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裴美琪看着灰溜溜进门来的顾之晖，放下手中的报纸，指指茶几上的水果盘：“来，吃点水果再上楼吧。”
    顾之晖用冷眼瞥了一下，他哪有什么心思吃水果。
    “坐会儿吧，妈有话跟你说。”
    听到这话，顾之晖止住脚步：“裴美琪，你还真是厚脸皮，你想让我喊你妈啊？”自从知道裴美琪和他的关系，他连裴阿姨都不叫了，直呼其名。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妈。小晖，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告诉你，完全没那个必要，就算我把你从小带在身边，我忙于工作，更不知道如何当好一个母亲，所以我也不可能会好好照顾你。秦桂花她把你照顾得很好。”
    “那你把我生出来干什么？”顾之晖怒目直视她。
    一句话把裴美琪问瘪了，她愣了愣，从茶几上拿了一支烟点上，慢慢吸了一口，似乎在思索答案。
    “把你生出来，是为了跟别人讨要一样东西。”
    “所以对你而言，我只是你的一道筹码？”
    “你可以这样想。”
    “你是个疯女人！”
    自从两人关系被挑破，裴美琪就像变了个人，顾之晖知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在顾之晖的十八载岁月里，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妈妈和姐姐都是温柔善良，憨厚淳朴的人。
    “疯女人？告诉你，我能有今天，全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这个社会上，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要学着和他们打交道，而不是排斥他们。也不要同情那些柔弱无助的人，因为他们都是些无能之辈，你要学会坚强，让自己足够强大。”
    “所以是你把姐姐赶走的对吗？”
    “她不是我欣赏的人，但我也不屑这样做。给你看样东西。”
    裴美琪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是林香儿和任孟正一起吃饭，出游，看海的照片。
    顾之晖气得不由握紧拳头，使劲咬住下嘴唇。
    “我要是你姐，也会选择他，任孟正有钱有势有地位，又一表人才成熟稳重，多少女孩做梦都想攀上他，难得他对你姐有情有义，你姐为何要选你这毛头小子？年轻人，不要相信什么爱情，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这东西。妈是过来人，比你有发言权。名誉和地位才是你该去追逐的东西，有了这些，还不怕没有所谓的爱情吗？我知道，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你未必能听得进去，但有一天你终究会明白的。
    你如今这样对我，是我罪有应得，从把你抛弃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我把你带回家，从来不是想听你叫我一声妈，我只是想给你提供最好的资源和机会，让你成为人上人。你现在年纪还小，别把时间浪费在这情情爱爱上。你去国外念书吧，妈已经替你打点好了一切。。。”
    “谁爱去谁去！”顾之晖气冲冲上了楼，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山脚下，一大片翠绿的田里躺着一个个溜溜圆的西瓜。正午时分，太阳有些火辣，看守西瓜的老大爷正在茅草屋内打瞌睡，突然被一阵犬吠惊醒。
    “死小子，敢偷西瓜，给我站住！“大爷一声怒吼，那只狗也冲了上去。
    陆俊宇对着地里的偷瓜贼一阵惊呼：“快点，被发现了。“
    顾之晖提着一个蛇皮袋，一个箭步跳过垄沟，跨上摩托车。陆俊宇一脚踩下油门，摩托车艘的往前开去。
    “你小子，华府里什么水果没有？非要去偷？就为了这两个西瓜，把我吓得都快尿了。我还花钱买了肉包喂狗，我真是亏大了。“
    一进陆俊宇家的门，陆俊宇看着顾之晖从蛇皮袋里取出今天的战利品，不由唠叨起来。不过，自从顾之晖的母亲去世，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今天他突然主动找他玩，陆俊宇还是很高兴的，尽管偷西瓜的主意很馊，他还是乖乖配合了。
    “拿把刀来。“顾之晖没理会他，将西瓜放在水龙头下洗了洗。
    “这就要吃啊，等等吧，我叫了雨婷她们。干吗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把你卖了似的。啊，应该是她们，我去开门。“陆俊宇瞒着他偷偷叫了方雨婷她们，心里有些发虚。正好门铃声响起，陆俊宇赶忙兴冲冲去开门。方雨婷，周采晶，施倩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买来的饮料和食物。
    正是暑假期间，家里大人们都在上班，他们几个要好的同学便天天今天去你家，明天上我家的联欢，当然除了顾之晖之外。
    一时间，桌上摆满了食物和饮料。大伙儿围坐一起，刚想开动，顾之晖突然闷闷地来了一句：“为什么给我倒果汁，我要喝啤酒。“
    “顾之晖，你还没成年呢，记得吗？“周采晶往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众人一阵大笑。
    “他想喝就让他喝嘛。“方雨婷拿起他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给倒上了啤酒。
    一旁陆俊宇有些尴尬地看着，随后得意地说道：“哎，你们肯定猜不到我们刚刚去干什么了。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帅哥与野兽的生死搏斗。“
    “别卖关子，说吧。“周采晶催促他。
    “看到那两只西瓜没有，这是我们冒着生命的危险，从恶狼的鼻子底下赢得的战利品。”
    “什么？你们竟然去偷瓜？还说得这么矫情。”
    陆俊宇嘿嘿笑了两声：“你们都不知道，那条恶犬有多凶，那看瓜的老大爷手里还拿着枪，我跟你们说啊，你们今天就差点见不着我们俩了。。。“
    男人似乎生来就要逗女人开心，连陆俊宇在女生面前也变得这样了。这些女孩，比林香儿没有小多少，可她们就活得无忧无虑，开心自在。他知道林香儿不开心，自己也很想逗林香儿开心，可是他不知道林香儿去了哪里。
    “你就编吧。。。“
    “你们不信啊？之晖，你告诉她们。“
    顾之晖没心情搭理他，喝完杯里的酒，拿起一旁的酒瓶刚想给自己倒上一杯，就被周采晶一把夺了过去。
    “顾之晖，哪有你这样的？这酒都快被你喝完了。“
    “关你什么事，拿来。“
    “之晖，你这样喝会醉的，你吃点菜，你还什么都没吃呢。“
    方雨婷往他碗里夹菜，陆俊宇也跟着往他碗里夹菜：“雨婷，你什么时候去美国？”
    “早呢，要到8月底才去。我有个主意，趁着暑假，我们组团去美国旅游怎么样？”
    “好主意啊，我也正想去看看我们未来哈佛毕业生的学校。“陆俊宇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我没意见。“
    “好啊，算我一个。“
    众人纷纷附和，然后将目光投向顾之晖。
    “去吧，之晖，让你裴阿姨出钱，她那么喜欢你，一定会答应的。你不是也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陆俊宇期盼地眼神看着他。
    “谁爱去谁去。“顾之晖嘟囔一句，低头吃饭。
    “哎吆，他怎么会去呢，他走了，他姐姐怎么办呢，人家可是形影不离的。“施倩忍不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
    “你丫的找抽啊！“顾之晖突然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用吃人的目光瞪着施倩。
    施倩对顾之晖没有好感，大抵是因为顾之晖太高傲，而他在施倩的眼中根本没有高傲的资本，成绩好又能怎样，出了学校进入社会靠的难道是学校里的成绩吗，只有他这样幼稚没有见过世面，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才会这样想。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顾之晖会在女生面前爆粗口，而且是对她施倩，怎么说她也是学生会的干部，父亲是县委领导，无论从哪个层面，自己都要甩他顾之晖好几条马路，他凭什么敢对自己这样放肆。
    “你倒是试试看啊。“施倩平稳的口气隐隐透着一种威严，和维护自己尊严的态度。
    “你以为我不敢啊？“
    “easy，easy，都放轻松。“陆俊宇一看二人剑拔弩张，马上压住好友的肩膀：”他这是喝多了，喝多了，我扶他去客厅休息。
    “你不知道他心情不好啊，还往枪口上撞。”方雨婷看着摇摇晃晃的顾之晖被陆俊宇架走，责备施倩。
    “摆了个臭脸给谁看，好像是咱把他妈撞死了一样。”
    施倩小声嘀咕，被周采晶狠狠戳了下脑袋：“你就积点口德吧，换位思考一下，那要死的是你妈，你会怎样？”
    “哎呀，疼，我说他什么了，事情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啊。”
    “你还来劲了是吧？”周采晶龇牙咧嘴又将魔爪伸了过来，在施倩面前比划了一下，施倩赶紧投降。
    吃完饭，几个人跑去了客厅，留了一桌的狼藉没人收拾。
    “天气太热了，开空调吧。”
    七月不到的天，下午气温达到三十三度，有人提议陆俊宇开空调。
    空调下，众人吃着顾之晖他们偷来的西瓜，好不惬意。
    “我说，这瓜农也不容易，你们就这样去偷人家瓜，不会良心不安吗？”周采晶一边吃瓜，一边教育陆俊宇。
    “不关我的事，是那小子的主意啊，”陆俊宇指了指沙发上已经酣睡的顾之晖：“不过他说我们给那狗喂肉包子，这事就算扯平了。也不知今天他是怎么了，竟想要去偷瓜。”
    “有什么稀奇的，这种事对他这样的穷孩子不是很正常吗？”施倩从鼻孔里嗤了一声。
    陆俊宇摇摇头：“那倒不是，据我所知他这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以前我和张家豪想拉他一起干他都不干的。”
    方雨婷看着熟睡中的顾之晖，刘海下一张干净的脸棱角分明，浓浓的眉，直直的鼻，紧抿的唇，眉头微微皱着，看上去像是漫画里的男主。
    “俊宇，给他盖个毯子吧，他睡着了会冷的。”
    “干吗这么关心他？”施倩不满地瞥了一眼正在用心用牙签剔除西瓜子的方雨婷。
    “因为我喜欢他啊。”
    方雨婷淡淡地，像是不经意而出的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干吗都这样惊奇地看着我？”方雨婷笑着眯起眼，停止手里的活：“我也喜欢你们不是？”
    陆俊宇用手使劲搓着胯部上的衣服，顿了顿才起身去找了块毛毯来，盖在了顾之晖身上。
    不知是否是因为惊动到了顾之晖，他侧了侧身，口里还发出了一声呓语：“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