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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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香儿在裴美琪那里除了叫了声阿姨,没有说一个字,此刻她回到自己房中,心中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外面泳池里的喧闹声何时停止的,她都浑然不觉。
姐弟恋,是为社会所不齿的乱伦,虽然他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别人眼中就是姐弟啊。抛开这些不说,裴美琪显然是在跟她摊牌,她是不会接受像她这样的人做儿媳的。她也不应该成为顾之晖辉煌腾达的绊脚石。
这些天来林香儿一直苦恼为什么顾之晖突然有个富甲一方女强人式的的妈妈。她隐隐觉得他们的命运会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而改变,不管是变好变坏都令她有些不安,而如今看来她的预感应验了。
“姐,你一个人在发什么呆啊,怎么也不出去玩?”顾之晖换了身睡衣出现在她面前,浑身还散发着刚沐浴完的香气。
“你怎么又不敲门?”林香儿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我敲了,是你自己没听见。”顾之晖随手去拿盘里的荔枝:“张婶可对你真好,给你留了这么多。”
“拿去吃吧,我要睡了。”林香儿冷着脸把水果盘塞到他手里,推搡着赶他。
“现在才九点多啊,是不是不舒服啊?”顾之晖有些疑惑地将盘子放在桌上,伸手摸她额头也不觉烫,看着她气呼呼的脸才明白了点什么,拉起她的手笑嘻嘻问道:“一来就撵我走,看样子这是又吃醋了呀?”
“谁吃醋了?!”林香儿甩掉他的手,用硬邦邦的口气反问。
“好了,人家只不过是来游个泳,再说了,这华府又不是我家,我还能赶她走不成?”
林香儿闻言愣住了,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若是他知道这里就是他的家,他会怎样?
顾之晖看她失魂的样儿有些心疼,上前轻抚她的头发,安慰道:“实话告诉你吧,她喜欢的人是陆俊宇,不是你弟弟我,我对她也没有兴趣,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看着他变得真诚深情的眼睛,林香儿突然再也无法直视,心就像被揪起来一样难受。她委屈,茫然,惶恐,但却无法对他诉说,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啊,他还没有能力做出正确的判断。她不能这样自私,毁了他的前程。
“别自作聪明了,我没有那闲工夫吃她的醋。”
“那你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了?。。。“顾之晖疑惑一阵后突然睁大眼睛,叫道:”该不会是那姓任的欺负了你?”
林香儿一把推开他,情绪有些激动:“说什么呢?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我?人家有教养有内涵,是个名副其实的君子,绅士,好不好?就你个小流氓,整天流里流气的,还说人家,以后别再说他了。”
一席话把顾之晖说得不乐意了,撅起嘴叫道:“喂,林香儿,他给你灌迷魂汤了是不是?他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好了,别说了,我真的困了,想早点睡。”
林香儿连拉带拽硬是将他赶出了房间,转身关上门。
顾之晖捧着一盘荔枝在门口愤愤不平嘟囔着:“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他的羊皮揪下来给你看看。”
第二天是周六,顾之晖一早去了学校。林香儿收拾妥当如约来到别墅区大门口。
青峰集团的赵总是北方人,难得来一次江南,自然想在周末的时候领略一下江南的美景。所以今天任孟正和她要带他一起去爬山游湖。
林香儿虽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却很少去风景区游玩,一来要花钱,二来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记不清在哪一年的暑假里,和妈妈,顾之晖进风景区玩了一下。结果那天母亲却因腿不舒服,一直在山下坐着,就她和顾之晖两人爬到了山顶。
常年来母亲的腿脚时好时坏,林香儿现在想来,母亲说的引起跛脚的交通事故有可能是母亲为了隐瞒自己的病情而故意那样说的,因为那天她听医生说,子宫癌患者的肿瘤压迫腿部大动脉会引起腿部疼痛。每每想起医生的话,她都非常痛心,她自责自己为何如此粗心,不早些带母亲去医院检查一下。
酣畅淋漓地爬完了山,三个人又跑去乘船游湖。游船上,撑船的大叔学鸟叫,引来了不少海鸥。游客们将购买的鱼食撒入湖中,引得鸟儿争相抢食,越聚越多。林香儿情不自禁将手放入清澈的湖水中任由湖水轻柔地从指间滑过,尽情享受着眼前的一切美好,暂时忘却了烦恼。
“林小姐,别动啊,我帮你拍张照。”赵总见到湖光水色中的江南美人,不由看呆,忍不住想按动相机,他指了指一旁的任孟正:“任老弟,你也一起吧。”
任孟正岂能错过这样的良机,立刻身子往林香儿那边靠去。
盛情难却,形势所逼,林香儿也只得配合着,摆好了pose。
“哎呀,这才是才子佳人哪,实在养眼。我回去后把照片发给二位啊。”
晚餐设在怡秋园。林香儿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立刻被如诗如画般的庄园吸引住了。餐厅在半敞开式的大厅内,穿过玻璃门,可以径直走到临湖的平台。他们在平台上选择了一张桌子,坐在这里可以欣赏夜空下的小桥流水,草坪树木,呼吸新鲜的空气。
“哎呀,不好意思了两位。”赵总在不远处接完电话,转身过来跟他俩打招呼:“我有个深圳的朋友也出差到了这里,听说我明天要走了,今晚非要跟我一起吃饭。老朋友了,五年多没见面了,实在对不住二位了,我先失陪。”
任孟正和林香儿起身,说了些客套话,将他送出怡秋园,看着他进了出租车。
“幸亏还没点菜。。。”林香儿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将挎包往肩上提了提:“任经理,那我们也回去吧。“
“我中午订位的时候点了海鲜,这个恐怕是退不了的。”
“这。。。”林香儿有些犹豫,虽然跟任孟正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了,但单独跟他吃却还从来没有过。
“都到这儿了,就吃完再回去吧。”任孟正温和地笑了笑,拉住她的胳膊往里走。
林香儿看菜单先看的不是菜品而是价格,一看这里的菜都那么贵,她摇了摇头,将菜单还给了任孟正。任孟正于是笑着接了过来,点好了菜和饮料。
“怎么样?在裴美琪家里住的还习惯吗?”任孟正起身倒了杯果汁给她,开始闲聊。
昨天任孟正说要去她家接她,她才告诉任孟正自己已经搬家,如今住进了华府。其实不用她说,方雨婷早就告诉他这件事了。
“还行。”她草草说了两字,脑子里又浮现裴美琪昨晚对她说的话。
“我表妹她在华府没调皮惹事吧?”
林香儿愣了一下:“没有啊,雨婷她很懂事,对人也很礼貌很友善。”
“看来她只有对我才这样啊,可能是我这个大哥平时太宠着她了。”
林香儿见任孟正嘴角浮起一丝柔和的笑意,俨然是个宠爱妹妹的大哥模样,心中多了一份亲近感:“她有你这样的大哥,一定觉得很幸福。”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她会这样想就好了。”任孟正说着替她舀了一勺水晶虾仁放在她碗里。
“你是她大哥嘛,对你自然不用对别人般那样客气,这才叫不生分呢,她呀,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念着你的好的。”
两人欢快地聊着天,聊私事聊工作,可能连林香儿自己都不知道,她与任孟正单独相处的时候不再如以前那般拘谨,而且还能很自然地说很多话。
“哎吆,我还以为谁跟我们香儿一起吃饭,原来是任大公子啊。”
一阵娇媚的欢笑声传来,林香儿只觉自己脊梁骨一阵发麻,闻到那浓浓的熟悉的香水味,她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
“裴阿姨。“她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在怡秋园碰见东家裴美琪并不奇怪,但还说有些出乎任孟正的意外,之前他十次来有九次都见不到她人影,但最近好像都能见着。
“是裴总,啊不,如今应该叫您裴董了,您这是来调查民意呀?”任孟正冲她微微一笑,裴美琪平日里都是一身珠光宝气,很注重自己在外的形象,今天却是比较朴素,应是丧期在身的缘故吧。
“哪有,我刚刚在外面经过,看见香儿,好奇对面的帅哥是谁,就过来瞧瞧。没想到是你呀。我早该想到啊,香儿在你那里工作,哎呀,说起来,香儿是我外甥女,长得又这么漂亮,还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我这个做长辈的也得替她操点心不是,不过有你任大公子照料着我也就放心了。“
林香儿昨天已经领教她的能说会道,不过今天听着她说的这话虽然说得漂亮,但听着有些变味,急忙辩解道:“裴阿姨,您误会了,我和任经理本来是带客户一起来的,可是。。。“
林香儿话未说完,人就被裴美琪用手按回椅子上:“没关系的,香儿,阿姨懂的,那你们就慢慢享用吧,我不打扰了。“
林香儿还想再说什么,但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心中有些懊恼,虽然知道她无论做什么可能都入不了裴美琪的眼,但她也不想她误会自己。
“有心事啊?“看着林香儿的兴致明显比裴美琪出现之前下降了,任孟正小心翼翼问她。
“没有。“
“裴美琪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其实她的话也有道理,她也是关心你,别想太多了。。。“
面对任孟正的安慰之词,林香儿只能感激地冲他笑笑。她有一种预感,裴美琪已经将她视为她和顾之晖母子之间的绊脚石,她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办法博取她的欢心了。
“你知道吗?这个怡秋园也是华美集团名下的。”
“是吗?”林香儿吃惊之余心里说不出的感受,这个是不是裴美琪的,本来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
“等下吃完,带你去个好地方。“任孟正神秘地冲她眨眨眼。
任孟正说的好地方是靠海的一个小镇,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夜晚正是海边夜市开始的时候,烧烤,啤酒,咖啡,小吃应有尽有。
离热闹的夜市不远,在沙滩的尽头,有几块岩石堆砌在海边,任孟正挑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岩石,非常绅士地脱下外衣铺在上面,示意林香儿坐下。
“这哪儿成啊,任经理,还是你自个儿坐吧。“
任孟正将她一把拉下,自己坐到了她身边:“别跟我客气了,你是女孩子,我一个男的坐哪儿都行。还有啊,以后私下里就叫我名字好了。“
“这可不行啊,“林香儿摇了摇头:“你是我领导,这样不尊敬。”
“叫我任经理显得太生分了,你若是一直这样叫我,我会伤心的。”
林香儿抬头看他,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不是在开玩笑,她有些为难道:“那我以后私下里叫你孟正哥吧。”
“这个称呼好,我喜欢。”任孟正满意地笑了笑,对着面前的大海长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一个人经常来这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一坐数小时,在这里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听着海浪的声音,排空内心,感觉心情无比舒畅。”
“是吗?任经理。。。”林香儿意识到说错,立即改了口:“孟正哥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说没有压力是假的,任氏虽然没有华美大,但规模也不小,令人想不到的头疼的事情会一桩一件接踵而来。吃点苦倒也没什么,但有时候我和父亲的意见相左,得不到他的支持让我很是受挫。”
任孟正从来没有跟她说过类似这样的心里话,林香儿感动之余,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说说你吧,这两天觉得你有些心不在焉啊。”任孟正将话题转到她身上:“是因为阿姨的病吗?”
林香儿摇了摇头,自从无意中知道顾之晖的身世,她整个人都觉得不安了。而裴美琪昨晚对她说的话更是让她夜不能寐,担忧今后自己与顾之晖的这段感情该何去何从。
“妈妈吃了中药有了些起色。”
“那你是因为什么事不开心?”
“没事。”
“香儿,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
“真的没事,可能换了地方晚上没睡好,白天就精神不好。”
“你呀,就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扛,偏偏还是个不善伪装的人,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呀。”
“对不起啊,我是不是给赵总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林香儿歉意地抬起头。
“那倒不会,赵总对你的印象好着呢。是华府的人对你不好?”林香儿不愿意说,任孟正只得做猜想。
“不是的,他们都对我很好。”林香儿赶忙矢口否认。
“是吗?可刚刚你见到裴美琪,感觉你有点怕她。”
林香儿感觉自己像只洋葱般正一层一层地被他剥开,搪塞道:“有吗?可能是她突然出现把我吓了一跳。“
任孟正很想走入她的内心世界,但她总把自己包裹得死死的,看样子他今天是又走不进去了。
“香儿,有时候别太在意别人怎么想,这样会很累,你就想我要做我自己,这个世界上我才是我生活的主角,别人都是配角,这样会少很多不必要的烦恼,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你可以试试。“
不管有用没用,林香儿对于他的开导报以感激的一笑。
任孟正突然将手掌做喇叭状,冲着大海大喊一声:“我要做我自己!我要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然后回过头来像个孩子似的兴奋:“你也这样宣泄一下吧。”
“我?”林香儿扭头看看不远处的夜市,有些难为情。
“怕什么呀,听见了也没关系的,别管他们,来,像这样。”任孟正举起她的手,给她鼓励的眼神。
林香儿扭捏片刻,终于放下心头包袱,深吸一口气,对着远方拼命喊道:“喂!我要做我自己!我要过我想要的生活!我不要活在别人的阴影下!我是我生命的主宰!妈妈的病一定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香儿,你太棒了,这才是真实的你。”
喊完这些积郁在心中的话,连她自己都惊呆了,任孟正的夸赞与认可更使她眸中升起坚定喜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