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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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江是谁?
用唐初的原话来说,他是个变形虫。
当你需要司机的时候,他就是一个西装革履,面目严肃,一句多余废话都不讲的司机。
当你需要厨师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手法专业,花样百出,东南西北中各式菜品全都行的大厨。
当你需要助理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天热撑伞,天冷加衣,吃喝拉撒睡全都照顾到无微不至的助理。
当你需要打手的时候,他就是一个输出强力,防御逆天,不管对方出多少拳头过来,都不会让你伤到分毫的打手。
当你需要保洁的时候,他就是一个重症洁癖,一丝不苟,下水道里的碎头发都能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保洁。
当你需要陪玩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墨镜一戴,谁都不爱,战士法师辅助奶什么都能来的陪玩。
甚至是当你需要发泄的时候,他都能摇身一变,自由切换,变成任你无理由无条件地打骂,不还口也不还手的沙包袋。
然而正是因为以上这些原因,唐初对风江的评价并不高。
就算周围所有人都说他万能,全才,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唐初还是觉得,他就像是一条没有自我的虫子,永远都在别人的指挥下生活。
他对这种没有主心骨,无法主宰自己人生方向的人,没有好感。
当初风江之所以会来到他的身边,全是因为他爹的安排。知道他俩这段孽缘的狐朋狗友,总是有意无意地拿唐初开涮,说他早晚会被他爹用同样的方法安排联姻,搞得唐初对风江更加腻烦。
毕业之后,唐初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成天到晚不思进取,只知道与一帮不务正业的酒肉朋友混在一起。打游戏,泡吧,挥金如土,成了他人生的全部。
他爹警觉不能再这样放任自流下去,任他疯长,所以才安排了风江在他身边,说是陪护和助手,其实就是监视。
但他是谁啊?
他可是京城唐少啊。
在他的字典,从来就没有“服气”这个词。管他什么风江,只要是碍着他的事了,他就要一斧子劈下去,让他从今往后彻底断流。
风江初到唐初身边,没少受气。唐初全然不拿他当人看,什么脏活,累活,没人愿意干的活,或者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活,全都推给风江去做。
让他连夜加班赶制材料,第二天又说材料用不着了。
让他冒雨去给别人送文件,其实对方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
让他替自己陪客户喝酒,喝到吐才罢休。
甚至完全不叫他的名字,只说“那个谁,你来一下”“那个谁,帮我把这个报表做了”。
唐初本以为这样做了就能揪住风江的小辫子,搓搓他的锐气,没想到他毫无怨言,事情也都办得圆满。
唐初于是更加厌恶他,觉得他碍眼。
许游园说,唐初就是羡慕嫉妒恨,怪自己没有那么强悍,没法赢得他爹的喜欢。
唐初听了他的话,当场翻了他两个白眼,大半个月没接他的电话。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羡慕,就是嫉妒,就是恨……
怎么,不行吗?
风江穿着这个时代的人该有的服饰,长袍曳地,端庄正经,笔直地站在门前,冷眼斜昵唐初,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东家。”
跑堂冲他叫了一声,引得唐初惊愕回头。
“东家?!他是你东家?”
“是啊,他就是给这些菜品起名的东家。”
对啊,他怎么给忘了。当时他坐着的车,是风江开的。车子出了事故,没理由只有他一命呜呼。
怪不得这里所有的菜品都带着一种后现代文明的气息,原来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被迫穿越到这里来的现代人。
唐初上下打量风江的打扮,非富即贵,看样子,他穿越之后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唐初摇摇晃晃起身,借着酒劲去到风江身前。
扑面而来一股腐朽腥臭的酒气,熏得风江抖了抖睫毛,刻意移开了之前一直锁在唐初身上的视线。
唐初伸出手去,没有等到风江的回握,他自顾自笑笑,用肩膀撞了一下对方:“Hi,what”sup,man?”
风江冷眼回眸,用眼角余光扫视唐初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唐初看不上他,他同样也看不上唐初。富家子弟,酒囊饭袋,自己什么都不会,全靠身家过亿的爹来帮衬。
名下几家公司,没有一家是在用心经营。公司业务不熟练,财务知识不过硬,经常凭着自己的喜好胡乱投资,亏损了多少钱也不在乎,全当打水漂听个响,乐呵过去完事。
最可气的是他使的那些小伎俩,不起正作用也就算了,还起反作用。以一己之私为借口,在诸多大事上跟他较劲,最终影响生意场上其他老板对他们公司的评价,酿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幼稚,太幼稚!
风江轻轻闪开肩膀,让猝不及防的唐初撞了个空。他可不想换了个一个时代,换了一个世界,自己依然还是当初那个跟在唐初身后,陪他玩耍,陪他儿戏的小丑。
“就是你,点了一整本的菜,还不付账。”
风江的嗓音比他在现代社会当变形虫的时候有辨识度。那个时候的他,尽管生冷,但语气里不可避免总带着一丝卑微和讨好。现在,那些卑微和讨好荡然无存,相反,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高傲。
“哈?”
唐初看着风江一本正经的脸,确定他不是在跟自己玩笑。好吧,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表示理解,想玩cosplay,没问题,先陪你玩嗨了再说。
唐初咧嘴,发出一声冷笑,无可奈何的表情,带着一贯玩世不恭的姿态:“对,就是我,你打算怎么着吧?”
风江正眼看他,想了想说:“两条路,要么付钱,要么卖身。”
唐初听了天大的玩笑,猛地吸进一口气,仰面无声大笑起来。三秒过后,他又猛地一下收回脑袋,直勾勾地盯住风江:“你不是认真的吧?”
风江学着唐初的样子,咧嘴,发出一声更冷的冷笑,挥了挥宽袖大袍,霸气凛然,冲坐在一旁看热闹的跑堂发话:“拿纸笔来。”
小二们鱼贯而入,鱼贯而出,片刻功夫,为风江收拾出一张干净整洁的桌面。
笔墨上台,纸砚铺开,风江几笔挥就,一张触目惊心的卖身契跃然纸上,看得唐初忍不住想为他鼓掌。早知道你毛笔也用得这么溜,那时候就应该让你用宣纸画报表。
“签字,画押。”
唐初嗤道:“我要是不呢。”
风江干脆利落地收起毛笔:“那就报官。”
唐初高声叫道:“报就报,你以为我怕你!”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唐初还就不信了,风江再狠,能把他弄死不成?
一盏茶水的功夫,官兵出动,里三层外三层,将酒楼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唐初大惊失色,想当初他跟别人飙车把车前盖撞飞的时候,也没见惊动这么多警察。怎么只是赊个账而已,八百标兵都奔这儿来了。
眼看事态越来越严重,唐初心里有点慌了。他佯装无所畏惧,耸了耸肩,其实是想放松自己僵硬的肌肉。
风江见状,讽刺他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什么,不就是进去关几天,出来之后照样兴风作浪。”
“你知道他们这儿的规矩是什么吗?”
“是什么?”
“他们这个地方,连年灾荒,产的粮食,根本养活不了当地的人,所以官府下令,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杀人放火,判轻判重,全是地方官员一个人说了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的数目不小,只要我塞点钱进去,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唐初透过二楼雅间的窗户,循着风江的目光,看向酒楼下面渐渐增多的衙役,就像阴曹地府里勾魂摄魄的幽冥。而眼下站在自己身边的风江,就是将这些幽冥召唤来取他狗命的阎王!
唐初艰难地抖动喉头,将恐惧和唾沫一并咽进肚子里:“你不用吓唬我,反正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的对,被车撞是一种死法,被刀砍是一种死法,被小刀剌也是一种死法……人生嘛,贵在体验,老是重复以前经历过的东西,多没意思。”风江将投射在窗外的目光缓缓拉回,幽幽地飘落在唐初身上,两只黑漆漆的眸子,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龙潭虎穴,隐隐向外辐散着黑紫色的光晕,“我记得,你最喜欢新鲜感了。”
唐初脊背一阵嗖嗖的发凉,还没来得及细想最终完结自己生命的会是斩首还是凌迟,就听雅间的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几个身穿官服、带着佩刀、凶神恶煞的衙役接连涌进门内。
“我们接到报案,说有人在这里吃霸王餐……”带头的衙役上下打量了一番风江和唐初的穿着打扮,仪容仪表,立马断定,风江是酒楼店家,唐初是吃饭不掏钱的霸主。他眉头一皱,目光紧紧锁定住唐初:“是你吧。”
唐初倒抽一口凉气,之前在跑堂面前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的气焰,被碾压得分毫不剩。
“来人,把他带走。”
带头的衙役一声令下,两个帮手立马上来架住唐初的左右胳膊,生生将他拖向门外。
“等等等等……”唐初胡乱蹬着脏兮兮的脚掌,在地上一通摩擦,成功用反作用力逼停了两个衙役,扭回头去,挣扎着望了风江一眼,“我现在后悔了,再给我个机会成吗?”
“当然,”风江迎上他略显干涩红润的眼睛,微微一笑,“不成。”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