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雪落纷飞  第68章 意难平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7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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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到了事情的突然变化,孤鸣急忙赶了回来,雨翎紧随其后。然而,再快的速度也挽回不了事情的变化,偌大的院子,上官寒静静的躺在那里,如同一个熟睡的孩子,一个老人正吃力的弯着腰为他包扎伤口。
    “姚伯,”孤鸣急忙赶到了老者面前,在检查了上官寒的伤口确定其无碍后,他低声问道:“郡主呢?”
    “她被那个人带走了。”姚伯恭敬回答道。
    孤鸣的秀眉紧紧蹙在了一起,郡主被血鹰带走了。他怎么会这么大意,竟把她与上官将军独自留在了这里。上官将军的伤还未愈,如今伤口再次裂开,想复原恐怕要等上一段儿时间了。
    听到了孤鸣的声音,一直闭着眼的上官寒突然睁开眼,他的手紧紧拉住了孤鸣的衣袖,怒视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孤鸣没有正面回答,他轻轻放下上官寒的手,低语道:“将军好好休息吧。我已经通知了老将军,他很快就派人来接你了。”
    “伪君子,你滚,给我滚。”上官寒怒目圆瞪,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该死,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血鹰抓走,却无能为力。他真是恨死了自己,以前不能保护她,现在还是不能保护她。
    落雪被意扬抱在胸前,在天上呼呼的飞着。以前,她特别羡慕天上的飞鸟,甚至幻想着有一双可以飞天的翅膀,那样她可以飞到人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可以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然而,自从坐上穷奇之后,她就再也不想飞上天了。穷奇的背上坚硬无比,坐在它的背上非常不舒服。一路上,穷奇不断的俯下去又突然升起来,若不是意扬在后面紧紧搂着她,恐怕她早已掉下去粉身碎骨了。
    意扬紧紧搂着落雪,他的头埋在了她的头发里,贪婪的闻着她的发香。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十分兴奋。他的心中不由得默默念道:雪,自从你离开后,我就跟着你悄悄离开了,只是你没有发觉而已。如果不是被教主那边的人盯上,我就不会坐视你被阿桑达他们掠走。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离开我的机会,也不会给那些人带走你的机会。你母亲欠下的债,就由你慢慢还给我。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纠缠,今生今世,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突然间,穷奇来了一个低俯身,狠狠向下冲去。落雪没料到有这番变故,遂惊叫起来,身体不由得向下滑去。还好,身后的意扬紧紧抱着她,让她虚惊了一场。
    穷奇在低飞了一阵后,终于落到了地上,并踢起了一地的尘土。“咳咳。”落雪挥手在鼻前扇着,那尘土的味道不是一般的糟糕,呛得她只想哭。然而,还未等她哭出来,一只手就从后拉住了她,不由分说地架着她向后走去。
    “汪汪,呜。”穷奇在后面躁动着叫着,它不断地扇起右侧的翅膀,希望能得到主人的侧目。可惜,意扬的注意力都在落雪这里,他只想赶快将落雪带进去,免得再生变故。倒是落雪转头,夜幕中,她看到了一柄羽箭穿过了穷奇的右翅,那羽箭上的白色羽毛,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在疾走了一段儿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石块儿前。意扬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星形石子,将之按在了石块中的一块凹陷处,然后里里外外的拧了几圈。石块后面的地面悄悄移动了开来,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意扬不由分说的拉着落雪进入了这个地下世界。然而,落雪刚进去,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那血腥味有点发臭,熏得她胃都起伏了起来。落雪急忙捂住口鼻,强忍着臭味跟着意扬向前走去。在走了几步后,落雪的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穴,里面插满了燃烧的火把,将这个洞穴照的如白昼般眩目。洞穴里,来回走动着守卫的男子,他们统一穿着暗色服装,手持长枪或是刀刃。在见到意扬后,他们齐刷刷地跪下,大喊道:“属下见过祭司大人。”他们的声音铿锵有力,十分整齐,竟将火把上的火苗震得抖了几抖。
    “都起来吧。”意扬打横抱起了落雪,快步向洞穴的尽头走去。落雪低低的呼了一声,可一对上意扬那双黝黑的满是执拗的眸子时,她就叫不出口了,浑身如打摆子般颤抖起来。天,那是一双怎样可怕的眼睛,带着无尽的执念与怨恨,竟没有一丝可以叫她安心的情绪。她急忙撇开了眼,眼睛有意无意地向着墙壁扫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倒把她吓了身冷汗。那墙壁下方,已经沾满了斑斑血迹,想来这里一定发生了一场很残酷的战斗,虽然地下大致被清理了一番,但那墙壁上残留的斑斑血迹,似乎正无声的控诉着什么。
    落雪鸵鸟般的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了那句话,眼不见为净。中国人的处世哲学总是很有一套的,就算看到了又能怎样,已然发生的事实,又岂是她这个局外人所能更改的。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意扬带着她走进了一个小小的石室。那石室中简单的摆放着一张石床,一个石桌和两把木凳子,如此而已。意扬将她轻轻地放在了那张床上,随即脱下外衣与里衣,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听到了声响,落雪睁开了眼,却看到上身赤裸的意扬俯下身来,他的眼睛,如鹰般紧紧盯着她的眼。他想干什么,不会现在就要霸王硬上弓吧。落雪急忙摸向怀中的匕首,却只摸到了它的壳子,突然间想起,刚才意扬已经把那把匕首夺下了,不会吧,天真的要绝她于今日吗?
    “张开嘴。”意扬沉声道,他手握着从落雪那里夺下来的匕首,将自己的胸前割破了一道儿,殷红的血随即从那里流出。
    “你这是……”落雪不解的看向意扬,他疯了吗?割破自己的胸,难道他想自杀,那他叫自己张开嘴干嘛,该不会又逼她喝他的血吧。
    意扬摆出了一个茶碗,将血逼到了那茶碗里,随即端了它上来,说道:“喝下去。”
    不是吧,又是血!她今天对血真是相当恶心,刚才的血腥味几乎让她吐了出来,现在还要逼她喝血,难不成真要她把今天吃的都吐出来吗。
    意扬有点不耐烦,他直接掰开了落雪的嘴,将那碗血倒入了落雪的嘴中。
    “咳咳咳。”落雪大声咳嗽起来,天,意扬当自己是巨型蚊子吗,灌了那么多的血。好恶心好腥臭啊。
    意扬拿下碗,不顾胸前流出的热血,冷眼看着她。那眼神中有着说不清的情绪,只那么一会儿,他简单包扎了下胸前的伤口,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那石门,在他背后缓缓合死。就在门合死的刹那,那石床竟发出了浅浅的绿色的光,照亮了满室的阴暗。更妙的是,床体十分温热,躺在上面竟是说不出的舒服。
    半盏茶的功夫,石门开了。一个纤细的女子,穿着素色的衣服,端着一壶热汤,款款走了进来。她轻轻放下了汤壶,呢喃道:“姑娘请用汤。”
    这个声音,好生耳熟。落雪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直直地看向她的上方,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镜儿,怎么是你。”落雪略微吃惊的看着镜儿。听了声音,镜儿回过神,细细打量起她,惊叹道:“姐姐。”她的眸子与落雪的不期而遇。落雪看到,镜儿清亮的眸子中,竟带了几分哀怨,在落雪的注视下,转瞬即逝。
    “说来话长呢,姐姐。”镜儿叹了口气,坐到了落雪的身旁。她顺势拎起那壶汤,倒出一碗给落雪道:“姐姐先喝点汤,再听我慢慢讲来也不迟。”
    落雪接过汤碗,恰好感觉喉咙有点渴,便不假思索的喝下了。镜儿望着她喝下去的样子,眸子中又多了几分哀伤。她转过头,缓缓说道:“姐姐你被抓走后,飞鼠就冲进林子前去找你,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镜儿的眼中一片黯然,她继续说道:“我等了好久,终是不放心你们。于是,我便也进了林子里,可是,我却看到,看到……”镜儿突然捂住了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看到什么?”落雪急忙问道,她的心中如跳了一只老鼠般七上八下,飞鼠,莫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我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他们不由分说的把我绑到了这里。还在我的身上种下了血蛊,他们威胁我,如果不听话,那就让我血崩而死。姐姐,我好怕。”镜儿顺势躲到了落雪的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血蛊,他们竟给你吃了血蛊。”落雪的声音有些颤巍,她抚着镜儿的头,心中悲愤起来。
    “姐姐,我好想念你,我们会平安的离开这里吗?”镜儿抬起一双泪涔涔的眼睛,如小鸟般看着落雪。
    落雪抚着镜儿的额头,心中不免感叹:镜儿,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她现在就被人控制,以后该怎么办呢?
    “对了,姐姐,前几日,我去地牢送饭,看到了蛤蟆,他的琵琶骨被一条长长的铁链穿过,锁在那里好惨啊。他还告诉我,说一位姓韩的大叔被关在隔壁的牢房里,跟姐姐您还有点关系。那位可是姐姐去西平时找的韩大叔吗?”
    “韩大叔?他也被关在那里了?”落雪一惊,急忙抓住镜儿的手问道:“你见了他了,他可好?”
    镜儿摇了摇头:“守门的人不让我进去,他们只许我把饭菜放在门口,所以,里面是什么光景,我不知道。”
    落雪眉头紧紧皱起,飞鼠,镜儿,韩大叔,竟都落到了意扬的手上,他还派镜儿来服侍自己,莫不是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另一间房内,意扬平躺在床上,一个身着南诏服装的长发女子,正从石臼挑药细细地抹在了意扬胸前的伤口上。
    意扬闭着眼,从始至终也不看那女子一眼,良久,他的嘴里迸出了一句:“他就要来了。”
    女子手中一颤,石臼差点就滚到了地上。那个人,扬哥哥口中的那个人,除了他,还有谁呢。
    “你不想见他?”意扬的眼睛终是没有睁开,声音里也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扬哥哥,银月自知身体有秽,也不敢奢望什么,只求能守在哥哥的身边,日日夜夜见着就好。但求哥哥不要把我推给别人。”银月抬起头,眼中一片水汪汪,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银月。”意扬合上衣服,睁开眼,下了床。自始至终,竟未曾正眼看银月一眼。
    “扬哥哥,”银月喊住了意扬:“一个能让你取心头血来救的人,想必对你非常重要吧。”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幽怨:“莫不是郡主吗?”
    意扬没有回话,他拂袖走了出去,石门在他身后“隆隆”合死了。银月的泪水很快便泛满了眼帘,她无力的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就因为自己失贞,他就不屑于看自己一眼吗?而那个夺了她贞洁的男人,为什么就如影随形的出现在她与扬哥哥的身边,仿佛在提醒着他们之间的那点龌龊。
    她闭上眼,往事如潮水般泛滥涌入心头。她很小的时候,家人就在南诏内战中与她失散了。若不是师傅收留了她,她真不知自己是否有命活到现在。然而,偌大的暗月教,能交心的人却如大海捞针般少之又少。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她的运气好可以侍在师父与意扬的身边,恐怕她已如当年那些和她一起入教的女孩子一样,芳踪渺渺无处可寻了。
    而她的扬哥哥,虽然他早已被选为暗之祭司,但她看得出,他对暗月教已然深恶痛绝。由于教中的事务一直由教主与四大长老把持,他那个祭司几乎就是名存实亡,受的欺负一点都不比外人少。还记得他每次受刑时眼中喷出的怒火,那在瞬间便立刻熄灭,却也能在瞬间将众人烧得灰飞烟灭的怒火,至今还让她悸动不已。教主怕是早就觉察到了意扬的心思,故找了借口将她安插在他的身旁,以观察他的异动。然而这些年来,她对他早已萌生出了感情,她不忍,也不愿去伤害他,更别说检举他了。所以,当意扬在悄悄布置他的势力时,她选择了对师父的沉默;当意扬与南诏国内的某势力密切来往时,她睁只眼闭只眼视而不见。终于有一天,当纸里包不住火的时候,师父的惩罚也就到了。
    银月的眼泪,再次汹涌的流下,她忘不了,当她喝下那碗清茶时,嘴中徘徊的苦涩。那是幻神散的味道,她亲手调制的幻神散,味道自然是不会忘记的。师父啊,你喂我这些药,可是提醒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她已没有力气去想,身体如火烧般难受,眼皮仿佛被什么压着,竟怎么也睁不开。朦胧中,眼前恍惚有个人影在闪动,他的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他的脸,怎么就那么像扬哥哥?
    “扬哥哥。”银月低声呻吟道,她身体里的火,已经快把她烧死了。她扭动起身体,紧紧抱住了“意扬”。“意扬”一愣,本能的想推开她,可没想到,她的身体竟覆了上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后,她抚着“意扬”的脸,心中非常满足。
    那一夜,似乎下了不小的雨,以至于第二天,房门外落满了被雨打蔫了的山茶花的花瓣。
    在素雅的山茶花香中,她缓缓醒了过来。她的头还在微微的痛着,而身下更是酸痛无比,一动便牵发全身。
    一只大手出乎意料的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轻轻的弹着。银月大惊,她看向自己身旁,竟躺着一个赤裸的少年,可他却不是扬哥哥。那少年睁开眼,诡异的看向她,看的她浑身颤栗不止。
    “你,你好大胆子,竟敢染指本姑娘。”银月抱起被子捂住胸前,踉跄的下了床。
    “姑娘。”少年不屑的哼了一声:“昨夜就不是了。而且昨夜,是某人勾引我在先吧。”
    “淫贼。”银月怒骂道,她掏出自己的独门暗器,想都不想就像他发了过去。
    少年不慌不忙的拿起床上的被子,在空中甩了一甩,再落下时,被子上沾满了她发出的银针。
    “还有什么新奇的招数,尽管使出来。”少年淡淡说道,眼中却闪着恶作剧的光芒。
    银月哆嗦着走到了柜台前,摸索出一包药粉,那正是几日前她从意扬那里得到的——化骨噬心粉,只要在人的皮肤上撒上一丁点,那他将迅速化为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看到了银月眼中的阴狠,少年竟无所谓的笑了,他披上了件袍子,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丝毫不在意前胸赤裸的露出。
    “我们连夫妻都做成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娘子又何必那么决绝。”少年不知何时闪到了银月的身边,抓住了她那只握住药粉的手,似笑非笑道:“玩火终是要自焚的。”
    就在此时,银月的房门被人狠狠的踹开了。她惊恐的看到,意扬直直的站在门口,白鬼面具下的眼神是那样的可怕。意扬直直的盯了她一小会儿,随即看了看她身边的少年,话也不说的走了出去。
    “扬哥哥,不,听我解释……”银月踉跄着想要追上去,可酸痛的身体却由不得她。意扬却大步流星的走开了,仿佛不想沾染晦气般。
    “你的心上人,对你不怎么样吗。”少年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并且轻佻的咬住了她的耳垂:“跟他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滚开。”银月用尽了力气推开他,自己则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风吹来,几片山茶花的花瓣伴着雨丝随风飘进,那嫣红的模样,竟不似昨日。昨日,昨日,她痛苦的抱住了头,眼直愣愣的看向了那碗没有喝完的茶。
    少年终是离开了房间,没有回头的走了。从此,他便成了她与扬哥哥之间的一个刀疤,尽管她刻意不去碰触,可一到雨天,便会痛痒难忍。每当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就好恨。即便躺在床铺上,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然而,那个人却始终阴魂不散。她不明白,自己已经给了他,他为什么还要纠缠于自己呢?那日在总坛,他偷偷的从冥执的手下将她救下,甚至还渡给了她一部分内力。之后,他又连夜带她离开总坛,为了掩人耳目,他将她交与了他的手下。可惜,人心最难算,他大概没有想到,刚刚复原的她会打晕了他的手下去寻找意扬吧。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意扬,然而,他却又追到了这里。意扬自那件事后就一直躲着她,一直没有对自己表态过。其实,她早已明白,意扬的心,今生今世是不会放在她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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