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花后偷听一事发生以来，已然好几天过去了。杜英的心也渐渐平复，反正现在是死是活都得看自己了，这样甚至好一些。这就像一个游戏，违背了其规则输了游戏而死总比无知地枉死好。至于那个让她胆战心惊的烟午阁楼主，杜英决定暂时不去想她，虽然自己暂时斗不过她，但至少可以保全自己。
    这日杜英还坐在窗边发呆，司棋便过来禀报说四皇子请她去书房议事。杜英料想也差不多了。那日听那楼主所言，想是韩言不日将率兵出征平定边疆之乱，而自己的第一个机会，就在这里。想到此处，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装，随着司棋来到书房。
    韩言依然像上次一样坐在那里悠闲地品茶，大有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之色。看到她来了，微微一笑。杜英突然觉得这一笑不似前几次谈话中的笑大有敷衍了事逢场作戏之感，这一笑竟显得韩言有几分可爱、杜英顿觉自己是睡昏头了，也报以韩言淡淡敷衍一笑。
    “杜姑娘请坐。”韩言笑着说。
    杜英向他略行一礼，兀自坐了。
    “杜姑娘来到府中已有数日，不知饮食起居还习惯否？”韩言此时的语气竟可算是温柔了。
    “拖四皇子殿下挂念，一切安好，小女子在此谢过四皇子殿下。”杜英起身，又行了一礼后复坐下。
    “哦，”今日韩言不知怎的总笑眯眯的。薄薄的唇角隐隐现出两颗虎牙，衬在他这张过于英俊的脸上，显得十分好笑。杜英看着这样的韩言，只不觉得英俊和伟岸，倒是可爱秀气居多。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他心里却感到莫名的开心。“原来杜姑娘已然知晓我的身份了，那我拜托姑娘一事可否？”
    杜英怎么也没想到他如此就直切主题，连个弯都不绕。完了，这下自己竟完全丢了主动权，看来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没想到自己输这么快，怪不得今日这韩言与往日大相径庭，果真是笑里藏刀，一点不假。
    “小女子荣幸至极。”杜英仍带笑微欠了欠身，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还请姑娘莫要拘礼于我。”韩言依旧笑着说。
    什么？杜英惊诧地抬起头，连礼数都忘了，只知瞪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说什么？
    韩言看着她傻愣愣的样子，忍着笑道：“杜姑娘想必也知我乃一介武将，长年征战在外，这战火纷飞之地事事都十万火急，除了必要的，其余繁琐礼节我军中是早已舍弃了的。我久未回宫，不甚喜爱这宫中的繁文缛节，既在宫中圣上驾前不能避免，至少在家中，便免了罢。这些个礼节，倒使人显得生疏了。”
    “四皇子殿下既如此要求，那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杜英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着：这四皇子好生奇怪。对我明明有一击即毙的机会竟生生放过了。好，既然你愿意如此，日后别怪我反客为主不饶人了。
    “甚好甚好，”韩言笑着摆摆手，轻啜了几口香茶，道“那日在满园花后，杜姑娘想必知道今天我请你来所为何事了罢？”
    杜英再次愣了，这韩言，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么？
    “还请四皇子殿下指教。”杜英小心翼翼的回到。
    “不妨的，不妨的，”韩言哈哈一笑道，“都说了杜姑娘无需拘礼至此。那烟午阁楼主，你可曾见到？”韩言有些探究地看着她。
    “未曾见到。”杜英现在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躲也躲不过。只好如实回答。
    韩言缓慢地放下茶盏，幽幽叹了一气，说：“名倾天下，艳冠江湖的烟午阁楼主，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已拜托她让姑娘的名号暂时录入她门下，这样至少安全些。”
    “小女子谢过四皇子殿下。”杜英说完又要站起行礼，被韩言拦住。“都说了不必如此，什么‘四皇子殿下’，我听着也别扭。我看杜姑娘着实是一个不让须眉的人才。我们干脆‘你’‘我’相称，不必拘泥一些凡世称呼。可好？”
    杜英看着他，他微笑的眼里满是真诚。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道：“小女子谢四皇子殿下厚爱，现虽在府中，但仍是皇城重地，恐人多口杂，四皇子殿下若不喜欢，我以后私下便直称‘四皇子’便是，人前仍称您殿下，也不落人话柄。”
    韩言闻之仰天一笑道：“果然杜姑娘是女孩儿心性，我倒是忘了。真是对不住。长年在军中呼朋唤友称兄道弟惯了，倒没虑到这宫闱之中隔墙有耳这点，况杜姑娘还是个姑娘家。抱歉抱歉。”
    杜英嫣然一笑，知他待人诚心，为人爽直心中对他甚是感激，“若四皇子不嫌弃，也不必称呼小女子杜姑娘了，直叫便是。”
    韩言笑着点点头，道：“杜英，真是好名。一如此灵秀的女子却着这样英气十足的名号，配在杜姑娘身上，倒不觉不妥，反觉令人眼前一亮别有洞天的意味。”
    “四皇子过奖。”
    “杜姑娘可知晓我国国情？”
    “不甚了解，望四皇子赐教。”
    韩言默默地点点头，缓缓地道：“今日我与你所言，你尽量记于心中，不日我便要领军出城。顾不得你的安危，那烟午阁楼主也是江湖飘流惯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想也不会特到此处护卫你。你在府中自当谨言慎行，保全自己。届时我会吩咐下去，叫那些下人多留些心，不过你尽可放心，那楼主虽是寻常不得见，一旦你真要有危险时，她定会出手相救。”
    杜英闻言郑重地点点头。
    “好，我国地大物博，风土民生淳朴，但却不是最强的国家。在这版图中央有一琼国，乃雄霸一方无人匹敌的霸主，其之巨其之强其余各国均难望其项背。北方有一离国，虽不至最强，近年来却繁荣极快，离国将士均善马善射，骁勇善战。近几年屡犯我烟国边境。论兵力，我国虽不及琼国，但在其余众国中，我国和其余两三国形成犄角之势，相互钳制。”
    杜英闻言点点头道：“想必这犄角之势也是经那琼国暗许的，或更本就是那琼国安排好的吧？”
    “杜姑娘果然聪慧，前几年，我国迅速崛起，原本素来与我国交好的离、殷两国突然联合举兵来犯，这一战，足足战了三年。大大削弱了我国发展的气势。后来才知琼国派使者游说几国，他们恐我国有席卷天下之图，才联合攻来杀我士气。近年刚有发展，却又传来边疆不安定的消息。”说道此处，韩言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甚是疲倦。方才他说他久未回宫，想必是长年征战未休。那三年之战，极可能也是他奋力平乱罢。
    “此次离国来犯，四皇子可有对策？”杜英试探的问。
    “派去边疆的探子消息未到，恐就这几日，皇上便要召我进宫再次出征了吧。”
    “那小女子可否为将军尽我绵薄之力？”杜英笑着看着他。适时地换了称呼。
    这次轮到他震惊了。
    “杜姑娘，战事非儿戏，你一个姑娘家怎可……”
    “莫非将军嫌我一介女流之辈？”杜英有些咄咄逼人地问。
    “那倒不是，我自知晓杜姑娘是人中龙凤，但一个姑娘家，怎可抛头露面随大军出征？于情于理不合。这我是断然不肯的。”
    “只要将军不嫌弃小女子便可。至于其它，将军不必多虑，我在这府中，想也不得太平。不如随将军出征，在将军身边，看似最危险说不定最安全。至于女儿家礼数规矩，将军大可放心，”说到这里，杜英看着韩言邪邪一笑，“谁说要以女子身份随您出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