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二百八十一章裴貏暗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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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都欢天喜地了,只有一个还哭丧脸,怨气深重——墙根处的裴貔。
君辰夜走上前,两只小手扶了膝盖,弯腰道:“裴貔,我可以让你换个姿势,更舒服一点,你愿意吗?再这样窝下去,你的脖子不断以后也要保持这个姿势了。想抬头看看天都不能。”
“……”
“不说话啊?那就是不愿意呗,好,我走了,我最不喜欢勉强别人了!”
“呃呃……”裴貔嘴唇翕动,好似发了什么声音出来。
转身欲走的君辰夜停下动作,“什么,你说话了是吗?”
“……”
“没有啊,看来是我听错了,发米去喽。”
“愿意……”裴貔声若蚊呐。
“什么,你说的是何话语,再不大点声,我真的要走了!”君辰夜直起了身子,作势离开。
“老子说”愿意”,”愿意”,”愿意”——”裴貔豁出去一般来了三声豹吼,刹那,将满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大伙面面相觑,不知当家的突然发了什么疯。
“辰夜!”一直在看着这边的慕容烈风轻唤。
“这就好了烈风。”君辰夜答应道,一扬小手,“起来吧。”
裴貔似虫子般蠕动蠕动,总算,一用力侧过身来,胸口大幅度起伏,呼呼喘着粗气。憋死他了!那姿势,他方才是怎么
弄地,成心摆也不一定摆出那么奇特。
瞧着他右腿还奇怪弯着,似是不能动,君辰夜甚是奇怪,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要喊“烈风”时,一粒小石子从身边飞过,击打在裴貔腿弯处。登时,裴貔腿伸直了。
“你先活动一会,待血脉顺畅了,是坐是立,自己挑个姿势,我再过来撒些药粉。”君辰夜拍拍小手去找慕容烈风了。
裴貔气地额头青筋暴起,险些再次血液倒流。他被下木头一样不能动,到死都僵着的毒有瘾是吧?还“再过来撒些药粉”,说地咋那么轻巧!
春阳高起,暖风轻送。
不多时,裴四回来,怀中抱着一个方正布包,层层打开后,里面是三本厚厚账册,用了粗实麻线足足缝了三道。
“二位爷,请看。”裴四抬袖子抹了抹额头汗水,面上喜滋滋的,他当初也不知为何留了这个下来,不想,今日还有这般用处,人手脚勤快一些,总是没大毛病的。
慕容烈风拿过最上面一册,写着“九昌”的,翻看。
“烈风……”君辰夜着急要看,一手扒住慕容烈风手臂,
下面两只小脚,踮起脚尖。
“过来这边吧。”慕容烈风走至一边石桌上放下。君辰夜爬跪上石凳去翻时,他将裴四手中的另外两册连着布皮一并接过。放下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薄册子,对裴四道:“你看一下这个,是不是九昌的人口记录?”
然后,转头道:“辰夜,石凳上凉,你还是站在上面看吧?”边说,边已将人抱起,放好,一手拍了拍小裤子上的土。
“哦。”君辰夜乖乖应着,继续撅了小屁股去看。以石桌的高度,君辰夜站在地上,肯定是有些不够高的,这样站在石凳上,其实也没高出多少。
裴四只是翻看了几下就道:“是的,爷,正是九昌所有民户百姓。这是从巡河守卫那弄来的吧?”
“这位大哥,你怎么知道,你都没有仔细看?”君辰夜扭小脸问道。
裴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还是我弄地,给了他们人手发一册,一旦捉了人,好对号入座,要往下游去,就是黎皋、闽阳的了。小爷,别叫我”大哥”了,我担不起,叫我”裴四”吧,大伙都这么叫。有任何差遣,但凭吩咐。”
“那也就是说,这上面的户所和这上面的籍氏完全对得上号了?”君辰夜指了指小薄册子,又指着石桌上写着“九昌”的大厚本子道。
“两年前是能的,现在不行了,因为,很多人都……都跑了。趁冬天结冰时,过了河,不知……去了何处。”说这些时,裴四颇有些吞吞吐吐。为啥跑?还不就是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要被逼着卖,吃不到嘴里,也存不下银子吗!按理说,不是他逼着卖米的,但终归是收米的,这么一说,好像就跟他扯上关系了。
“好,裴四,我们知道了。你带着几人去召集百姓们过来吧,态度一定要好,不可吆喝、训斥。”慕容烈风交代道。
“放心吧,爷,我一定能办好。我以后还指望与大伙一块下田耕作,相互帮工呢,怎敢态度恶劣?”
慕容烈风、君辰夜接着这厢研究账册,裴四过那边挑人。
大伙被吸引了注意力,喧嚷着围作一团,然后,有些角落就被忽略了。裴貔仍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眼睛半眯,看似闭目休息,实则紧盯慕容烈风、君辰夜这边,恰恰石桌到这里,被动起来的人们挡住了视线。
裴貔瞅准机会,一个鱼跃翻入屋内,落地时,屁股痛地简直要暴吼出声。死死咬住牙关,闷哼一声,听了听没什么动静,手脚并用爬向床榻处,抠动下面一处机关,开启一扇暗门,以最快的速度闪入其里。暗门缓缓回合,又恢复成了一面墙壁。
裴四带十余人走了,剩下的人很快发现裴貔不见了,不知是怕被报复,还是念着旧情,相互使眼色,谁也没出声。不约而同望向石桌这边仍翻看、讨论厚本账册的二人。
夜色方浓,万家灯火。
今日非年非节,但对九昌的百姓来说,比过了年还要欢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以为永远都要喝糊糊、啃粗面窝头艰辛度日。不想,今夜吃上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是这灯烛太过亮眼了吗,真的如珍珠一样圆润、莹白呢,不消吃,单单看着、闻着就已醉了心,迷了眼。
他们辛劳勤苦,春种秋收。头顶烈日,脚踏泥土。汗流浃背,早出晚归。看过、摸过,闻过,却就是没有吃过。所有谷物收取的价格都极低,白米还算当中最贵的,谁发了疯才敢以它为食!吃不起啊,看看就好了,卖了银钱,还要换取一年的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等日常生活所需,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算计着紧巴巴挨日子呢!
在九昌,不将白米当回事,吃剩了就吩咐倒给狗的,除了裴貔,还有一人——太守仁广志。
距裴貔所居三里左右,位于西城的一处诺大的宅院内,在夜色下,房屋层叠,亭阁林立,灯火荧惑,珠玉闪闪。
正屋高堂内,一张红木彩桌上满是珍馐美味,玉液琼浆,不见丫鬟环侍,不见小厮陪从,只有隔桌相对二人,一胖一瘦,一黑一白,一坐一仰,一满面堆笑,一面带凶狠。正是逃离出的裴貔与太守仁广志。
两人可谓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裴貔虽然满身戾气,但身材矫健,相貌周正,并不难看,反观太守,头小而尖,脸大而圆,下巴处一堆肥肉摇坠,看不清脖子所在,身体滚圆、肥硕,差不多下一刻就要撑破极贵的锦绸袍子。如果眼力不好地看这里分明就是坐了一坨肉。
裴貔住的家院也很大,可与仁广志的府宅一比,更像民房。正房、东西厢房格局不变,只是,多了些间数,上面的砖瓦更彩艳了些。然后,房子后面满是圆顶仓房,一个接一个,不下百十余个。
裴貔粗人一个,不甚讲究这些,他只要有地藏银子,有地存米就行。
白日,裴貔进入暗门后,不顾身体满哪疼痛,循着漆黑暗道一路走出,狡兔尚且三窟,他如何能不为自己留了后路?慕容烈风和那个小精怪一定想不到,他还有力气逃跑,还有能耐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消失不见!
想到二人可能大惊失色,屋里院内的慌乱搜寻他的场景,裴貔心中就一阵得意。此二人不是寻常无名小辈,而是大名鼎鼎的慕容烈风与君辰夜,说书人说地天花乱坠,民众传的神乎其神,今日一见,倒可窥见一、二。虽然,论功夫,他比不过慕容烈风,耍花样、冒坏水,比不过小精怪,可还不是一样成功逃离?这就叫……谋略。
若是他不“示弱”,丢人现眼地大喊“愿意”,小精怪能为他解毒?若是他不“装弱”,像只趴蛋鸡似地缩在那,二人能对他放松警惕?
二人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一举扫平五国,其中,韬略、战策定是没少用,可偏偏,叫他脱了身,这说明什么?他小胜一合,搬回一局呗!
弄没了那么多米粮,裴貔很不爽,放在平时,将房盖都要掀开,可是,知晓了二人的身份,又在这成功跑出后,心情反倒释然了。米没了,他还有银子,大块大块的雪花银,印有各家商号的印迹,不说天下齐全,也有个百十来家了,数目到底多少,他也没清算过。总之,即便不卖米,不卖粮,以后什么都不做了,也够他下辈子吃用不尽,就不信存藏的地方他们能找得到?
还有,他们一时气盛,他抵不过,就不信二人还能永远在此待下去,小精怪说会有人来接管,哼,派个脓包过来,还一样是他的地盘,他的天下!只要他人在,什么弄没了都可以再有。这叫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做人要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