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一路跟随为寻仙途遇贼人再入险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8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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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乌篷马车车厢内的光线明快起来。公孙广地瞅着眼前的落魄女子,默默地与脑海中的王妃齐彤彤做了一次对比。顷刻间,他就否定了在自己看来幼稚可笑又无厘头的想法。
    这时,齐彤彤有些哀求地说:“我……我落荒而逃,身无分文,不知头人要我往哪儿去?”
    “落荒而逃?”公孙广地情不禁地反问了一句,随即换了一种委婉的口吻说:“你不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吗?怎么会身无分文呢?你的穿衣打扮,你的言谈举止,怎么看也不像没钱的人啊?就算落荒而逃,也应该为自己带上生活必需的盘缠吧?”
    齐彤彤默不作声。
    公孙广地叹息了一声,说:“我可以给你一些盘缠,但你莫要继续纠缠。”
    齐彤彤咬了咬红唇,坚定地说:“我不要你的盘缠。头人是要去紫微山吧?我身上没有任何通关的凭证,请求头人顺路载我一程。“
    ”她怎么知道我是头人?她又怎么知道我要去紫微山?“公孙广地暗想,”一个弱女子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去紫微山是大王布置的任务,那是绝密呀!大王秘旨,在洪水到来之前,让我化装成商人摸样,带领商人打扮的车队转移王宫的贵重物资。一来防止路上被强人夺去,二来防止引起民众的恐慌。难道眼前的女子是不明之人的细作?“
    ”头人,你就可怜可怜小女子吧!小女子既无盘缠,有不识途,更何况徒步实在太慢了!只要头人答应,不管头人有什么吩咐,奴家一定尽力达成!”
    “胡言乱语,下去,赶快下去……”
    “头人,都说好人要做到底。有句话奴家一直憋在心里,你身为头人,深受民众的拥戴,可是,为什么你一定要吝啬于对奴家施以援手,又为什么这样百般防备呢?”
    “明知故问!”公孙广地垂眸摆弄了一下袖中的乌龙剑鞘,露出了寒光闪闪的宝剑,嘴角上翘了一下,语调刻薄地说:“用钱财不能打发的女人,要么不食人间烟火,要么是惹了什么大麻烦!或者,她本身就是个麻烦!我不想惹麻烦,所以我不愿意带你上路!”
    说话间,公孙广地抽出了袖中宝剑,手起剑落,他身旁的木榻扶手应声断为两截。
    齐彤彤咬着红唇看了他片刻,突然掀开车窗的纱帘起身探出脑袋,瞅着坐在车辕上的马千里说:“这位小郎,目前我们的车队来到了哪里?”
    马千里脊背一直,回头看了齐彤彤一眼,说:“眼前就到城关了。”
    齐彤彤又坐了回来,抿嘴一笑,说:“头人,就在我们说话的工夫,我们已经离开王宫很长一段路程了,一路太平,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依奴家看来,头人不妨心平气和地睡上一觉,权当奴家就是空气,奴家绝对不会影响你。“齐彤彤的身体向着边沿上靠了靠,有些买好地说,”我们就保持现在这样的距离,相安无事,只要顺利到达紫微山就好?”
    公孙广地仍不情愿地望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问道:“你这样煞费心思地要去紫微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齐彤彤的语气像自问,又像反问,突然大声回答:“为了圆一个梦!”
    公孙广地点点头,没说再把她赶下车去。她开始谨言慎行,担心公孙广地因为话不投机而翻脸,然后让马千里用鞭子抽打马匹,留下一路烟尘了事。所以,她一路上都顺着他的心思,尽量不让自己引起注意。即使累了乏了,也固执地睁着眼睛,唯恐做梦说错了话。
    这时,马车颠簸的声音、轱辘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突然在这方地域里放大,直至占据人心,让齐彤彤与公孙广地不再言语。
    马车行至中午时分,已经人困马乏。公孙广地便让马千里通知车队的脚夫们,在大道旁边挑选了一处密林荫蔽的地带歇歇脚,进些吃食。
    齐彤彤的周围皆是三五成群、穿粗布短打的粗野汉子。齐彤彤就像在一群猛兽之中闯错了地盘的羔羊,只能独自坐在大树下远远地看着他们,随时防备他们对她的野蛮之举。
    齐彤彤的出现虽然让脚夫们感到奇怪,但他们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没人主动与她搭话,更没人敢去冒犯。
    马千里把一份干粮和水囊递到齐彤彤面前。齐彤彤在接过之前先看了公孙广地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公孙广地正坐在一截木桩上看地图,对齐彤彤递过来的目光似乎没有回应。林间被脚夫们荡起的细小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悠悠地向四周飘散着。
    齐彤彤早已饥肠辘辘了。她冲着马千里笑了笑,拿过干粮埋头一口一口地啃着。
    马千里回到公孙广地身边,垂着脑袋,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公孙广地乜斜了他一眼,一边看地图一边不冷不热地说:“你把吃的送给她,说明了你心地善良,你没有做错,用不着躲躲闪闪的。其实,我也没有故意让她挨饿的意思,只是还没抽出时间理睬她而已。既然你愿意照顾她,那就去照顾好了!”说话间,公孙广地又乜斜了马千里一眼,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换了一种更加平和的语气说,“我看你那副表情啊,是在埋怨我心肠太硬是吗?”
    “不……小人不敢!”马千里唯唯诺诺地说。
    公孙广地早已看透了马千里的口是心非,淡淡一笑,随即低下头去继续看手中的地图,片刻,忽然说:“马千里,施人恩惠也是要负责任的。对于路遇的流浪猫来说,如果没有办法饲养到底,那么一开始就不要把它捡回来。”
    齐彤彤坐在树下进食,始终保持着紧张的状态,调动起全身的神经末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洞察着每个人的动向。对于公孙广地与马千里之间的对话,她听得清楚明白,用心揣摩起来……
    晌午刚过,队伍便听令集合,开始跋涉。
    齐彤彤看见公孙广地一起身,就急忙撇下咬了一半的干粮,快步向着公孙广地走过来。看其架势,是做好了不屈不挠务必跟随的准备。
    公孙广地看到她那种担心被甩掉的样子,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既想笑却又悲凉的感觉。他想,刚才在路上,她说要去紫微山圆一个梦,究竟去圆什么梦呢?去访友人?去看亲人?去找心上人?她如此固执,要么是迫于被人追赶,要么是为了心头上抹不掉的执念!冥冥之中,我与她之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既然她心意已决,那我就满足他的心愿。
    齐彤彤见他半晌不语,看不出他内心的情绪,担心他突然变卦,用一种祈求的眼神望着他。
    许久,公孙广地做出妥协的样子,若有所思地叹息了一声,说:“都怪我时运不济,偏偏遇上了你。只要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会让你继续上我的车。”
    “奴家叫丹丹”
    “丹丹”公孙广地随口重复了一遍。
    齐彤彤马上补充说,“奴家没有姓。”
    “我的队伍里从不收漂亮的瓷器。”公孙广地突然变成一种强硬的语气。
    猫精在齐彤彤的体内暗示了她一下,她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马上提高了嗓门说:“那是自然!奴家原本在紫微山上生活过,爬过老树,掏过鸟窝,趟过水,下过河,头人不必客气,什么样的活计都能使唤得!”
    “既然如此,那我不再为难你。”公孙广地略加思索说:“你若会赶马车,那我就让属下寻套干净的衣裳给你换上,然后跟随我们一起上路!怎么样?”
    齐彤彤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想,这个头人想得十分周到。若无由头,一个陌生女子怎能扎在男人堆里。若不换上男人的服装,继续穿得花里胡哨,很容易受到其它脚夫的骚扰。
    公孙广地此举,既提醒那些汉子要守规矩,又让齐彤彤心生感激。
    马车前面带路,车队继续前进……
    紫微山的山谷蔓延数十里。山谷的南侧有一处蔓延而辽阔的果园。果园前有人摆了一个简陋的茶摊。
    一个穿着青色粗布衣露着肚皮的汉子,嘴里哼着小曲儿,手里拿着抹布,一边东张西望地寻视着路人,一边抹着茶摊上的桌子。一脸横肉,油亮又而结实。
    不远处,路旁的小凳上坐着个干瘪的老妪,时而眯着眼看看那个袒胸露肚的汉子,时而眯着眼看着大路尽头的过客,一副随心所欲红尘逍遥的样子。
    那汉子瞟了那边的老妪几眼,甩着抹布朝着路尽头的方向张望。
    天空的太阳又亮又烫,刺得人们睁不开眼。那汉子挥手擦掉脖颈上流淌的汗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他特别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这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好生意。
    果然如此。就在他准备茶摊的工夫,就看见一队车马远远驶来。
    风萧萧兮,路上扬起细小的尘沙。他隐约看清了领头的车马。那是一辆装修考究、富丽堂皇的乌篷马车,那是世间罕见的四匹骏马,那是一位虽着男装但藏不住沉鱼落雁之容、雍容华贵之身的奇女子,坐在车辕之上,身陷红尘之中,蓬头垢面,打马奔腾。
    马车在茶摊前停下来,跟在后头的脚夫随从迫不及待地下车拴缰绳。一个个涨红着脸,看起来被烈日烤得不轻。
    “头人,在此处歇脚吗?”齐彤彤收好了缰绳,转身掀开车帘。
    车厢内的公孙广地机警地听到了车帘的响动,以为有意外发生,瞬间宝剑出鞘,剑锋直抵齐彤彤的脖颈。齐彤彤突然觉得公孙广地非她一贯印象中的商贾,而像一个身手敏捷的武士。
    公孙广地一看是齐彤彤,立刻收剑入鞘藏于袖中,飞身下车。
    “哦……没……没什么……”齐彤彤慌里慌张地放下了车帘子。
    那汉子迅速迎了上来,忙打招呼。
    那边的老妪没有吭声,冲着他们瞪了一眼,径自走开了。
    公孙广地站在车前,停留了片刻,假装伸了伸懒腰,向四处看了看。
    马千里带领脚夫们涌向了茶摊。
    “各位爷莫要见怪!那老不死的脾气古怪!”汉子忙陪笑道,“来来,小的给各位爷沏茶去!”
    齐彤彤在茶摊前坐下的时候,看到那汉子追上老妇嘀咕了几句。
    不一会儿,老妪用衣襟兜了自家园子里的果子走上来,往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一撂,便拿了一个凳子坐到了一旁。
    齐彤彤的目光原本只是无意识地往老妪这边多看了一眼,却碰巧见一个人朝着茶摊走来。隔着被烈日灼得热浪翻滚的空气,她发现那人走路的姿势艰难且不对称,明显是个驼背的瘸子。
    在这个满是人高马大的喧闹氛围里,矮小驼背的瘸子默默地在一处桌角前坐下来。那些高声说话的汉子们,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个看似无所事事东张西望的老妪,盯了矮小驼背的瘸子一会儿,忽然站了起来,竟然冲着他挤眉弄眼地奉上茶碗大献殷勤。
    齐彤彤觉得有些诡异。其他人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个场景的发生。
    几个脚夫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冲着那汉子嚷嚷:“你们家的果子恁涩得慌!”
    “爷……不打紧,待会儿多喝点茶水冲冲就好了。”说话间,那汉子逐一递过茶水,见他们纷纷急忙往喉咙里灌下去,点头笑道:“实在过意不去,这么大的园子,就我们两个人拾掇,疏于打理,这果子本该到了熟透的节气却还有些青涩。”
    “无妨!无妨”一个脚夫客气地说。
    马汉子长叹了一声说:“这倒无妨,可是这山头上,盘窝着一帮马贼,专门打劫过路旅客,防不胜防啊!他们出没时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拿阔刀板斧,一个个面目狰狞,吓死人了。也幸亏小的不善经营,园子里没有可口的果子,茶摊上没有太多的赚头,才没有入得他们的眼!”
    “马贼这样猖狂,王宫里就没人管吗?”一个脚夫气愤地说。
    这时,公孙广地缓步走了过来,随意找了个空位,同脚夫们坐在了一起。
    那汉子连连摆手,说:“这地方太过偏僻,王宫鞭长莫及。再说了,能敢这么大动静作案的,说不定王宫里有后台啊?各位爷千万要记着,夜里千万别在这山头上宿营。”说到最后一句,他还特意将目光转向公孙广地。
    周围那些膀大腰圆的脚夫们个个听得胆战心惊。
    公孙广地却面无表情,他从茶桌上拿起一个果子,随手咬了一口,边咀嚼边瞧着它发愣……
    齐彤彤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发现心不在焉的不仅公孙广地一人,角落里那个驼背的瘸子也反应漠然。
    这时,听得入神的马千里似乎误拿了那个驼背的瘸子的茶碗,遭到了驼背的瘸子的白眼。但他一看到对方瘦弱残疾木讷的样子,心中尽管想笑,但嘴上却陪不是说,“对不住对不住了!你瞧瞧我满手是土把你的碗弄脏了,麻烦你再换一只吧?”
    一旁的老妪继续献殷勤地拿过一只空碗来,驼背的瘸子接了空碗,没有言语,没有谢意。老妪急忙给他的碗里倒满了茶水。
    驼背的瘸子有了茶水,便默默地喝起来。突然,他抬起头来,一双锐利的目光射向齐彤彤,视线那么敏感,那么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齐彤彤观察他的视线。齐彤彤躲闪不及,正视了那双毒辣阴沉的眼睛,顿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摊主一边忙前忙后,一边献媚讨好地说:“要说你们这些行商的,也怪不容易的,常年撇家舍业的在外面奔波不说,路上还不太平!弄不好还会丢才丢命!”
    公孙广地忽然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向着一个脚夫走了过去,附身几句耳语。
    那脚夫面色突变,慌慌张张地离开茶桌,跑步走到路旁纵深上马,扬鞭而去……
    “嗨!那位爷……”摊主扬脸瞅着那个脚夫的身影,想问个究竟。
    “呃,他突然有些内急,去了远一点的地方方便去了。”公孙广地轻描淡写地打断了摊主的问话。
    齐彤彤感到了异样,她想,即使内急,这周围全是青稞地,哪里解决不了问题啊!何须骑马而去啊!
    肥头大耳的摊主看似心思简单,见公孙广地重新坐下来,又乐呵呵地把茶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笑得满脸褶子。异常关心地说:“这位爷,天这么热,多喝些水吧!”
    公孙广地不得已将碗端起,刚要喝,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你这茶里放了薄荷吧?好大的味儿啊!”
    摊主脸上的横肉抖动,似有惊诧之情,急忙解释说:“这位爷好嗅觉。不瞒爷讲,小的还放了橘皮、松子、银杏、瓜仁,煮成酽酽的一锅。哈哈哈哈……不是小的自夸,喝过这茶的客人没有一个不拍手叫好的!”
    摊主摇头晃脑、油腔滑调,滑稽的模样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公孙广地也跟着笑了一声,但他笑得漫不经心,心想:“欲盖弥彰,这浓浓的茶里大有文章。”
    齐彤彤看了看这气氛热闹的场面,刚想安慰自己,突然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粗瓷碗,猛然间手像被蝎子蛰了一般,把茶碗扔了出去,茶水洒了一地。
    四周的笑闹声仿佛瞬间被一个看不见的容器收走了一样,齐刷刷的目光集中到齐彤彤身上。
    看似鲁莽的摊主汉子不仅没有因为坏了茶碗而发飙,而且笑眯眯地走到齐彤彤跟前,关心地问:“烫着没有?怎么了?小的煮的茶水不合心意吗?”
    齐彤彤环视了周围的动静,不再心惊,摇摇头,轻声说:“没有!”公孙广地转过头望向齐彤彤,眼中神色不明。
    坐在旁边的老妪一直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摊主低垂着眼角,暗暗地瞅了瞅旁边的老妪和角落里驼背的瘸子,突然自言自语地说:“一个姑娘家不喝便不喝吧,也妨碍不了什么,其余的也差不离了。”
    “差不离?”齐彤彤几乎脱口而出,心想,“差不离是什么意思?”
    茶棚里的空气中,一直维持的某种微妙的平衡,这时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不远处树梢上,一只信鸽突然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齐彤彤看着周围那些毫无察觉只顾笑闹喧哗的人,那种危机四伏产生的莫名其妙的紧迫恐怖感迅速传遍了周身的神经末梢。她表面上镇定自若,出汗的双手却在桌下用力揉搓着衣角。她暗暗思忖:“公孙广地是否已经察觉,可他为什么无动于衷呢?怎么办?怎么办哪?”
    就在这时,只见摊主一副阴险莫测的嘴脸,瞅了瞅脚夫们面前空了的茶碗,随即冲着旁边的老妪冷笑了一声,说:“你这个老不死的就是心肠软,差点坏了我的好事。我早就跟你说过,一点麻药吃不死人。”
    脚夫们这才感到愕然,有的脸色刚一变,“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有的试图做些挣扎,却刚一起身就瘫软如泥。
    “如此看来,一切都来不及了!”齐彤彤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太棒了……”摊主心满意足地欣赏着眼前的画面,笑道:“我早就说过,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不满意的。”
    公孙广地仍坐在原处,埋头轻晃着手中的茶碗,极轻地冷笑了一声:“老子不满意?”
    摊主咧嘴一笑,说:”你是狗撩门帘嘴上的功夫!现在你说不满意,待会儿你就满意了!“他边说边当着公孙广地和齐彤彤的面,一个个翻过那些脚夫的眼皮。
    “果然胆大妄为,有恃无恐!”公孙广地愤怒地说:“我虽早有觉察,却终究不及你的手脚快!不过,老子还醒着,你就不想知道你究竟在哪些地方露了马脚吗?”
    摊主有所动容地说:“如你所说,这露马脚的地方不止一处,反正你也是快要死得人了,让你说完又有何妨?”
    “常年接触茶叶的手,手指灵活,手掌油腻,指甲多少会蜷曲发黑,而你的手不仅干燥,而且没有采拨茶叶应有的灵活性;你说摆了许多年的摊子了,可是茶碗里没有茶垢,桌面上没有茶渍。一样儿是巧合,两样儿也可能是巧合,可是巧合多了就难免让人产生疑心。你们做这种杀生害命的生意的,不会长年盘踞在一个地方,也不会惯用一种伪装。”公孙广地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但凡有些经验有良心的茶人,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绝对不卖这种浓酽的果仁茶,因为它不但不解渴而且会上火。除非,是要借这种浓郁的味道掩盖住某种不可告人的味道,比如我来时看到的被故意藏匿在草丛中的曼陀罗花叶等。至于这些小小的果子,你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因为吃了这种涩麻的东西,会情不自禁地选择喝下更多这样的浓茶,难道不是吗?”
    其实,公孙广地对危情早有觉察,只是还没有想出好的办法告诉随从们进行防备,那些急不可待的脚夫们就喝下了摊主端上的茶水,中了奸计。
    摊主却十分得意地说:“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又喝了我的茶水,就算你见多识广,除了卖弄卖弄你的嘴皮子,又能怎样呢?”
    “呵呵……自以为是的东西,你真的以为,他和你说了这么多,只是在卖弄嘴皮子吗?”一个蓦然插入的声音让摊主、公孙广地和齐彤彤三个人都表现出了程度不同的惊慌。
    齐彤彤循声望去,角落里的那个驼背的瘸子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在这之前,这个人一声不吭,像一个古董融入了这里的场景。此刻,她才发现,这个人长着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睛。他说话时蔑视着摊主,却用那双眼睛盯着公孙广地。他阴阳怪气地说:“他是在拖延时间!”
    摊主说:“就算拖延下去,又有何意义?”
    驼背的瘸子说:“那当然有了,若是方才他派走的那个信报了官带回些帮手来你就完蛋了。”
    驼背的瘸子的话语让公孙广地的嘴角变得弯曲,眼神的背后暗藏着杀机。
    “那么,你又是谁?”摊主死死地盯着驼背的瘸子问道,“你和他们是同伙?”
    驼背的瘸子摇了摇头。
    “过路的?”摊主的目光中透出极不耐烦的样子。
    驼背的瘸子继续摇头,眯缝着眼反问道:“你看着像吗?”
    摊主眼露凶光,高声喝问:“你是王宫的人?”
    驼背的瘸子鄙夷地说:“甭管我是什么人,今天我是不会让你得手的。”
    摊主问道:“你凭什么敢这样说?”
    驼背的瘸子突然一声大笑,继而放浪形骸地说:“因为我也是个……强盗。”就在“强盗”二字出口的同时,摊主突然从桌子底下抽出长刀,于此同时他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惨叫,他持刀的右臂被飞来的羽箭稳准狠地钉在了桌子上!
    大路外,一帮马贼甩着鞭子朝此逼近,个个身佩利器,其中一个握着一把拉开弦的大弓。
    眨眼之间,他们已被数十匹马团团围住。
    “二当家的,收到飞鸽传信我们就奔过来了!”黑脸汉子在马上高声说,“这回你险些被人拆了招啊!可惜让那个送信儿的溜掉了。”
    驼背的瘸子说:“我确实没有料到有人能看破这摊主的圈套,更没料到这摊主抢了我们的彩头,多亏大当家的出手迅速。”
    身处中心的公孙广地似乎没有感受到来自周围压迫的目光。
    摊主犹如一条被钉在案几上挣扎甩的大鱼。
    二当家的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朝他走过去。周围的人望着他有些吃力的脚步、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威胁的存在。
    突然他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尖刀,眼也不眨地捅穿了摊主的左胸,手腕一转,刀身在那个部位豁开了一个血淋淋的洞口。
    摊主四肢抽搐了几下,瞪着眼珠子死去。
    被驼背的瘸子尊为大当家的的黑脸汉子后退了两步,视线从那个血洞上扫过,心想,这瘸子真他娘的够狠的。
    驼背的瘸子在杀人的过程中,不小心露出了袖管下的缺手残臂,鼓动着狰狞的伤疤。刚才那个给人甩脸色的老妪,一定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一秘密,才迫不得已大献殷勤。
    而现在,那个聪明而古怪的老妪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嗨……看样子你是个领头的,不瞒你说,我等只求财宝,若尔等愿意配合,自然不会伤及分毫。”这边驼背的瘸子劝说着公孙广地,那边的山贼却像一群蝗虫席卷过所有的财宝。
    公孙广地能开口,能动作,但他和他们预料的一样,十分配合。他心中明白,在这种局势下,仅凭他一人之力,怎敌过几十个恶贼。尽管王宫的财宝被洗劫一空,自己的任务不能完成,回去也会丢掉性命,但只要现在保住性命,就有翻本的机会,孰轻孰重,心中自明。
    齐彤彤对自己的处境却十分担心,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在强盗的眼中,女人同样是战利品。她想,若公孙广地救不了自己,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忽然看到趴在公孙广地身后桌面上的马千里,双目紧闭,但他听到有人走近的声响,身体却轻微地颤了颤,然后将脸深深地埋了下去。他的昏迷是装出来的。在这样的关头,他选择了隐藏在主子身后以求自保。
    此刻,不知道公孙广地是否察觉到,马千里的双眸似有若无地一扫而过,看着眼前的贼人,波澜不惊。他在暗暗地琢磨,强盗与强盗之间既弱肉强食,也亲密合作。看这附近的山势,看山贼一路策马而来的痕迹和马蹄下的泥土;还有被称为大当家的的汉子和他时不时盯向驼背的瘸子的眼神。每一个细节在他的脑海中碰撞,他不动声色地推算。没有人知道他看透了什么,计划着什么。
    齐彤彤从马千里的身后悄无声息地接近公孙广地,想探一探他中毒的虚实。
    她刚移动脚步,就被一个山贼拽住胳膊,二话不说就将她扔上肩头,在贼人的大笑尖叫声中朝着他们的大当家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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