嘱公司业务,顺便把家车当赛车开在公路上狂飙,家里最近有没有多漂亮的阿姨,是不是经常彻夜不归,第二天身上满是刺鼻的香水味,是不是难得在家,也电话不断,每每接到都温柔似水,调笑蜜语后便精神抖搜的开车离去。。。。。。是不是,只有在留条让你过来住一晚时才会提到她的名字
轻轻拉开毛毯,一阵凉意窜上双腿,她皱了皱眉,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那慢升的月亮,微微光亮晃进了她的眼,像初春雨后的水洼,并不透彻,只有水波在漾啊漾
努力撑起身,忽略脚上的不适,扶着墙走到里面的小屋门前,轻轻拉开门,就看见,那小小的身子正安静的躺在背子里,睡的很熟,外面的音乐声传过来,也只是动了动,转个身继续睡下
书包被扔在了床下,桌上也没有做作业的样子,她慢慢走过去,费力的捡起小书包,打开桌边的台灯,慢慢的开始审阅他的功课。
书包里面照样像个百宝箱,玩具,没吃完的零食,大把大把的零钱,胡乱装进去的课本,最上面是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纸团
她拿到灯下,细细的展开,晕黄的灯光暖暖的倾泄,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垂下来,落在展开的纸片上,被那几个字纠缠住不放,
"晚上去简阿姨家住"大大的白纸,简单的文字,却似晃烛了她的眼,她慌忙将纸片再次揉皱,眼睛不知该往何处放,半响,却又拿起来,在台灯下慢慢的展开
还是那皱皱的纸片,还是那熟悉的笔锋,字却稚嫩了些:"为什么没有来。"
"为什么没有来"她慢慢的重复着,又看见那男孩随着他家人一起搬来隔壁,大大的别墅被那一院子的繁华充满,长长的贺喜车队,满满一车的她所没有见过的稀奇之物,这街道第一次人山人海起来。
她抱着刚满月的大黄,隔着大门,呆呆的望着,这热闹持续了三天,第四天安静的时候,她的大黄没有了,然后,被他抱着,找上了门。
那天,她穿着己经洗旧的衣裤,脚上是一双普通的系帆布白鞋,只一头长长的头发,刚刚洗过,柔须的披在背后,她听到他在外面喊,一推门,满眼满目的阳光刺来,她慌忙用手挡住,只在手下悄悄的打量这光晕中的人。
那人背后是耀眼的正午的阳光,看不清面目,她不能正视,始终只能在手下悄悄的看他,她穿着旧衣旧鞋,带着满心的卑微走向这阳光,那个初春的正午,她站在他眼前,手指指着隔壁缓缓走出来的恰似公主的韵,他那看见韵时呆愣住的脸,韵偶然转过来笑意流转的脸,和那窝在他怀里安然睡着的大黄,成了她为数不多的记忆,背景里那咚咚乱的跳的心,却不知是谁的了
她总是搬个小凳子坐在屋前,望向一墙之隔的他家,那墙很高,红瓦青沿,高的己经没过了她家,没过了院子里还没有长成的桃树,可是,她仍看到他的屋子。
他住在二楼,窗子在最靠近她家的一边,所以,偶尔,她可以看见他坐在窗前,肩膀微微的动,然后就有小提琴的音乐流淌出来,不是很好听,她受不了似的,故意大动作的站起来堵住耳朵,不停的在院子里明显的走动,他每每看到,就扔下小提琴,跳到窗前,半身仰出来,张着嘴,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却是不大会,就哈哈大笑起来,无奈的指指楼下,再指指自己的心,翻白眼的装晕。
她这边就呵呵的抿嘴笑起来,忽然急急的指他后面,他一看,急忙跳回,到处找琴,半个身子隐在窗后,不大会,却见他一副阎王般的嘴脸又仰出来,用手指指她,又做个杀的动作,她转过身装做看不见,只留他在那大喊大叫,不一会,却消了音,想来,是果然把老师招了上去,玩火自焚了,她忍不住笑意,背过去的身子,上上下下的不停抖动,己初春,这桃树满满开花前的苞蕾,仿佛,哪阵春风过来,便一瞬间开到尽性,满树热闹的花了你眼。
大黄有时候就会窜进她家,身子己经窜长了许多,不似以前一把就可以抱在怀里,却仍是干干净净,半长的毛被韵梳的一根根柔顺的搭在身上
她好玩的拨动着大黄额前的蝴蝶节,粉粉的颜色,软软的棉布,轻轻的扎住大黄前额稍长的毛,大黄却不喜欢,总是用小爪子不停的想弄掉。
她制止住,抱起大黄,却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漆黑的长发己到腰,被一根黑皮筋松松的绑住,没有任何装饰,像副水墨画,黑发,旧白衣,旧的白布鞋,很像布画后面的背景,衬着前面鲜艳灵动的画作,在人欣赏的目光后暗暗的低头。
她轻轻的摘掉那蝴蝶节,大黄的毛便松松垮垮的垂到前挡住了眼睛
她细细的看着手中的东西,阳光下,这东西越发粉嫩,美丽的双翅欲展,很像只不经意落在她手心的蝴蝶,她恍惚看到,满眼温暖的阳光下几朵己经开放的桃花和墙那侧椅在窗前笑着望她的人。
他笑着,他为什么笑,她不知道,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她只知道这样的自己很美,很轻,仿佛也一展翅便可飞,飞过来院墙,飞过那窗子,轻轻落在他身旁,细细的看过他眉眼,不要在手下悄悄看,也不要坐在院子时在远远的望。。。。。。
头上突然一痛,几缕发被带下来,她回过神,见韵正跟她说着什么,她歪下头,看见大黄那盖在眼前的毛己被它自己扒的不成样子,兴是打了滚,满身的泥士,韵干干净净的长裙己它弄上了一块脏,韵一向喜干净,果然急急的奔回家,大黄也识趣的跟在后面撒骄着要人抱,院子又净下来,半天,抬起头,窗子前早己没有人,那雪白的窗帘被风吹的出了窗,轻轻的飘动着。。。。。。不远处,粉色的蝴蝶节静静的躺着,躺在公主舞鞋一般的脚印下
她己好几天没走出屋子,外面连绵的细雨下了一下又一下,她坐在窗子前,小脸紧贴在玻璃上,玻璃上是她苍白的脸,玻璃外是风雨中摇晃的桃枝,她望着那远处阴成一片的天空,心里溢满了失望,忽远方逐渐滚来的白光,渐渐照亮了她小小的眼睛,轰隆隆闷沉的声音一阵阵压迫她的心,她的耳朵里好像有千军万马,叫嚷着,挣扎着,奋战着,在这混乱中,心跳却越加清淅,无节秦的乱舞着,脑子也开始响应的乱跳,眼前越发的白,那雷声也越发的大,她仿佛看见天使慢慢的向她展开翅膀,身子被猛然抱过去,眼前人影晃动,她却固执的望向窗外,有人按开她的嘴,苦苦的药须着嘴一路的流进喉咙,她不理,她只看见窗外,门前的他,撑着伞望过来的身影,闪电一个接一个,在他的身后,一瞬间炸开,象极了天使,她想挡住儿郎狈的自己,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
她其实很怕白色,却固执的穿白色的衣服,她总是把它们洗的很干净,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望望门外,或望着墙那侧的窗子发呆,一年又一年。那时,他的琴己经拉的很好了,却又开始学习别的乐器,总是有各种声音从那个窗子里传出来,偶尔也有英语的朗读声。
他偶尔会探出窗子,看见她,就随手拿个乐器,或弹,或吹,他己极少凶她了,她只闭着眼静静的听,有时,他坐在窗子上看着远处发呆,他的窗子很高,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她却不行,她也未去过很远的地方,有那么几次,也是昏迷中去,睡眠中被拉回。
她只记得,那个方向有个湖,不大,夏天会有老者在那垂钓,偶尔驱赶不知深浅来游泳的孩子们,冬天,上面会结一层厚厚的冰,人们就不用再绕路,开开心心的一群群滑到对面。。。。。。
他的父母也很少回来,诺大个庭院,只他和家教老师,偶然会看到他的家教老师,一副绅士打扮,恭恭敬敬,看他偷懒赖在窗前的时间长了,就也露出半个脑袋追着他的方向望过来,这时,她就如受惊的免子抱着小凳一溜跑屋内,半天不会出来
隔天,就看他丢个纸团过来,字不多字风却潇洒,张扬,几个字被他写满了整片纸:"连我都不怕,怕那小奴才做什么"
于是,她偷偷的乐了,将纸片仔细的叠好,夹在日记本里
不是不怕那家教,那年似绅士端正的脸,曾很多次伸出来,威胁意味很浓的望着她
韵过来的频率变高却是自从发现了这院中和墙那侧的秘密后,她总是抱着大黄慢慢的打开她家大门,高贵的走过来,白色的牛皮靴,永远干净漂亮的衣服,和脸上柔柔未经风雨单纯无垢的眸子。
每到这时,简都要搬出家里唯一的靠背凳子让她坐,慢慢转过头,当做没有看见韵用手巾不停擦试的动作,大黄又大了些,眼前的毛被剪掉了,一双大而无辜的眼部是泛着水气望着她,她觉得欢喜就要去抱,被韵闲语岔开,再望过去,大黄己经被韵抱在怀里,小脚被手巾不停的擦。
他探出窗的频率也高了起来,韵低头逗弄着大黄,偶尔柔柔的望过去,他便歌剧中男主角一样,捧着心假摔回屋,不一会,又堆着笑望出来,眸子闪闪发亮。
简还是坐在她矮矮的小凳上,个子长高了些,坐起来并不如小时候舒服,她挪了挪,仍然觉得很难受,索性,轻轻的拎着凳子回了屋,老屋子不通光,只窗前会有阳光洒进来,她坐在靠里的床上,遮在一大片阴影里,外面艳阳高照,花红柳绿,韵那银铃般的笑声和着轻轻传来的横笛声,竟是这般的和谐。
她再次喜欢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了,这阴暗的屋子到处是药盒,医学书,零碎的家用,东面的墙上挂着父母的照片,女人明眉皓齿,男人意气风发,都是当时团队中的人物,久闻对方,惊叹有这般人儿,心里早就种了种子,竟然相见,瞬间种子长成了大树。。。。。。
那是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越近现在,照片越少,既使照下了,拿出来,也只是痛了人的眼,早生的银发,下垂的嘴角,总是拧着的眉头,和那额头上大大的川字。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急急找出药,颤抖的手用力转着瓶盖,一脱手,白色的药丸一片洒开来,跪在地上,一个一个的捡,生怕丢掉一个,有一个滚到床底里面,她瘦瘦的身子钻进去,够不到,再往里,白色的衣裙满是一片片的脏,沉年的灰尘呛的她无助的咳。眼前一片片发黑。。。。。
像走在阴暗未知的路,无力思想,不知为什么要走,又要走到何方。。。。。。
犹豫着滚动那小小的药丸,慢慢的放入嘴中,连着那晦暗不明的思想一起咽下去
拿起衣服使劲的搓,搓到手红,搓到那一块污渍处己经渐薄,却始终不似以前的那般白净,那一块油污在心口处,远看,像一个被人捏紧变形的心脏,她终于闷闷的埋进衣服时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