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七章】青梅竹马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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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灵秀的姑娘。
    陆务观盯着她白皙的小脸移不开眼,还是云微悄悄地戳了戳他才收回目光,回了一礼,“妹妹真是,越发地标致了。”
    唐琬两颊上带了红晕,问他:“务观哥哥可是来应春试的?”
    陆务观道了个“是,”唐琬转对唐闳道:“爹爹,不如再将东院的屋子收拾出来,让务观哥哥住进去?”
    唐闳笑着让人去收拾了,可到底还是男未婚女未嫁,唐琬随着一起不大合礼,她自己也知趣,对着陆务观盈盈一福后,找了个由头先离开了。
    陆务观一下午都是魂不守舍。
    云微三次进屋,次次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他一眼,只见他面前摊开的那本书一直就没翻过页,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高深的言语,竟让这位天资聪颖的神之骄子思考了一下午。
    快戌时时,云微来问他预备何时就寝,要不要先洗把脸、泡个脚。刚刚走到拐角处,他就听到唐琬的叩门声:“务观哥哥,你歇下了吗?”
    云微躲在暗处,心想这姑娘还真是不避嫌,大晚上的都敢往这处来。
    “琬儿?”陆务观在屋内问了一声,随之过来开了门。云微缩在转角探了探头,只见唐琬递了一个食盒过去,“吃些东西再看书吧。”
    陆务观拧过食盒的提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云微藏在昏暗的转角后面,看亮处的事物倒是觉得格外显眼。他看到唐琬微低着头,脸颊红扑扑的,身子略一前倾,忽地仰头来亲了一下陆务观的嘴角。
    不光是当事人呆了,就连云微这个蹲墙角的也看呆了,是他几十年不在凡间,都不知道如今的姑娘已经如此大胆了吗?
    唇角好似还残了一丝女儿家独有的香气,陆务观许久才回神,痴迷着眼前之人,少顷,将她带入怀中,耳语道:“等春闱结束了,我就来下聘。”
    唐琬点头:“我等着你。”
    两人这样偎依着抱在一起又说了好半天的悄悄话,云微这墙角蹲得昏昏欲睡、无趣至极,恨不得抓一把瓜子来边嗑边看,又感慨万千,命格星君不愧是掌管凡人命盘的,男女之情编得比那戏本子中的情节要精彩多了。一想到这样恩爱的小两口日后要天人永隔,他就忍不住再次长叹,晚聿下来罚个劫也不容易,满心的凌云壮志却仕途不顺也就罢了,连带着夫妻的感情之路也这么坎坷,最后孤独终老,何其之惨。
    一个月后便是春闱,今岁与往年一样将考场设在礼部贡院,连考三日。
    第三日时,云微早早地来贡院门口等着,他抬头看看日头,念着时辰还早,不如找个去处打发时间。
    多年不见清虚观,此回故地重游,云微心中感慨良多。
    观门不知何年翻新过一回,漆上了乌黑的新色,左右处还另开了两扇小门,昔日低矮的屋檐已经高了不少,飞翘而起的檐角上由里到外依次立了一排神兽,看着颇有威严之势,从前的那股陈旧寒酸气早已不复存在。
    云微大大方方地踏着门槛进去,反正他现在顶着余千九的这张脸,即便是碰到了从前的师兄弟,他们也是认不出来的。
    之前他还在观里时,前来烧香祈愿的香客并不多,而这次一看,几座大殿的神像前都挤满了人,其中偏居东南方的那座殿内,人格外地多。
    “求云微圣君保佑我儿此次春试能杏榜题名。”
    “快,赶紧求求云微圣君,保佑咱们这胎能生个儿子。”
    “去年收成不好,云微圣君保佑今年能有好收成。”
    “云微圣君保佑,让那些金人鞑子滚出我大宋的地界!”
    ……
    诸如此类的祈愿之声一浪接着一浪,云微抬头一看那高耸的雕像,脸都僵住了,心中叹气说你们再怎么拜我也没用,一个无品无阶的小司官,什么都办不了。再一看那牌匾上给他的尊号,正是“太上无极至尊玄元道君云微圣君”几个大字。
    若是让天宫里那些高阶品的仙君知道了,准得在天帝面前狠狠地参他一回。云微一哆嗦,心道回头得专门给师兄弟们托个梦,要他们赶紧把这一串长尊号给去了。
    四周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后,云微才知道他的师父莫修道长已经过世多年,承袭了这方衣钵的,正是他的六师兄云岩。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顺着记忆中的那条路,偷偷摸摸地溜进了后院,这里倒没什么变化,阴湿的墙角处,那丛芭蕉长得正盛。云微远远地看着,眼前有些恍惚。
    当凡人的最后那个月,他在这株芭蕉下送了一把伞给少仪,对方转身看过来时,着实将他惊艳了一番。
    少仪接过伞撑开,替他也遮了一半,两人并立在芭蕉叶下,共同听着雨滴打在蕉叶上的啪嗒声,韵律十足。
    云微被他的容貌震慑住,醒了神时才记起来自己要问什么:“这位施主,你可是迷了方向?这里是我们歇息的寮房,你顺着那边的那条石子路就能走出去了。”
    “多谢。”少仪的声音干脆清冽,听得他突生寒意,却还是忍不住微微侧过头去看他那张好看的脸。
    “这把伞就借予施主了,若是得空,施主下次来还我也行。”这人虽然有些冷冰冰,但顾及到观内的规矩,云微不得不开口委婉地赶他到外面去。
    “道长。”少仪忽然叫了他一声,问道:“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中有愧,又割舍不下,那他……应该全力以赴去弥补吗?”
    “这是自然。”云微趁机又看了他一眼,心中猜测这人许是因心事而踏进了死胡同,遂给他解释道:“心中有愧,说明这人好歹还有良心,割舍不下便说明尘缘未了。施主这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不然抽个签吧,我来给施主算一算。”
    “不必了。”少仪淡淡笑过,“劳烦道长陪我说了几句话,多谢你的伞,告辞。”
    他说走就走,背影坚挺。云微一个人在芭蕉叶下站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石子路的尽头,才快步往屋里跑去。
    “哎哎哎!你是何人,怎跑到这里来了?”一旁来了个着青衣的小道士,跟赶苍蝇似的对他挥手,“顺着那条石子路就能出去了。”
    云微随着向前延伸的石子路小步走着,清虚观因他而出名,从今往后也不愁没有香火钱。离开道观前,他看到围聚在自己雕塑面前的百姓更多了,台前的案板上还多了好几盘供果吃食,心中不免百感交织。
    算算时辰,贡院那边也快放锁了,他一边往回赶,一边想着陆务观回头得知自己再次落第,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云微兀自思索得正入神,耳边一个突来之声吓了他一跳:“想什么事情呢,这么入迷?”
    他抬头一看,自己已经不知何时抵达了贡院门口,陆务观抖了抖袖子上的几点灰尘,问他:“等很久了?”
    “也没多久,”他心不在焉地说着,“听闻城外有个道观的香火很灵,我特地去看了看。”
    陆务观“哦”了一声,同他商议道:“这次不说中个会元,少说也能出贡,等放榜后再回家去与父亲商定婚期如何?也算是双喜临门。”
    云微心道你落第后只怕是哭都哭不出来,又何来的兴致娶亲,嘴上则道:“你与唐小姐早问过八字了,不如先送一封信回去,让老爷夫人择个黄道吉日来纳吉?”
    “也好。”
    “你这次的策论文章写了什么?不会和上次的一样吧?”云微明知故问,没话找话地问了一通。
    陆务观点头,“是啊,我说朝廷应该加紧驯养军士,北伐力争中原。”
    云微忍不住道:“我说公子,你瞧瞧皇上如今对金人的那个态度,你怎么不顺着这个形势,说说现况之下,该如何发展民生呢?”他说完就开始后悔,以袖掩面偷偷地拍了拍自己的嘴,暗骂一句多事,再这么一着不慎,只怕真要在陆务观面前泄露天机。
    陆务观看着他,不满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趋炎附势、安于现状这一套了?”
    云微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满腹雄心壮志,那自然是好事,可你的想法现在过不了春试这一槛怎么办?为什么不先迎合当下,等入了仕再开始一展雄图呢?”
    陆务观已然不喜,淡声道:“我没错,为什么要迎合他们?偏安一隅难道还值得称颂吗?再说这还没放榜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过不了春试?”
    “好好好,算我说错,算我说错。”云微立刻改了口,又唬弄他道:“你文采那么好,这次铁定能中。”
    陆务观的脸色这才有了好转,与他回了唐府等候消息。期间,唐琬多次避开唐闳,女扮男装后与他一起外出踏春吟词,每每回府时,两人脸上都绽放着笑意,你侬我侬,情真意实。
    杏榜放出来时,上面果然没有陆务观的名字,云微看他消沉的模样,不敢多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遂一路上也跟着不言不语。临近唐府时,陆务观扭身望了望内宫所在的方向,叹道:“千九,你说大宋还有救吗?”

    作者闲话:

    不可否认陆游的爱国和他一生力争中原北上伐金的决心,我不是想洗白他的婚姻生活,只是可惜钗头凤的故事,所以才想办法编了一则故事来解释,算是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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