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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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都吃的差不多了,月儿就准备起接骨的药材来。
一连数十味药材先后不一的扔进了铁锅中,药汁也越煮越浓,直至结膏,月儿这才熄了火,他将药膏盛到药臼内之后,又才取出一把小刀,他一边划开水云擎轩身上的棉纱,一边双将一块洁净的棉布放置在他腰间,末了又嘱咐道:“一会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
见水云擎轩点头之后,月儿这就招来了蓝蜂,水云擎轩虽然没见过,也未听过蓝蜂的威名,但他却本能的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
怕吗?自然是有些怕的,毕竟人对未知的东西都有一些莫名的惧意。
但水云擎轩却相信月儿不会害他,也是,要害的话,又何苦救他?
蓝蜂受月儿所引,径直的落在了水云擎轩裸露着的左脚踝处,片刻之后,它就消失不见。
而水云擎轩还未来得及感叹其神奇,便被那来势汹汹痛意给击懵了头,而蓝蜂却不顾水云擎轩疼不疼,在他那皮下顺着腿内胫骨就往上爬。
而月儿则一眨不眨的看着水云擎轩小腿上忽的凸起的小“疙瘩”来判断蓝蜂的位置,然后推算出有哪些骨头是在他精心调配的药汁下,一连五日都未愈合的,以此来改进药方。
这样做残忍吗?并不,因为蓝蜂可以受月儿之引,替水云擎轩接上他体内那些还未归位愈合的骨头,至于改进药方,不过是顺带之举。
但随着蓝蜂渐渐往上,水云擎轩就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在慢慢的抽离,他满脑子、整个身体都疼得无以复加,但即使如此,他却没有乱动,就因为月儿说了这在是替他接骨,只要他能重新站起来,这些疼,又算得了什么?!但他额头上的冷汗却一滴滴滑落,有的滴在他身下里的桔草里消失不见,有的却汇积在他的胸腹间,隐隐成溪。
数刻过去,蓝蜂又才从水云擎轩的右脚踝处飞出,月儿伸手接住了它,然后就拿起小刀在自己的食指尖割了个口子,挤出血,又将鲜红的血珠滴落在药臼里,很快消失不见,随后又才将蓝蜂放在了指尖的伤口出,任其饮血!
不过一会儿,蓝蜂便吃饱喝足似的飞回了月儿头顶,见它趴着就不动了,月儿这才又取了棉帕沾了药臼里药膏,又将药膏涂满了水云擎轩的半身,月儿思忖了片刻,虽然这药膏里已经加了自己的血,但若留有余毒怕是不妥,所以思及此,月儿又舀了水混着自己的血液喂给水云擎轩喝下,最后才取了凝血露在自己的指尖抹了抹。
”明日。。。明日你应该可以站起来了吧!”月儿看着已然昏死过去的水云擎轩心道。
泽镰虽未做些什么,但都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也心道:”明日。。。明日便再出去一趟吧,也不知月儿想要些什么。”
。。。。。。
夜深了,山洞内的三人或躺或坐,一夜无声。
第二日。
月儿晨起刚刚梳洗完,就见一夜都没有动静的水云擎轩也醒了过来,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他双手撑着石床挪动到边上,他先是将双腿放下地,然后就尝试着站起来,第一次,他有些动作还有些瑟缩,毕竟是伤了筋骨又躺了这么些天,有些不自然也实属应当,第二次,就见他直起了腰,虽未举步,但看起来已与常人无异!
“感觉如何?”月儿走近问道。
水云擎轩闻言强压着双腿上的有些绵软的无力感,英眉微皱道:“感觉还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走。”
月儿看着水云擎轩,顿了顿,道:“你先坐着等我一会儿。”语毕,月儿便转身出了山洞,待再回来时,他就将一根刚刚削好的木杖递给了水云擎轩,他道:“你先用这个试试,待过两日不用了,便扔了。”水云擎轩这才刚刚站起来,还是要有所依仗要好一些。
“。。。谢谢。。。。”其实水云擎轩本来不想用木杖,但想着若是不慎再摔倒就麻烦了,何况,月儿也说,只要再过两日,他就无需要用这个了。
依着木杖,水云擎轩又站起了身,可当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仍然有些不稳,但好在第二步就好了许多,如此数步之后,他便可以杵着木杖在这山洞内来回走动。
忽的,月儿就见原本很是开心的漫着步子的水云擎轩忽然在水池边停了下来,他修长的身影也看着有些落寞,深沉的眸子望着那面前的一汪清水竟然失了神。
半晌,水云擎轩才似回过神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这水中之人,原来真的是自己啊?!”
是的,那水中之人即使只穿着棉衫麻裤,但是身姿依旧修长挺拔,乌黑且长的头发虽只有麻绳结系起,却也仍垂顺至腰间,只是再往上,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庞此时落下了一道长长的疤,这道疤奇丑,就像是在雪地里挣扎摇摆着的蜈蚣一般,冷漠而丑陋!
要说水云擎轩有多在意容貌,那也不至于,毕竟他才横溢,心中装的亦是家国大义,但要说他一点也不介意,那也肯定是假的,毕竟他生而俊朗、气度不凡!
不怎知地,水云擎轩就忽的觉着自己脑海中,自己一直都未曾忘却半分的水云启熏的模样,在此时愈发的清晰的起来。
熏儿他。。。?
我这副模样?!
我这副模样还配得上熏儿吗?
我这副模样还能站在熏儿身旁吗?
我这副模样。。。还有资格吗?
。。。。。。
不确定的愁绪一旦有了,就像是春蚕吐的丝一般,此时将水云擎轩整个人都紧紧的缠绕在其中,他就似是迷路的孩子一样,失了方向,没了头绪。
“你是在意这块疤吗?”月儿不知何时站在了水云擎轩的身旁,只见那水中又影映出一抹娇小的身影,紫发,紫眸,粉唇,五官精致得好似玉琢般惊艳。
其实,若是寻常人在此时此情问水云擎轩是否在意这块疤,那多少都是有些嘲笑之意的,可是水云擎轩看着那倒映在水中那双紫色的眸子,却未看到一丝一毫的不敬之意,就仿佛他就只是在单纯的在问他,问他在不在意这块疤,再也没有其它。
“。。。。。。”水云擎轩一时失了语,他忽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意?径直说在意,会不会让人以为自己太过于在意容貌?毕竟自己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可若说不在意?可张脸,又要怎么去见熏儿?水云擎轩虽不曾以为他的熏儿见了他这张脸会如何反感,但。。。终究会让他担心的吧?
水云擎轩似还未想好要如何回答月儿的话而纠结着,月儿也不着急,一脸风淡风轻站在一边。
“月儿,我今日打算去一趟外面。”就在水云擎轩和月儿两相无话之时,泽镰走了进来,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中方才刚抓的七彩锦鸡递过给月儿,接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我想要皇城的冰糖葫芦~”月儿是知道泽镰那身本事的,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他雀跃的接道:“我早就听惑心说过,冰糖葫芦要属皇城的最好吃了。”月儿一边说着,还一边舔了舔舌头,似真的馋嘴了一般。
“皇城。。。?!”水云擎轩心惊道出声,他心道,这药神山,可距那皇城可有数千里之远啊!?
“对了,擎轩你从皇城来,你说那里的冰糖葫芦是不是真的好吃?”月儿吟着笑,一脸期待的说道。
水云擎轩闻言脸颊微红,有些难以名状的尴尬,因为他虽在皇城长大,可他。。。可他从未吃过啊!小的时候他是没有机会,后来长大了也就自然的失了兴趣,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冰糖葫芦是个什么味道。
“。。。。。。擎轩你是不是也没有吃过?”月儿有些愕然,心道,他还真的没有吃过?!
“嗯。”水云擎轩略微尴尬的点了点头。
月儿便又暗自啧了一声,心道,这昔日一朝的清轩王,竟然连个冰糖葫芦都没吃过?真不知他是幸还是不幸。
“。。。。。。你没吃过也无所谓,反正泽镰会带回来的。”月儿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水云擎轩,接道:“擎轩你要不要带个信什么的?”身为一个王爷流落至此,怎么也该报个信吧?他之前不是还说那玉佩是他倾心之人赠予他的么?那心系着他的人,此时应该很担心吧?
泽镰闻言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就知晓月儿说想吃皇城的冰糖葫芦是假,想借他的手替水云擎轩报信才是真!
“我可以吗?”此时,水云擎轩就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上苍和神明眷顾了,不然又怎会遇见前辈和月儿这么好的人?他们不仅救了他,给他治伤,甚至还愿意帮他传信回去报平安!
“你来这边。”月儿点了点头,便往他晚上睡觉的那个石头走去,他打开一旁的藤箱,取出了他平时用来写药方的笔墨和纸笺递给了水云擎轩,道:“你用这个,写好了给泽镰就是。”
水云擎轩接过月儿递过的东西,手都有些微微的发颤,一半是源自他能活下来的惊喜,一半则是对水云启熏收到自己平安的消息时的期待。
水云擎轩提笔,略一思忖后,才写了起来,本来他心里想说的话很多,可真当他提起了笔,却也只是想告诉他的熏儿,他没事,不要担心他,要照顾好自己,所以,当下就变得很是简短了下来,写完之后,他又将纸笺折了几折,而后就起身向泽镰抱了抱拳,很是诚恳的说道:“恕在下越举,就有劳前辈了。”
“无碍。”泽镰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待接过了信,又道:“只是不知我要将这信要交予何人?”
“有劳前辈将这封信送到皇城,皇城云霜街以北的有福客栈。”水云擎轩又从腰间取下那断了爪的龙纹玉,接道:“这是信物,前辈与那封信一同给那掌柜,掌柜一看便知。”
泽镰接过龙纹玉,然后又看着月儿道:“月儿你今日就不必再去林间,就在这洞内修习功法便可。”
“好。”月儿点头应下。
泽镰转身出了山洞,飞身而起,几个纵跃之后,身影不见。
月儿就在洞口处寻了个位置盘腿而坐,这清心诀,他每日都必须要练。
水云擎轩见此也未去打搅月儿,也闭目养起了神,倒不是他不想运功调理,而是他早就运过内劲,却发现丹田眼下已是空空如也,他想,他现在,应该就像水云启熏一样,变成了个不会武艺的普通人了吧?
待月儿打完坐,见水云擎轩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便又拿出丝线替他诊脉,起初水云擎轩见月儿有这本事之时,他还惊讶的不行,而眼下再见,眼里便只有倾佩了。
“嗯,痊愈的差不多了。”月儿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丝线放回藤箱,又取了一根针出来,接道:“你的修为并非尽废,而只是我替你医治时,才将它暂时的封住了。”银针从穴位慢慢捻转进去,片刻之后又被拔了出来,月儿道:“你现在试试。”
正当水云擎轩被月儿的话惊喜的无以复加的时候,不曾想又一个惊喜砸到了他的身上。
“这瓶药膏也可以袪除你脸上的疤。”月儿又从藤箱里取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水云擎轩没接,只见他顿了顿,就从石床上下了地,撩衣作势就要跪下。
“你这是何意?”月儿眼急手快的将水云擎轩扶起。
“谢谢。。。”水云擎轩松开月儿伸出的手,还是直直的跪了下去。
有道是大恩不言谢,但除了谢谢,水云擎轩就真的不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可叹,他一向聪慧的清轩王,竟也有如此单纯的时候。
是的,单纯,此时的水云擎轩真的,只是发自肺腑的,单纯的,想要谢谢月儿与泽镰予他的救命之恩。
无情的,从来就只有皇权。
人,又怎么可能无情呢?
月儿见此,也不再阻拦,只是待他起身之后,才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老实说,水云擎轩还真没有做好打算,他这毫无预料的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就仿佛觉得坠崖之前的日子,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你要回皇宫吗?”见水云擎轩没有回答,月儿又问道:“还是要回王府?”
回皇宫?不!水云擎轩想都未想就直接摇了摇头,至于王府。。。他回去了又跟回皇宫有什么差别?
水云擎轩不禁的想,可能人都是这样,非要经历过了一些,才会知晓对自己而言,什么是最重要,也才会知晓,自己心中真正希望的,渴求的是什么。
也是,毕竟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可能也正是如此,人们也才有了选择和改变的勇气。
就像水云擎轩,他原本以为他此生都将困于皇城,与那他并不在意的皇位牵扯在一起,可谁又料想到,水云青昊会有此一招?
水云擎轩想,或许自己坠崖受伤也并非是坏事?水云青昊。。。这亲手送自己的自由,自己接下了岂不是美哉?!
只是不知道水云青昊以后会不会后悔,后悔当年自己用这种最为令人不齿的手段送了水云擎轩自由!
当然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