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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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这人生在世,活的不过是个诚字当前。”月儿闻言神色未变,反倒勾了勾唇,接道:“诚即是天道,而天道亦酬诚。”
    “我信你,就不怕你一去不返。”月儿相信水云擎轩不会是个不诚的鼠辈。
    “哈哈哈~好个诚字当前!”岂料水云擎轩闻言竟是笑出了声,只见他广袖一挥,端的是大好男儿断不会失诚失信于人的侠义之姿,他道:“清轩在此一诺,我此去,不论顺利与否,都将传信回谷报以行踪。”但凡是将诚信二字视为准则的人,就断然不会做出令人质疑之举。
    “好,一路顺风。”月儿吟着浅笑,朝水云擎轩抱了抱拳。
    “再会。”水云擎轩躬身一拜,然后就头也不回了出了门。
    药斋外,孜琰背着包袱,见了水云擎轩出来,就迎了上去,道:“清轩公子请随我来。”
    水云擎轩点头跟在孜琰身后,两人一同下了山。
    药神山下,青石桥头。
    孜琰将背上的包袱取下递予水云擎轩,后又从小马厮的中接过缰绳交予水云擎轩。
    水云擎轩轻声道谢,然后一一接过,他先将包袱背于身后,又理了理脖颈雨笠的麻绳,这才翻身上马,道:“有劳了。”
    “保重。”孜琰亦抱拳。
    “喝——!驾!”水云擎轩轻夹马腹,就见骏马扬蹄,只不过须臾时间,他就奔过了青石桥。
    此去,只愿君那山外忧心之事,能似这圣樱谷内之盛景般,芳草飘香无风雨,碧水连天无遮云。
    。。。。。。
    数日后。
    午后的皇城依旧热闹非凡。
    云霜街北面的有福客栈亦是门庭若市,客栈后院有一雅室,此时正焚着兰香,袅袅青烟静谧一片,又有一身着莹白锦衣的公子斜躺于软榻之上,他阖着眼帘,应是在小憩,任由他那纤长的睫羽在那本就有些乌黑的下眼睑上印出一道暗影,这公子似乎很是疲累,亦呈许久未曾安睡之态,所以他这乍一睡着,便睡得沉了。
    但虽睡得沉,却又及其不安,只见他似做了什么噩梦般的缩了缩手指,霎时,那双阖着的眼瞬间就睁开了,清透的瞳仁里先是有些惊恐,须臾后又隐去,只剩满眼的心疼与希冀,这不是在月前就回转皇城的水启熏又能是谁呢?
    “叩叩—叩—”门被扣响了,又听门外有人道:“公子?”正是锦七之声。
    水云启熏这才似回过神来般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饮罢,才道:“进来。”
    锦七推门而进,后又反手将门阖起,道:“公子,主人来消息了!”
    这一页轻笺,是正在归途上的水云擎轩趁着驿站小厮喂马之际传回来的,天知道,他本不愿再多耽搁一分一刻,亦只有天知道,他是有多想能插翅飞往他的熏儿所在的地方。
    “快,快拿来予我看看。”水云启熏扔下杯盏,快步走到锦七身前。
    锦七自不敢怠慢,立刻就从前襟里取出信笺递了过去,道:“这便是。”
    水云启熏接过,展开信笺就看了起来,可他这愈看啊,就愈高兴了起来,那欣喜的笑意就自唇角蔓延而上,就好似那春水遇了暖风,激起了浅波荡漾,连同那一月余来,额前的愁云啊,都荡了个干净。
    “去,给我找一辆马车来!”水云擎轩将信收回袖内,迫不及待地吩咐锦一,催促道:“快去啊!”
    若说初见信笺的水云启熏是喜出望外,那看完信笺了的水云启熏就已是欣喜若狂了!
    要问原因几何?
    自然是因为那水云擎轩的信中所言,要与他约其于城外的别院一叙。
    所以这才惹得呐,那倾心之人乱了方寸。
    皇城外,以南。
    探红居。
    探红居,取得是探得春来,抱得红花归之意。本是当年先皇赐予水云启熏母妃的观花别院,说是别院,水云启熏的母妃也未来过几趟,想来也是,皇宫高墙本就是易进难出,何况后面她又身怀龙子,就更由不得他母妃自己,所以这别院呐,早已搁置了许久,不过好在水云擎轩一直有差人打理,这也才不至于落了灰。
    这有福客栈距这探红居,本就不算太远,若是骑马,不过半个时辰便可观到其高檐翘角,而若是乘马车,则要慢一些,但也不过一个半时辰。
    而此时,水云启熏才刚刚坐入马车里,就见锦七从车夫手中接过马鞭作势驾马,便开口阻止道:“还是让老伯来驾车吧。”
    锦七闻言皱了皱眉,想不未想就开口,“可是公子。。。?”
    “本公子一人去足矣。”水云启熏看着锦七,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但是。。。。”锦七当下就明了水云启熏的意思,公子应是怕人多眼杂被那有心人盯上,可他仍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他可不敢让小主子出半点差错。
    “你怕什么呀!”一直抚着骏马未曾言语的老伯见锦七犹豫不定就开了口,他道:“那探红居可是当年先皇赐予皇贵妃的别院,本是在天子脚下,你家,这又是公子,又有何可担心的?”老伯笑了笑,心道这皇城就是在天子脚下,若是这都不安全,那天下哪还有清净之地?
    可,于有的人来说,这天子脚下,才是真正危险之地。
    “可是我家公子。。。。”锦七还是不放心。
    “好了。”水云启熏再次打断锦七的话,倒也不怪他,他是真有些心急了,他道:“你若是真的放不下心来,就去那别院十里外的杏花店等我吧。”那杏花店山坡旁,就是这皇城有名的出美酒之地,那里,似个独避风雨外的出世净地,不分昼夜,都只闻其酒香。
    “。。。是。”锦七犹豫了片刻,终于是答应了下来。
    老伯见其主仆二人总算谈妥,这就不再耽搁,扬鞭催马,道:“驾——!”
    而这马车的样式本是皇城随处可见的普遍之物,一往前走,就汇入了那人群车流之中,就再分辩不出有何不同来。
    锦七立于原地,直至再也看不到水云擎轩乘的马车之后,这才去马厩牵了马来,又从另一个城门出了皇城。
    一路上,水云启熏的心境除了着急就是激动和期待,也是,自两人皇陵一别,眼下已有三月余了,常听有情人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遥!”而他二人,不知这是蹉跎了多少个秋?
    驾车老伯扬鞭不止,两匹快马散蹄急,这一眨眼呐,就过了那杏花店。
    “公子此行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啊?”老伯这车载过不少人,虽不作千数,倒也可当以百数计,有过文人君子,亦有过浪荡酒客,还什么人他没见过啊?可这无论是君子还是酒客,都会受那杏花店美酒所引,怎地,今日这公子却无动于衷呢?
    “不是,只是要去见一个人。”水云启熏本不欲答,但奈何压抑许久的心思就似那开了闸的洪水般往外奔腾,他想止,也止不住。
    “那定是予公子而言很是重要的人了。”老伯虽未回头,却能从水云启熏那故作镇定的话音里听出几分雀跃来。
    “嗯。”水云启熏轻嗯一声,也不管老伯得见与否,还点了点头。
    那人予他,确是十分重要之人。
    “可是公子的心上人?”老伯本是个识趣的人,若不是这三言两句下来,让他知了这水云启熏并非与那心高气傲之人般难以攀谈,不然,也不会再出言打趣于他。
    “。。。。。。”老伯此言,叫水云启熏如何接才好?可。。。那人,也确是自己的心上人呐!
    “是。。。老伯所言正是。”虽然有些羞怯,亦有些不敢言明的瑟缩,但水云启熏还是听见了自己肯定地说了出来。
    “哦~呵呵~就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啊。”老伯想来也是,那探红居本是美景之地,约于此地相见的年轻公子,若不是为了谈情说爱又能是为了什么呢?何况先前见这公子,虽然眼眶有暗影,是疲劳之态,但他那扬于眉梢的欣喜之意更胜呐!
    “呵呵~”水云启熏也只是笑,却不再答话。
    好可叹他的心上人,不是谁家姑娘,而是他的兄长,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又过了数刻。
    “吁——!”老伯拽了拽缰绳,两匹骏马打了个响鼻就停了下来,老伯起身下地,躬身撩起布帘,道:“公子,到了。”
    水云启熏起身转于马车下,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觉许久未来,这景啊,真是陌生了。
    “公子,你只要转过前面的曲径小道,就是探红居了,恕老朽就不远送了。”老伯指了指官道一旁的小道开了口。
    “我记下了,这就多谢老伯了。”水云启熏轻轻点头,然后掏出银两付了车钱,便举步往前走了去。
    曲径通幽,道旁长满了不知名的小草正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清风拂面,偶遇飞鸟落于足前,不知怎地,本来方才还紧张着急的水云启熏此刻却静了下来,只见他走走又停停,倒恰似真来此处赏花的游人般了。
    忽地。
    风突骤,马蹄声急。
    水云启熏闻声驻足转身,回头就见一身着蓝衫头戴竹笠的男子骑着宝马,似乘清风而来般停在了他面前。
    “嘶——!”宝马扬蹄,疾风扑面,青丝飞扬,端坐于马背上的男子解脖颈竹笠的麻绳,将帽降放至背后。
    男子的脸露了出来,水云启熏当即愣住,透亮的眸中水光晶莹,这人。。。怎地有些熟悉?可那张脸。。。明明如此陌生!
    他?
    他是谁?
    蓝衫男子见水云启熏迟迟未有动作,轻轻蹙眉思忖了一瞬,便翻身下马,却仍是不开口,幽深的眸同样的漾起水光。
    风顿,飞花落,时光似乎在这一刻成了永恒。
    静谧。
    而下一刻。
    仍怔愣不知所措的水云启熏就被蓝衫男子揽入怀中,如同天鹅交颈,两人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的气息,感受的,都是对方的心如捣鼓。
    过了一会儿。
    水云启熏才似回过神来,只见他挣扎的推开了蓝衫男子,又退开了一步,仰起头,“哥。。。哥哥?”喉头似被什么堵住,不知是惊吓的,还是大喜过望。
    蓝衫男子闻言,薄唇就扬起令人生羡的弧度,本还想故作淡然的装一下深沉逗一下水云启熏开心,却不料终是不不忍,所以他就只得点头应下,道:“是我。”饶是水云擎轩也没有料到,这离别之后的重逢的幸与喜,是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的重要。
    人,或许都是会变的。
    不论是喜好,亦或是容貌,都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的。
    但或许人也都不会变。
    因为那眼中饱含着的情深,比山高,亦比海深,时间又怎能撼动?
    水云擎轩话音刚落,就见那倾心之人又重回了自己怀里,许是力用得有些大了,他竟隐隐地觉得心,有些疼了。
    “哥哥?”水云启熏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是我。”水云擎轩又应了一遍。
    “哥哥!”失而复得的喜悦就像夏日里的萤火,星星点点的在水云启熏的心底汇聚成汪洋大海。
    “我在。”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如水光波澜,除却满眼柔情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哥哥。。。”纵然此时水云启熏的心里有千言万语,可真到了唇边,就除了这”哥哥。。。”二字以外,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哥哥没事,哥哥回来了。。。”水云擎轩本已历经过生死,身体亦受过万般疼痛,理应满腹愤恨和委屈,可真当他见了那心心念念担心着自己的水云启熏之后,他就觉得自己之前受的所有的苦,似乎都因此时的重逢而消逝无踪了。
    水云启熏一连唤了三声,起初,水云擎轩是以为他的熏儿是有话予他说,可到后来啊,他才发现,那只是他的熏儿在确认,确认他,在他的身边。
    那一声声的呼喊,只是确认他在。
    此时。
    此刻。
    他在。
    他拥抱着他。
    水云擎轩不禁的拍了拍水云启熏的头,就像小时候哄他就寝般,一下,又一下。
    风,又起。
    吹起了飞花。
    吹罢了落叶。
    又,吹归了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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