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云翳 1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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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霁忘了自己是如何挣扎着回到公寓的,她只知道那种好像要把心脏生生裂开的痛再次复活。她一遍又一遍地给明川打电话,她好像疯了一般想见他,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难受。可是一遍又一遍,他的电话就是接不通。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听到有人来敲门,她想,是明川回来了吗?她冲下楼去开门。门开了,是天朗,她一怔,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天朗忧伤而温和地看着她,伸手抚上她的脸……忽然一阵风吹过,他的脸就那样被吹成了碎片,随风飞扬,再也看不见了……
    “天朗哥哥!”她大叫,睁开眼睛才发现只是一个梦。但是,脸上却已冰凉一片。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她一夜无眠。
    走到窗边,她推开那扇窗,伸手摸着吊在窗楣上的古铜色的鱼骨风铃。忽然,楼下突兀地站在雨中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天朗靠着那辆尼森静静地站立着,雨下得不大,但是家霁不知道他究竟站了多久。他微微的抬起头,看着雨夜中亮起昏黄灯光的那一扇窗,他也看见了那个消瘦的身影茕茕孑立,她那洁白修长的手指抚过风铃,雨中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他却知道那是一种浓浓的思念。
    他很痛苦,撂下那样的狠话然后一走了之,没有想象中的潇洒和决绝,心里的回忆仍然丝丝缕缕地缠紧了他,使他艰于呼吸。他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这里,眺望着那一个漆黑的窗口,好像在审视和凭吊自己的心。
    她拿起一把雨伞下了楼,慢慢地向他走去。雨丝在路灯的昏黄下破碎混乱不堪,潮湿温润的空气并没有使她的呼吸更为畅顺。
    她站定在他的面前,把雨伞递过去。他伸出手来,却没有拿伞,而是直接地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家霁的手触到他的衣服才发现他全身都湿透了,他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
    “没有下一秒,我收回我说的话,永远没有那一秒!”他的头重重的放着她肩上,紧贴着她的脸,冰冷湿漉的雨水蹭在她的发鬓上,一阵酒气扑鼻而来。她皱眉,他喝酒了?
    “天朗哥哥?”
    “我……头痛……”
    坐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家霁对正在打点滴的天朗笑笑,说:
    “饿吗?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面包好吗?”她正要起身离去时,他拉住她,她扭头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他哑声说:
    “不要走。”
    “好,我不走。”她避开他的目光,垂下头,“天朗哥哥,以后别喝酒了。哪里有人重感冒还喝那么多酒的?”
    “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喝了,好不好?”
    “嗯。以后,也不要这样淋雨。”
    “霁霁,你还是会为我心痛的,对不对?”
    她坐在那里沉默着,因为他说对了,她的确不忍看他为她受苦。
    “霁霁,”他深深地吸口气,脸上又现出了那种温和的微笑,“如果真的不行的话,你就把我当作是哥哥吧。这样,总比不闻不问永不相见的要好,或许,做你的哥哥要幸福一些……”
    她惊讶的抬起头,看到他眸子里的真诚,她的心就这样一下子放松了。原来,自己一直等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他看着她脸上渐渐露出的自在的笑容和眼里感激感动的神色,觉得自己心里那条妒忌愤怒的毒蛇正在张牙舞爪,他按捺住心情的起伏,看向放在一旁的水杯和药。家霁赶忙拿过杯子和药给他,他一手把药放进口里,另一手却握住杯子上的她的手,眼睛还是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地把杯子放到嘴边喝下去。家霁忽然觉得这样的动作暧昧极了,可是又不能把手移开,天朗喝完水,轻笑一声放开了手。
    “傻丫头,以前你病的时候,哪一次我不是这样给你喝水?”他留意到了她脸上尴尬的表情。
    家霁释然,也许自己应该放开一点,该怎样对他就怎样对他好了。
    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快要转入隆冬了。周六的上午家霁出门时惊讶地看见天朗开着车在路口等她,天朗下了车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说:
    “伯父说他今天要到医院检查身体,教你打高尔夫球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范伯庵开始让家霁到公司的设计部实习,并逐渐让她认识一些同行和学习一些基本的交际项目。跳舞和打高尔夫就是必修课。看见天朗穿着一身运动服神清气爽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好起来,说:
    “你会打高尔夫吗?我还以为你的只用于弹钢琴和拿指挥棒。”
    到了高尔夫球场,家霁换好了衣服,天朗就带着她到了一处较为平整的草坪。他选择的是朝向东南的球场,可以抵挡寒风。。这里的草坪草大都是狗牙根的杂交种,其质地细密,颜色深绿,远远看去如铺开了一张墨玉大毯。人走在上面非常的舒服惬意。
    “怎么不戴好手套?”
    家霁连忙把手套拿出来,天朗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十分好笑,拿过她的手套张开让她舒服轻易地戴好。
    天朗开始教她什么是高尔夫球场球穴的开球区、球道、障碍区和球穴区,如何握杆。
    “打开手指,像握棒球杆一样左右两手分开用手指指握住球杆,右手的小指与左手的食指贴紧……”天朗手把手地教她,“挥杆……”球慢慢地向前滚动,最后准确的掉进了球洞。
    “你自己来试试。”
    家霁试了几次,都打得不准,她的手开始酸软,球杆变得越来越重。天朗善解人意地对她抚慰地笑笑,走过去从背后伸过双臂绕着她,双手握住她的手掌,家霁很不习惯地落入他的怀抱,他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着她。
    “站好,视线向球洞看齐,手要直,挥杆……”
    球不出意料地滚入了前方的球洞。家霁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他又说:
    “再打一球。”
    “天朗哥哥,我自己来就好。”
    天朗闻言并没有放开她,反而是霸道地再一次握住她的手,像哄小孩一样柔声说:
    “来,看着目标,轻轻挥杆……”
    家霁无奈,只得乖乖地从背后被他抱着。他重感冒时坦言她只需要把他当成哥哥后,她觉得心里轻松多了,然而接连下去的日子里,天朗每天都准时地来接她上学放学吃饭,好得滴水不漏却让她感觉不安,尤其是有些时候他有意无意的靠近和亲昵的动作更让她无所适从。
    她告诉自己,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天朗他迟早会明白她已经回不去那段过往了。
    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学长,好久不见了,原来你也有这种兴致。”
    这声音如一声惊雷在她的心里炸响,她的身形一僵,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明川一身休闲运动服的打扮站在那里,身后的启新提着球袋等待着。
    明川清冷的目光落在天朗圈在她腰上抓着她双手的手臂上,两道浓眉无端地纠结在一起,然后他看向家霁,不带一丝表情的眼神里隐隐的痛楚稍瞬即逝。家霁被这样的眼光刺痛了,天朗放开了她,迈开步子走到明川面前,潇洒自然地笑着说道:
    “真是巧了,明川,一年多不见,我还想特地去找你道谢呢。”
    “哦?”明川说,视线却远远的落在天朗身后的家霁身上。
    “谢谢你如此用心地照顾了霁霁一年多,”他脸上的笑容不改,直直地迎上明川偏移的视线,“让她安然无恙的一直等到我回来,霁霁说,你对她关爱有加她是心存感激的,只是无以为报。”
    明川犀利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天朗的脸,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厌恶天朗面上的和善无伤的笑容。刚才那一幕情景现在还历历在目,他们两个亲昵的动作让他心里大为光火,更多的却是伤心。天朗回来了,她心里一直潜藏的那头负伤的小兽又重新复苏了吗?她的顺从他的微笑让自己的心乱成一团绞痛不已。他说:
    “学长想感谢我?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这里的西餐厅吃晚饭,如何?”
    “家霁,我们今晚请明川吃饭,好吗?”天朗回过头去牵起家霁的手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握得紧紧的,无法挣脱的家霁被动的走到明川面前,他看看她的手,然后目光停留在她苍白无措的脸上,对天朗说:
    “学长,是你的放开手也不会飞走,何苦磨人磨己?放开吧,家霁的手会痛的。”
    天朗脸色微变,松开手。明川看到家霁雪白的手腕上已然有了一圈瘀青,天朗也看到了,他抓过她的手关切地问:“疼吗?”
    她摇摇头,却看着明川,心里头有千言万语,幽幽的眼神里却只有四个字:不要误会。
    可是下一秒,天朗的一句话生生地断了她解释的念头:
    “就算是痛,也是心甘情愿的,霁霁你说对吗?”
    她抬头望向天朗,生气恼怒地望着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她处处为他面子着想,处处留有余地隐忍不发,而他却……
    启新走过来对明川说:“日方新能源集团的山本先生已经到了,在预约好的场地等你。”
    “那么学长,我们六点在餐厅碰头。”他笑笑道了声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和启新匆匆离去。
    傍晚,明川依时赴约,餐厅里的人不多,但气氛很好,窗边精雅别致的窗帘垂下缕缕流苏,天花板上吊着不同样式的手工制马赛克灯,家霁却无心欣赏这一切。明川坐下,一脸的风尘,家霁不禁问了一句:
    “很累吗?”眸光明亮,就那样自然地照亮了他的心。他还没有回答,天朗递过菜牌给他看,问:“想吃什么?”
    明川看了看,对一旁的侍应说:“鸡蓉汤,肉眼扒配意粉,饭后甜品巧克力圣代。”他看着家霁灿烂温柔地一笑,“叫这些,可以吗?”
    他还记得她爱吃的东西,她的眉眼盈着笑意,眼波流转,飞快地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天朗皱皱眉,“饭后吃雪糕太冷,伤肠胃,把圣代换成粟米布丁吧。”
    家霁的脸上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对于天朗的“专制”,她似乎没想过反抗。
    明川看着她淡然沉默的表情,忽然心里有些难受。一段日子不见,她的下巴更尖了,眼睛还是很美很晶莹,却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不时浮现的笑容虚无得没有半分实在,好像人在灵魂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一样,这种不真切的神情揪紧了他的心。
    明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电话时讲的居然是日文,家霁一句也听不懂,只是惊讶万分地看着他,通话时间大约持续了三分钟,明川挂了电话,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失礼了。”
    “你会讲日语?”怎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有什么奇怪?”天朗说:“明川在巴赫的入学测试中智力和记忆力都是一流的,史密夫先生对他青眼有加也是因为他记琴谱记得特别快,明川,是吧?”
    明川不置可否,只是说:“搞音乐还是不适合我,聊以自娱罢了。会讲日语是因为我的母亲生前学的是日文翻译,从小有点基础所以学起来比较容易。”最后一句他是看着家霁说的。
    他在向她解释吗?家霁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有点失望,明川的脸上没有妒忌、思念、难过的表情,看到自己和天朗在一起他就如此的平静如水?只听得天朗继续说:
    “霁霁,明川还有很多让人吃惊的地方,比如他的未婚妻是赫赫有名的程氏集团的女继承人,两家的婚姻早就定好了,郎才女貌不说,两个家族事业上的互惠互利更将是全城的美谈。明川,可心最近还好吗?好久没见了,什么时候再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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