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均笑的已有点不太自然，因为一旁冷妖月的眼睛正瞪着他。
    他的手纤细而冰冷。
    伸到桌下悄悄握住了这只手，苏灵均心里很愧疚，吃吃地想说几句抱歉的话，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人世间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地方，他大都见识过。他知道这世上有些地方美丽得像天堂，也有些地方可怕得像地狱。
    这太虚殿确实很美，里面每样东西都很美，可是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个陷阱。
    美丽的陷阱。
    忽然间，一个男子笑着，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苏灵均忙松开冷妖月的手。
    一身雪白的衣裳，一尘不染。一张苍白俊秀的脸上，带着冷冷淡淡、似笑非笑的表情。
    此人——正是那夜和他同床共枕的灵芜上仙。
    我滴个乖乖，这是什么神仙颜值？也太好看了吧？苏灵均惊叹。
    灵芜目光紧盯着冷妖月的脸，忽然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神色：“君上，可否随我到殿外一叙?”
    冷妖月苍白高贵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又虚幻又严肃的表情，悠悠地说：“当然可以。”
    他慢慢的站起来，随灵芜上仙一同走出殿外。
    苏灵均皱眉，难道他俩早就认识？不会是要为我大打出手吧？
    越想越觉得奇怪，他“唰”的起身，趁众人嬉戏玩乐的间隙溜了出去。
    穿过回廊，走过花径，来到一座小楼，楼檐下挂着七八串风铃。
    冷妖月和灵芜上仙正站在楼檐下谈话。
    苏灵均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索性摇身一变，化成只漂亮的彩蝶，停在丁零当啷摇晃着的风铃上。
    冷妖月用两根春葱般的细指，拈起了灵芜掌中的明珠。
    美丽的珠儿，和他的眼波正相配。
    灵芜静静的站在他身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想看看他，是不是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冷妖月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道：“这珠子是你的贴身宝物，送给我恐怕不太好吧？”
    灵芜笑笑：“就当我给你赔不是了，上次和蓝羽一同醉倒在客栈里，实属巧合。”
    冷妖月嫣然道：“上仙多心了，我并没有生气。”
    灵芜在笑，笑得又温柔又甜蜜：“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共度一晚，你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苏灵均看的是一脸懵逼，这他妈什么情况？
    冷妖月的脸色骤然变了，就像是忽然被人用力抽了一鞭子，“上仙，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灵芜淡淡的回了句：“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冷妖月渐渐感觉到，有些事听来虽然荒诞，却偏偏是真的。
    他却已不再看灵芜，慢慢的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上仙方才一定是喝醉了。想必上仙也知道，神界有条众所周知的规矩，在这象征着光明与美好的九重天上，是绝不允许同性相恋这种不耻之事发生的。若是出现违反天规者，立刻会被扔下界去，变作凡人。”
    灵芜微笑着道：“我没有醉，真正醉了的人，眼睛是发直的，眼珠子不会转。而且我灵芜对那种既伪善又带有歧视性的不成文规定向来都是直接无视的。我喜欢你这是事实，你又何必遮遮掩掩？”
    冷妖月的脸色阴沉，就像是黑暗的苍穹，“上仙休要戏弄于我！我和上仙从未有过接触，何来喜欢一说？”
    灵芜故意装作看不见他的神色，仍然淡淡的道：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九重天上，帝君为明哲保身，无视人间百姓疾苦，放任魔界头子南歌在凡间胡作非为。众仙都不想跟南歌结梁子，也都装作视而不见。
    唯有你挺身而出，主动担下保护黎民百姓的重任。从那时起，我就对你刮目相看。
    上次在凡间又见到你，回到神界后，我的脑海里就一直萦绕着你的身影，迟迟挥之不去，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喜欢吧！”
    苏灵均忽然发觉心里已经有了恐惧，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一种未知的恐惧。
    那就像是自己的东西，眼看着就要被人抢走，自己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