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二十二章】流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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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兄台所言,尊夫人还真是位极好极妙的女子啊。”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一条闷棍,将云微瞬间打回到现实,他微微一滞,看到说话人一脸痞笑地看着他,顿时面色通红,心跳如擂鼓。他方才竟然不知所以,半迷半醒间吐露尽了与少仪的一场云雨。
“唐突了,唐突了!”这人挤坐进来,自报家门:“我叫润铎,不是要故意听几位兄台说话的,实在是几位这里看起来比其他几处都要热闹,就想听听你们对这活春宫的点评,哪曾想诸位说的竟然不是这个。我又有些好奇,就跟着听了一耳朵,还请别见怪。”
“无妨。”少仪率先说着,他一直在桌下偷偷牵着云微的手,通过这样的方式读完了云微浮于脑中的那段香艳画面。
“倒不是小弟扫诸位的兴,来了这地方,怎的还说起屋里人了?”润铎手里摇着一把竹扇,他“嗖”地一声收起扇面,遥指软榻,露出挂在手腕上的一串琉璃玉珠,“那才是重头戏啊!”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桌案磕碰的杂音,几人闻声望去,那游二不知何时没了衣裳,袒露着毫无遮蔽的魁梧身体,将怀中的白面小倌压在身下,口里畅快地哼了几声,开始没命地抽动起了下腰。
云微迅速回目,在这样人头攒动的广众之地公然行这媾合之事,真是不知羞耻。
“杵了这么久,这位爷可总算来了反应。”几人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润铎马上接话,“可不是嘛,你说他既然不行,还出来丢什么丑,装什么大爷?”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发表言论,少仪却始终未挪目光,眼神之向不是别处,正是那猛烈地在小倌身上施恩的游二。须臾之后才转移视线,脸上重新带了笑,隐含着浪荡与纨绔,不着痕迹地问起了闲话:“几位知道这位财主吗?”
“知道的不算多,听老鸨讲,他日日都来,已经连续快十日了。”
“我倒是有一回在街头见过他,这人粗俗,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处处给人甩脸子,别问啦,这人没什么好说的。”
“估计是跟他这隐疾有关。”又一人说道,“这也是个奇症,干起人来就跟疯了一样。”
云微在此时倏地屏息,心脏不知为何加快了跳动,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压抑感浮在面前。他烦躁地闭了闭眼,脑中却晃过了一幕清晰的景象。
交颈相缠的两人在杂乱的铺榻上不着寸缕,相互撕咬着,似是搏击,又似是欢好。上面的那个好像力气格外地大,压制得身下人动弹不得,他背上的汗沿着光洁细长的背脊骨流着,速度缓慢,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匍匐前进。
这一幕清楚得仿若云微曾亲眼见过,熟悉感扑面而来。他咬紧了嘴唇以手撑额,想将这不堪的画面赶出去,一边又在心中暗自生疑,莫非是受到了面前活春宫的刺激,所以才会在先前不知不觉地想起与少仪的床事,现在又莫名其妙地“看到”这样一个场景?
四周人声鼎沸,大堂里热得像蒸笼,可看戏的人却越来越多,云微背心里已经被冷热交替的汗润湿了个透。少仪察觉他不大对劲,伸手一摸,发现他掌心全是冷汗,手指冰凉,遂小声地关切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他不想让少仪担心,摆摆手勉强一笑,扯了扯领口以手扇风,“就是太热了。”
少仪沉着脸看了他许久,不再作声,静静地听着身边几人说话,偶尔插几句嘴。几人略开了与游二有关的事情,拉闲散闷地说了好些与魔界有关的事,少仪听得用心,一一记在心底。
“啊——啊——啊——”
喧嚣声里,一道黑影急速地掠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对准了大汗淋漓的游二俯冲下去。
云微当即色变,在这鸦叫声初起时就绷紧了身体投去目光,哪知这邪鸟速度飞快,刚刚触及到游二就没了踪影。
“刚刚那是什么?”
“怨鸦!”
“我看到了,是怨鸦!”
方才还沉溺其中的一干看客立刻七嘴八舌起来,邪鸟一晃而过如蜻蜓点水,转眼又没了半点动静,看客们有的开始发慌,已经起身退场;有的没有亲眼看到,还将信将疑地坐在原处。然而当众人的目光转向游二时,他的动作较之方才竟越发地粗鲁了,肤白肉嫩的小倌已是死去活来的枯竭模样,皮肤上青紫一片,从肩脖到小腹,处处都是肉眼可见的牙印与红痕,几乎要被他折腾得断生在这风流事中。
“怨鸦?”润铎摸着腕上的琉璃珠串,问着面前几人,“你们刚刚看清了吗?”
云微正要说的话被掌心里的一道力给压了回去,少仪摇头:“没有,只是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你们几位呢?可看清了是什么东西?”
“倒是有点像。”说话的这个叫重晟,他摸摸下巴,又有些怀疑,“可……这不是离漠君上养的圣鸟吗?平日里都不出流离之地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市呢?”
听这语气,怨鸦此物似是只有西稜才有。云微心里忽然“锵”地一声响,像一条琴弦戛然断裂,转看少仪时,见他也用同样的眼色看着自己。
“实不相瞒,我前不久在东稜时也看到过一两只。”少仪的指尖有些发凉,掌心里也沁出了冷汗,但他端坐得稳,虽然带着赌徒的心态说着这话,但面上却淡定自若,只等这几位土著的反应。
重晟是与他说话最多的一个,听闻此言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缓缓点头:“流离之地近来是越发地不平静了。”
两人的心同时一提,少仪在桌下轻轻捏了捏云微的手,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有了方才打赌一般的试探,他现在问起话来也多了不少底气,掌心的冷汗渐渐地都下去了,“我倒是有些孤陋寡闻了,流离之地不平静是怎么回事?”他乘势追问,反手指了指游二,“刚刚还说他被怨鸦攻击了,这鸟怎么会袭人呢?袭人之后又会怎样?”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重晟说道,“只是听住在流离之地附近的人说,常能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鬼哭狼嚎似的,听着就瘆得慌。以前还经常有人在里面打猎,现在出了这样的传闻,住在周围的人都不敢过多靠近了。”
“单潜与咱们不和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怨鸦有灵,怎会飞到东稜呢?”另一个接话,看了少仪与云微一眼,“还是你们东稜出什么事了?”
“倒不曾听闻有什么异闻。”少仪摇头,仔细地观察他们每一人的神态,问道:“说起怨鸦,倒是让我想问一桩旧事。这鸟最初不是玖曜帝君养的吗?怎么会全落到西稜呢?”
天宫西阁里虽然藏的都是魔界的典籍,可无论是哪一本,上面对于魔界的记载都只有短短的一笔,有关怨鸦更是墨迹甚少,只有简单的“玖曜所养”几个字。
少仪对这鸟的全部认知仅限于此。
“咳咳……”重晟清了清嗓子,看周围的人都没注意这边,遂道:“这就与离漠君上有关了。他当年初入帝君麾下时并不起眼,直接被分去照养帝君的圣鸟——就是怨鸦嘛。时日一长,他与这些鸟就熟了,然后才慢慢地晋升,成了帝君的左膀右臂。后来帝君命殒,他与单潜分庭抗礼,成了如今的东、西两族,而圣鸟有灵,都只想跟随离漠君上,这才让东稜没有一只怨鸦。”
“再后来,离漠君上依据怨鸦的喜好,专门选了流离之地作为它们的栖息所。这鸟倦懒,流离之地于它们来说就是金窝,按说是不会随意外飞的,就更别提袭人了。”他说着看向游二那方,猜测道:“不过事无绝对,怕是这位游爷行事过于乖张,连圣鸟也看不下去了。”
该打听的、不该打听的几乎都涉及了个遍,唯独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流离之地的具体所在。
三界图上有关魔界的地形,全部都是五千年前仙魔和平相处时留下的,如今沧海桑田,也就一条勾稜河还原原本本的在那儿,至于西市的大致位置,还是少仪根据古籍推测出来的。如此情况之下,实在是难以判断流离之地的具体方位。
少仪正想着该如何再来套话,一直不吭不响的云微已然说道:“不过就是一群平平无奇的黑鸟,能有什么喜好?”
“嘿!你们东稜人这就不知道了吧?”润铎得意洋洋地扑着扇子,掰起手指说道:“第一,圣鸟不喜强光,流离之地长满了蔽空的高木,最适合它们筑巢。第二,圣鸟喜凉,为着这一点,离漠君上还特地为它们在流离之地后方挖了一个湖。”
虽未明说,但仅仅凭着这两道信息,少仪就已经猜出了流离之地的大致方位,他“啧啧”两声,“看来你们君上,是真的很宠这鸟。”
“那可不!”重晟说道,“当初单潜想打压君上,多亏了怨鸦报信,这才没让君上失了帝君的信任。”
“单潜资历高,他是帝君身边的老人。离漠君上是后来者,养了那么多年的鸟还能与他平起平坐,单潜自然不服啊,处处打压君上不说,还试图将他孤立起来。要我说啊,单潜是太没气度,咱们君上多和善的一个人,对谁都和颜悦色的,独他气量小,不容人!”润铎的话刚说完就立刻捂嘴,对着少仪二人赔笑起来:“我就是一时口舌之快,两位兄台就当是我胡说八道。”
“大家都只是君上们管辖着的普通人,又不是什么高官重将,随便说说也无妨,我们不会多在意的。”少仪笑笑,看了一眼那边的重头戏,白面小倌一副被榨干了的模样,任着身上人驰骋,连叫饶的劲儿都没了。
“啧啧啧。”他摇摇头,拉着云微起身,指了指装潢金亮的二楼,“几位慢坐,我们先上去寻寻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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