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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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有人拍我的脸,随后自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醒醒。”
头疼欲裂,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了。
脸被捏住,越来越用力。我好歹用力撑开一条缝,一张模糊却又熟眼的脸,然后他又叫我一声,起码反应了一分钟我才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谁。然后突地一抖,从他怀里跳开。
我扯紧了衣服,怒吼:“你干什么?”声音已近嘶哑,浓浓鼻音。
凉风瑟瑟,冰冷的长椅上,四目相对。
然后又反应了一分钟,总算记起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事:在他怀里哭到睡觉。自觉丢脸,埋下头去。又忆起宁子的死,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心里,让我喘不过气。
“你的睡相还真特别。”蓝翼带有嘲笑意味说道。
脑子里一团浆糊,已无力气跟他争辩,我说:“对不起。”然后站起身欲离开。可能是在长椅蜷得太久,双腿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幸好他扶住我。于是,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我坐到他的大腿上,嘴唇轻碰了他的脸颊。我像火烧了屁股一样弹开,又一个重心稳跌回他怀里。
“对,对不起。”匆忙道歉。
黑夜里,他的一双眼睛亮亮的。如此熟悉的眼神让我迷惑,突然有种错觉,我们仿佛相爱了几个世纪。
他抓着我的手腕,很用力。
“九夕……”他唤我的名字,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然后向我缓缓靠近。紧张得不敢呼吸,眼皮直跳。
当他的指尖触及到皮肤时,我不禁颤栗,好冰。
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扫在我脸上时,他突然开口:“别再哭了,好吗?”
如此近的距离,他的声音恍若带着忧伤的旋律触动我的神经,进驻到我心里。他的目光在我唇上游离,最终晴蜓点水般地亲吻了我的额头。不知为什么,有些失落。
头上像压了千斤巨石,我竭力站起来,控制住自己不跌倒。
我平静地说:“很晚了,我回去了。”
一件带着暖暖温度的外套披到我身上,趁我发呆的档儿,蓝翼已走出十米开外,揉着脖子。
手表上显示已经十一点半,我竟然在他怀里躺了十多个小时。
寝室楼下的大门已经关闭。我怯怯地敲着门,期盼能以这微弱的声音吵醒管理员阿姨,可事实证明这声音的确够小。
当鼓足勇气欲再次敲门之时,门上的锁链竟奇迹般地掉在地上,我吓了一大跳。伸手推推,门开了!可能是管理员阿姨一时疏忽没把门锁好,心里一阵窃喜。蹑手蹑脚走进去,再将门轻轻关上,又把锁链上好。突然发觉自己很有当小偷的潜质。于是,我凭着这潜质成功地进入寝室没有吵醒“三恶女”,不然又得是一顿暴打。
整整失踪了半天,这帮女人竟然不闻不问,还睡得这么香,没心没肺。
掏出手机,才发觉没电了,以尽可能小的动作换上了电池。
不敢去洗漱,直接爬上床。
翻开手机盖,6个未接,三条短信。算这帮恶女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赫然出现两个大字:蓝翼。是条短信,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好梦。心里暖暖的。不过,我不记得存过他的号码。
长呼出一口气,用被子蒙住头。
今天发生的事情真像是一场梦。卿阳奇迹般地出现在我面前,带来宁子的死讯。我至今都无法相信。太过安静的环境总是让人胡思乱想。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往事重现。
泪水又不争气地涌出来。
……别再哭了,好吗……
蓝翼的话语突然回响于耳畔,我擦干脸上的泪水。我什么时候那么听他的话了?
由于太震惊,卿阳离开的时候,我竟什么也没说。本想打个电话,但他应该已经睡了。
整晚辗转反侧,脑中一片混乱。
七点整,我从床上翻起来。
为了不吵醒她们,我尽量轻地尽量轻地穿衣,尽量轻地拿盆出去洗漱,尽量轻地关门。
七点二十分,我狠狠吸一大口气,气运丹田,准备使出狮吼功叫“三恶女”起床,字到嘴边,“三恶女”狰狞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天!差点做出会要我命的事!于是依次走到“三恶女”床下,轻声唤道:“小慧,鱼鱼,瓶子,要迟到了,起床了……”
即使是这样,结果换来的是三个枕头加一句“今天周六”,郁闷。
尽管再难过,再郁闷,也得吃饭啊。猛然意识到已经三顿示吃,身体很快做出反应,眼冒金星,手脚发软。顶着红肿的核桃眼冲到食堂一口气喝了三碗粥,吞俩鸡蛋外加一盘咸菜。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我傻乎乎地跑到月亮河边,有晨练的,散步的,背单词的,就是不见那个人。
找一处长椅坐下,百无聊赖地看河中流水,过往人群。虽然一直觉得月亮河和月亮林这名字取的实在够土,可听了它的来历后又不禁感动。来历很简单:这个学校的始建者了为了纪念其死去的妻子。很多人纷纷猜测这位始建者的妻子的名字中带有“月”字,或她喜欢月亮,甚至有人打趣道她可能是嫦娥转世,呵呵——
真正原因不得而知,不过这位始建情也够专情的了。
突然又想起卿阳,宁子不在了,他怎么办?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生死相许?!
卿阳他不会想不开吧!看他现在憔悴的样子,我很难不把“殉情”二字跟他联系到一起。仔细想想他那天说话的口气,像是完成什么遗愿。不敢再想下去,心急火燎地翻出手机才发现根本没存他电话,于是又打遍高中同学的电话希望能问出他的联系方式。现在这个时候,不是睡得太死就是关机。最终从“猴子”那儿问出了号码,拨打过去,竟是关机!
我在心中默念: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可偏偏控制不住朝不好的方面想。
越来越害怕,我缩紧了身体,头埋在膝盖间,身体已不自觉地发抖。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遍全身,泪水缓缓落下。
“不是说不许再哭吗?”蓝翼的声音如鬼魅般出现在耳边。我倒希望是幻听,不想总再狼狈的时候被他看到。
他坐到我身边说:“你怎么有这么多眼泪?”
我喃喃自语:“卿阳他可能死了。”不管他能不能听懂,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
蓝翼微微皱眉,然后宽心一笑:“你相信我么?”
“嗯?”我瞪大迷茫的眼睛盯着他。
“我说他没死,你信么?”
我几乎条件地反射地说:我相信。喉咙一时哽住,我说不出话。
“把手伸出来。”
我照做。他掏出一枚硬币放入手中。突然有想笑的冲动,他当我是傻子么,玩这种三岁小孩都不屑于玩的游戏。
“扔进去。”蓝翼指着月亮河对我说。
“嗯?”不是猜正反面么?我再次迷茫地看着他。他突然把着我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硬币随之抛入河中。
“相信我能把它找出来么?”随之邪魅一笑。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要是能从河里把硬币找出来我把头割下给他当球踢。当他跳进河里那一瞬间,我才猛然意识应该点头。
我迅速冲到河边,第一次发现月亮河的水面如此平静,像静止了一般。
“蓝翼——蓝翼!”
1分,2分,3分,6分……河面依旧无波无澜,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不会淹死了吧!三下五除二脱去鞋子跳入水中,那一刹那才惊觉我根本不会游泳!
身体失去平衡,我照着电视上里演的那样用力蹬着双腿,双手拍打水面,好几次沉下去又浮上来,一连呛了好几口水。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鼻腔,口腔里蔓延。
突然记起小时候溺水那次,也是同样的感觉。
回想这十九年,没做过什么坏事,道德良好,水房里帮人关掉忘关的水龙头;看到街上的香蕉皮会捡起来扔入垃圾箱;公共汽车上帮人按过门铃……
想当年,我妈生了一个月才诞下我,见我胸前长了块奇形的紫色胎记,请来算命先生为我算命,那人一见我就说是妖孽。幸亏英明睿智的老妈没相信,不然我的命运将何其悲惨。现在可算明白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妖孽,就一短命鬼。
这次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