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隽王，沈聿找来小玖和二丫。二丫毕竟是位女同志，在场也方便一点，吩咐了一些需要准备的器具后，又让小玖去准备几节小指粗的竹管，他要连夜制作一个简易的听诊器。
    一直忙到半夜，几个人才按照沈聿的要求把听诊器做出来，实验了几次，虽然达不到医用的效果，但有就好。
    哎，在这里当个医生，难啊！
    翌日晴好，隽王早早登门，沈聿让小玖背着药箱，带上二丫一起前去。
    这一次王府大门打开，一路畅行无阻。
    又到了那个小院，沈聿见到跟在隽王身边的两个人都候在门口。沈聿也知道了之前请他的就是王府的家医，试探他的，第二次来的就是王府的管家。
    人来得还挺齐。
    沈聿上前走到陈大夫面前打了招呼后，说道：“我还是不会诊脉，有劳陈大夫一起。”
    “好说。”陈大夫笑着答应，他可不敢逆了王爷的意。
    一行人进了闺房，这一次纱帐没有放下，人露出真容。沈聿进屋直直的看向塌上的公主，十来岁，病态相，身形瘦弱，面目苍白，眼眶突出，简直像是病入膏肓。
    “公主今年贵庚？”沈聿问着楚隽。
    “虚岁十五。”
    十四岁，哎，可怜。
    屋里七八个人，公主跟她的侍女，隽王，陈大夫，沈聿，小玖，二丫。沈聿没有立刻上手，问着旁边的陈大夫：“公主的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大夫一直负责照顾公主，从生下来开始，那个时候还是太医的他就被先帝派去专职医治公主，后来也跟随王爷到了封地也是他照顾着。
    所以这里就他最有发言权，陈大夫把公主的病症详细的说了一遍。这是打娘胎里带来的，生下来时发绀，呼吸时有时无，在一群太医的救治下活了过来。
    现在病情基本稳定，只要天气好，不劳累不感冒就不会发作。陈大夫一直照顾得仔细，公主也顺顺利利活了这么多年，可娘胎带的病想要根治，难啊！
    沈聿也知道这个道理，很多胎病是没有科学解释的，治不好就是治不好。
    “脉象如何？”沈聿问道。
    “脉象虚，细而无力，气血阴阳不足，所以一直以补血益气为主，但公主虚不受补，只能以温和之药养之。”
    听了半天，有用的一半，出生发绀，呼吸异常，沈聿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肺部或是心脏有问题。胎儿在子宫里的时候，母体遭受过巨大变故或病变，导致胎儿器官发育畸形或不全，这是很有可能的。
    可公主的生母应该是皇帝的人，宫中条件优越，太医也是相当厉害的，又怎么会。沈聿沉默片刻直接问道：“请问，公主的母亲在怀她的时候是否遭遇过什么？”
    陈大夫不敢作答，看向隽王。
    “是。”隽王答得干脆，“母妃怀夕儿的时候受尽苦头，生下她后就撒手人寰。”
    沈聿点头，上前，走到床边椅子上坐下，“公主请躺下。”
    侍女扶着楚夕，轻轻的躺了下去，又让开来。
    沈聿从药箱里拿出听诊器，一端扣在耳朵上，一端交给二丫，“昨晚我教你的几个位置，你来放上去。”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一屋的人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没有声音。沈聿试了试，效果还行，闭上眼，静下心来听着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二丫一动不动，不弄出任何声响，只在沈聿示意移动位置的时候才轻轻动一下。心脏，肺部，能听的都仔细听了一遍，心室无杂音，心率齐，心脏初步筛查过关。
    沈聿又让公主侧躺，听肺音，呼吸短而弱，有杂音。仔细安静听了几分钟，沈大夫示意收起听诊器，对着公主说道：“公主请趴下，我需要检查你胸骨情况。”
    楚夕看了看沈大夫，又看了看自己哥哥，楚隽点了点头，楚夕听话的趴了下来。
    沈聿上手，检查骨骼发育情况，脊柱弯曲，右胸廓略小于左胸，公主发育迟缓，身形明显比跟她同龄的二丫小，很明显的症状右肺部发育畸形。
    这要在现代，胎儿期就能筛查出来，出生后及早手术能治愈。但在这里不行，太医医术虽然高超，却不能上手，检查不了这么仔细，贻误时机。
    可若自己判断有误，岂不害了她。沈聿一时为难，他还需要了解更多，“公主是不是经常呼吸不畅，胸闷，静坐一会又恢复了？”
    “嗯。”楚夕看着沈聿，弱弱的应一声。
    “下雨天需要靠坐起来才呼吸顺畅是吗？”
    “是。”
    “公主肺上有杂音，经常咳嗽，偶有咯血，是吗？”
    “是。”
    应该是了，很明显的。按照陈大夫的说法，公主气血亏虚，供血不足，生下来才会发绀，呼吸异常。能活到现在，陈大夫功不可没啊。
    沈聿起身，走到楚隽身边，小声说道：“王爷请移步，外面说。”
    “好。”
    几个人一起来到正厅，沈聿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初步诊断，公主的病应该是先天性肺部畸形，也就是肺叶发育不全。”
    “沈大夫。。。。。。”楚隽听不懂，但知道很严重，心沉了下去。
    “其实，这个病也常见，在我们家乡，得这种病的人很多，都是从娘胎带来的，通过手术后，基本都能治愈。不过这个病越早治疗效果越好，在几岁的时候就要接受手术治疗。显然公主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但是。。。。。。”沈聿停了下来，他也只是猜测，不敢下定论，如有台彩超机就好了。
    “但说无妨。”这么多年了，楚隽已经听了很多不好的结果。不过，按照沈大夫的说法，他治过这个病，是不是说就有希望。
    “我推测，公主的病应该不严重，以这种病的存活率来说，严重的话是活不到现在的，所以。。。。。。”他想试试。
    “意思是有救是吗？”
    “这里条件不成熟，我没有把握。”这么简陋的条件，我怎么做？
    “沈大夫需要什么尽管说，本王全部满足。”
    “。。。。。。”我要彩超机，血压监测仪，肺造影，医生护士，能满足吗？“我要做的是开胸腔，切除部分肺叶，保留功能齐全组织，愈合后能与常人无异。”
    “。。。。。。”
    “我还需要助手，大夫，器械。最重要的是，需要公主脱了衣服。”虽说腋下开口，身体重点部位不至于坦诚，但古人没这种想法，女子怎么可能在一群人面前脱衣服。
    楚隽的脸黑了又黑，极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气。
    陈大夫也沉着脸，“就没别的办法了？用药都不行？”
    “不行，人体的肺有两个，正常人是对称的，公主的右侧胸骨明显小于左侧，脊柱略弯，你们仔细看便知。而且发育迟缓，我猜测她到现在都还不能像正常女子一样来例假吧，这些都是很明显的症状。”沈聿把道理讲得很清楚，但他更知道古人把名节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如果不切除，会活多久？”楚隽沉痛的问道。
    “若咯血严重，你们知道的，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楚隽一下坐在椅子上，他在这世上也就这一个亲人，现在有个活下去的机会，却阻碍重重。该怎么办？得想个两全的办法。
    沈聿想救人，不想看到这花一样年纪的女孩性命陨落，她还有精彩的人生要过，“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在我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人女人，我相信在这里也有男大夫医治妇科的吧。何况公主还那么小，还有大把的人生，你们就忍心为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名节而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吗？”
    楚隽跟陈大夫同时看向沈聿，屋子里所有人都看着他。
    “如果，让你娶了公主呢？”楚隽沉沉的说道，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说什么？！”沈聿大惊，怎么可能，“她才多大？况且，我若需要娶一个女人才能救她，那我以后不必做这个大夫了，不觉得荒唐吗？”这人到底是什么脑子！
    “你若不愿娶她，那我就娶你，你就是公主的嫂子，嫂子给小姑子做手术，传出去也不至于毁了她。”楚隽想了很久只想到这两个办法。
    沈聿彻底无语了，这人神经病啊！沈聿刚想发作，就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
    “哥哥。。。。。。”楚夕被侍女搀扶着站在他们后面，不知道站了多久，“不要为难沈大夫，我愿意的，只要能活下去，我不嫁人，守着你们过一辈子。”
    “别说傻话。”楚隽走了过去，搀扶着人坐在椅子上。
    听见公主的话，沈聿怒气也消了一半，自古以来公主的形象就是刁蛮任性、骄横跋扈，可这么明事理的还是第一次见，这公主也着实可怜。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还是他的话给了他们错觉，“手术的时候，病人全身遮盖，只留腋下开口的地方，而且准备工作二丫就能完成，不至于，毁名节，吧？”
    “沈大夫，我不在乎这些。”楚夕又看向楚隽，“若我走了，哥哥一个人在这世上很孤独的，我想陪他。”
    沈聿也开始动容，“公主放心，我会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