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二十八章】拨云见日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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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瀑帘后的山穴浸泡在齐腰深的水中,三人蹚着水行得缓慢,皓萋落在最后,她提着腿行走时听到少仪问她:“这条水路通往那儿?”
    “我不太清楚。”皓萋说道,“我只知道他们将我锁在这里后,就顺着这条水道离开了。那时候我昏昏沉沉,只听见他们说这地方隐蔽,绝对逃不出去。”话到这里时,她诧异问道:“既然只有一条路,那二位仙君又是从哪里来的?”
    “不周山内有一条通山石穴,我们在里面误拨了机关,就来了这里。”听到云微这样说,皓萋愈发惊讶:“不周山?那不是上古的神山吗?怎会在这里?”
    “这些我们也不清楚。”水面上倒映着符箓斑驳的火光,泛在水里摇曳生辉,像是天上忽明忽暗的星,碎成了一条银河。三人的每一次前行都会扰碎这平静的光带,使之向前继续荡开,宛若满载着流萤的一叶轻舟,明亮醒目。少仪凝视着波浪里的光斑,再一看前方,率先熄了符箓,对云微道:“这里若是一条出路,那势必会有人把守,不能再有光了,水太亮老远就能有所察觉,这会暴露我们的。”
    水道在这一刻暗了下来,少仪捏诀化了两只飞蛾在前面探路,杜防着机关和异物,一路排雷。几人摸黑而行,说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云微问皓萋道:“仙子你那日过来时,约莫走了多久?这里面有岔道吗?”
    “有没有岔道我不清楚。”皓萋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阵,道:“不过我记得似乎有个拐角。”
    这话聊胜于无,云微叫了少仪一声,说道:“若是真有岔道,不如一直走靠左的那一条?”
    “好,”黑暗中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少仪还是略略回头,朝云微大概所站的方位说道:“别走散就行。”
    “真君,我来这里这么久,大概猜到此处应是一处禁地,想来少不了有人看守……”皓萋来不及说完,少仪就“嘘”了一声,他紧盯着前方,悄声道:“别说话。”
    云微听她这样说,想起不周山中的壁画来,本想问问皓萋是否知晓一二,此时少仪突然出声提醒,他只好暂且将话咽下,默默地在原地杵了一会儿,然而并未听到任何声响。
    他觉得奇怪,心里正琢磨,身前又有细细的水花扑来,便寻着少仪留下的这几道水痕往前走了几步,又顺着他的角度去看。前方似乎是水道直行的尽头,在水浪一阵又一阵撞击石壁时,起伏不平的水面上一晃而过一道银色的亮芒。
    这一瞬间他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少仪停止前进,在黑暗中转身,张嘴说着虚言:“动作小一点,前面应该是守卫。”
    皓萋连连点头:“那个转角应该就在前面了。”
    沉默贯穿着始终,转过拐角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三人都看到了荡漾在水上的浮光。临近光源,水道里也逐渐起了亮色,微弱的暗光里,前方的石壁上印了两道模糊的影子。云微轻扯少仪的衣裳,在明灭可见的阴影里对他做了个口型:“两个人?”
    其中一只飞蛾去而复返,少仪点头小声说:“只有两个守卫,倒是容易,走吧。”
    他绕开皓萋将云微拉过来,对她说了一句:“刚刚将那两个守卫迷晕了,这周围已经没有看守的了。”
    石壁上插着高燃的火把,三人拖着湿淋淋的衣服上岸时,看到两个守卫正目光呆滞地绕着另一只飞蛾打转。少仪走过去一左一右地掐紧他们的喉骨,收回法术将这二人叫醒。
    “你们是谁!”其中一个回神后立刻发问,他的余光正瞟到皓萋,怒目而视道:“你竟跑出来了?他们是谁?这也能让你找到帮手?”
    皓萋一哆嗦,忙往云微的身后躲,少仪咳嗽一声,说道:“两位是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你想干什么?”另一个的声音有些胆寒,壮着胆量问了这么一句,他垂眼看了一下少仪青筋暴起的手腕,威胁道:“告、告诉你们,这里不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否则怎样?”少仪嘴角一扬,背光的那半张脸阴沉无色,笑得森邪,像是地狱无间的血色罗刹,“死无葬身之地吗?”
    火光里的脸呈现出阴阳两色,连云微也吓了一跳,站在原地进退不是,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少仪瞠目而视手中二人,指尖微动就锁住了他们的穴脉,“本君今日来办事,不想滥杀,你们俩老老实实说出知道的事,本君放你们一命。”
    两人被他狰狞的面目吓得有些发颤,加之穴脉被封,俨然成了板上鱼肉。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率先败下阵来,求饶道:“我说!我说!”
    “子恪,你来问这个,咱们隔远一点。”少仪将这个推给云微时,又对二人道:“别想着玩花样,若是你们的口供不一致,那就都别想活了。”
    云微扯着这人的领子走到石壁下,他没干过审人这种事,但为了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只能学少仪那凶巴巴的样子,高声道:“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前面那山是不是不周山?山洞里的壁画是怎么回事?”
    这人怕少仪怕得不得了,此时听到云微语气不善,以为他也是个不好惹的,为了保命,便一股脑地全说了:“是……那山就是不周山,玖曜帝君正是共工的后人。当年共工与颛顼争帝夺天下,败北后怒触不周山,致使这一天柱倒塌,后来,昆仑就成了撑天柱。共工死后,族人们便在昆仑西北圈了地,就、就是现在的魔界。”
    “当时,族长觉得断裂的不周山是魔族的耻辱,便将这山及周围的几地几景搬离了位置,藏于此处,只有历代的族长才知晓这个秘密。待得玖曜帝君成为新族长,魔族也养精蓄锐了不少年头,预备一雪前耻……”
    “等等!”云微打断他,“既然不周山及其藏匿之处只有世代的族长才知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是因为玖曜帝君那时候对仙魔一战志在必得,便将这事说与了他看重的几位部下,其中就有君上……哪知日后竟然那么惨,自己被清和元尊斩杀不说,还让魔族一分为二,变成了现在这种割据的样子。”
    “君上来西稜后,将怨鸦也一并带来了,碰巧西稜就是埋藏不周山的地方,君上便专门命我等看守此处。这里隐蔽,还是西稜的禁地,等闲人进不来,也摸不到不周山的那条石穴。前不久,那娘们儿想跑,君上就想到了这里,于是让我们兄弟几个将她关到了外边的周水泉……”这人一五一十地交代着,怕云微不知道地方,又解释道,“周水泉就是外面那潭盛瀑布水的池子。”
    “周水泉?”云微觉得有些不对劲,加重声音道:“那里不是叫太子殿吗?如何又叫周水泉?你不说实话是不是?”
    这人三指并齐,指天求饶道:“仙君明鉴,我没有撒谎啊!世人只知不周山,却不晓山后方有这么一处瀑泉。它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后来才因”不周山”这名字唤作了周水,因那潭下有一处活泉,于是才叫了周水泉。”
    云微看了那边的皓萋一眼,心中存疑,“那里真不叫太子殿?”
    “仙君,我给你叩头了,那里真不叫太子殿!”这人说得都要眼泪巴巴了,云微姑且信了,又问道:“你说的那上古的壁画我们早见过了,可那后面又画的是什么?怎的不像远古之事?”
    这人一愣,摇头不止,“回仙君,我只见过共工触山的壁画,你可是记岔了?那洞里实实在在只有这一则记载,并无其他。”
    “你撒谎!”云微壮着胆子吼他一声,“我分明见着了,你怎敢抵赖?”
    “仙君既然这样说……”他想了想,略带猜测道:“许是新刻的吧,我好久都没入那洞了,里面黑不隆冬,也没什么好看的。”
    云微马上问:“谁能在里面刻画?”
    这人道:“君上吧,除了君上,谁也没这个胆子啊。”话音落下时,他又“啊”了一声,小声自言自语:“又或者是影师?”
    云微问说:“影师是谁?”
    “是位高人。”这人说道,“君上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只是古怪的很,这人整天顶着一顶黑色的斗篷,神神秘秘的,怕是除了君上,也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想来应是离漠身边的一位军师,云微没多在意,继续询问,“这里通往何处?”
    “弱水。”
    这名字乍一听有些耳熟,云微正想着在哪里听过,脑中便冒出一句“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顿时记了起来,问道:“你们搬了不周山也就算了,竟连弱水也移来了此处?”
    “老族长的意思,岂是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可以明白的?”这人苦笑一声,劝道:“两位仙君还是原路回去吧,我保证不说与旁人听。弱水上载不了任何东西,即便是神仙也无能为力,只怕还会削弱修为。”
    “既然如此,那还派你们守在这里干嘛?”云微叉腰瞪他,“赶紧说实话!”
    这人只好将话说全:“因为……此、此处还通往九黎无极宫。”
    在醉楼的时候,云微就听闻过离漠的这座宫殿,但此行只有他和少仪俩,寡不敌众,实在是不适合独闯,便没有细究,问起了一件要紧之事:“那我问你,鸦母在哪儿?”
    这人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云微横起剑来架到他颈边,威胁道:“说不说?”
    “仙君,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他真磕起头来,哭饶道:“怨鸦可都是君上的宝,鸦母更是宝中王,我一个小小的看守,委实是不清楚啊。”
    云微看他的神色也不像说谎,收了剑之后,余光看见少仪还在审问,于是便随口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一并说了,本君还有事情处理,没工夫与你磨叽……对了,你叫什么?这里总共有多少人看守?”
    “我叫华源,这里隐蔽,一般鲜少有人过来,今日只有我和我那兄弟两人。从这里往前走约莫半刻钟就有一处岔路,有巡卫轮防。往左是九黎无极宫,往右是弱水。”他说完这些,苦巴巴地望着云微,“仙君,我真不知道别的了,你就放过我吧。”
    云微瞧他这副模样可怜,思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刚动了点法术封上他的嘴,那边的少仪就招手喊了一声:“子恪!”

    作者闲话:

    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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