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花语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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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霁的泪水跌落了一脸,这句话着着实实地撼动着她的心,她曾经是那样的爱她每天仰望着他等待着他,可是,这句话说得太迟了,迟了五百多个日夜。她的生命中那段孤立无援的岁月里没有他,只有明川。
    只有明川陪着她,相依相偎,相濡以沫。
    可是,面对这般深情的他,她该如何说起?她真的是爱过他吗,只消五百多个日子这份爱就消失得了无影踪了吗?还是她把这份感情藏到了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见的地方避而不见?
    天朗按照她说的地址把她送到公寓大楼前的那个路口。一路上她都低头沉默着,天朗发现现在的家霁对他而言就像个陌生人一样,他分辨不清她的情绪,更猜不透她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这样的迷茫使他的心里非常焦躁。家霁下了车,天朗走到她身旁,说:
    “我会等,等你给我一个答案。”
    家霁看着前方那个吊着鱼骨风铃的一片漆黑的窗户,叹口气说:
    “不用等了,天朗哥哥,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答案。”她伸手遥指着那一扇窗户,深深吸了口气说:
    “我的家,就在那里;那里,也是明川的家。你,懂了吗?”说罢,她坚决地迈开步子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就算心里再痛也不能回头。在这世上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他啊,他为何要回来,为何要苦苦相逼?
    天朗脸色发白,怔了半晌后迈开大步追了上去从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声说:
    “我不懂!范家霁,我不懂!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他的心绞痛起来,是那么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她痛得连眼泪都几乎要流出来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变了,我不懂你为什么变得这么残忍!这就是你说的不再等我?那么,你告诉我,你爱过我吗?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的吗?”
    他充满怒气的声音震动着她的心弦,她只能伸出手无力抱着他,想借此平息他的暴怒,任凭眼泪汩汩地流出,湿了他的衣衫。
    “对不起,天朗哥哥,对不起……你,还是忘了吧。”她放开他,泪水婆娑地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转过身去像折翼的天使一般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家霁恹恹闷闷地躲在苏菲的工作室里几天了,苏菲以为她只是情绪低落,也不以为意。直到看见她剪布时差点就把剪刀绞到自己的手指上了也浑然不觉时才大叫了一声,家霁精神一振,剪刀终于停住了,苏菲这才松了口气,严肃地对她说:
    “你知道手对设计师来说有多重要吗?整天在这里胡思乱想伤春悲秋的,你再是这样走神就别来工作室了。”她看着家霁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还是不忍,语气还是放缓和了一些:
    “怎么?又想那小子了?”
    家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苏菲指指她脖子上的那块玉说:
    “相信他吧!既然他连这个都给你了,他必定是爱你如己的。”
    家霁摸摸那块冰凉的玉,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母亲的遗物。”她曾经见过那个美丽的女人脖子上系着这么一方玉,所以当她看见这方玉出现在家霁脖子上时着实吃了一惊,同时也知道家霁对于明川不同于一般的意义。
    看见这方玉,她放心了不少。
    “家霁,有人找你。我让他在会客室等你。”
    家霁推开会客室的门,不期然看到了范伯庵的身影。
    “爸。”她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范伯庵轻咳了一声,家霁转身去倒了一杯水过来,范伯庵低头喝水时家霁才发现他的鬓发竟然多了几丝斑白。病愈后的范伯庵身体大不如前,他抬起头看着家霁素净消瘦的样子,心里微微发酸,开口说道:
    “家霁,爸爸老了。”
    家霁坐下来,一言不发,只是绞动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范伯庵打算跟她说什么。
    “你回家吧,你在外面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说,“公司的事很多,我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再过几年,我就要退休了,你就当作回家来陪陪爸爸好吗?”大病了一场之后,范伯庵忽然领悟到了人生中有许多事情是无常的,只有割不断的血脉亲情是不可更改的。他期待的看着家霁,家霁很不习惯父亲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她别过脸去,说:
    “爸,如果公司有什么事我可以去帮忙,但是回家住的事让我再想想吧。”
    范伯庵脸上微微失望,但他还是说:“毕业后就到公司来,好吗?”
    “嗯。”家霁应了一声。
    “明天陪我去一个餐舞会好吗?你阿姨她病了,这个聚会又不能不去……”
    “好的。”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过一段时间放寒假时你就到公司的成衣开发部去实习一下……”
    “好的。”她看向范伯庵,“爸爸,我会做我该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范伯庵脸上现出和悦的微笑,那是家霁从来没见过的,此刻她心里也有了一种暖暖的感觉。第二天,范伯庵早上十点就来到工作室接她。苏菲替她挑了一件露肩黑色反光面料的蓬蓬裙,腰线设计得比较高,更显出她的身长玉立,徐云看着镜子里的家霁笑着说:
    “苏菲老师真懂挑衣服,让你的肩看起来好性感。”
    家霁笑笑,性感?她倒觉得自己比较骨感,脖子下的锁骨微微突出,颈窝也比较明显,没有海欣的丰满圆润吸引人。倒是那颗冰玉反射着淡绿的幽光,像一个的晶莹透明的精灵,吸引着人的眼球。
    到了餐舞会的地点,家霁一看,场面大得很,是自助餐的形式,但是几百坪的草地上摆了不下数十张西餐桌子,而且每张桌子都安排好了名单,都是本市比较有名望的商人。家霁这才明白这一次是名副其实的商业聚会,她跟着范伯庵不时地应酬一下商场上的同行叔伯,未免有点无聊。
    “范翁,这是犬子单立名。”单国章笑容满面地向他们打招呼,他身后站着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子。
    “单伯伯你好。”家霁小声对范伯庵说:“爸,我去那边拿点东西吃……”乘着他们聊得不亦乐乎时她决定要走开找出清净的地方歇口气了。
    “傻小子,还不跟上去?”单国章一拍儿子的肩膀,和范伯庵相视哈哈一笑。
    家霁拿着碟子夹了两块点心,一块蛋糕,想着找个地方坐下,不料一转身就撞到一个人身上,碟子里的点心蛋糕就那样压在了裙子上,糊了一大块。她惊呼一声,恼怒地看着面前的单立名,单立名被她嗔视着,呆了呆,马上反应过来,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想和她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本来他很抗拒自己父亲给自己安排的这种相亲,但是刚才一看见她俏丽素净的脸容和灿烂动人的微笑时,那种抗拒居然就变成了期待。不过,没过几秒钟自己就做错事,惹恼人家了。
    他拿出纸巾就要擦掉家霁裙子上的蛋糕,家霁却被他这个唐突的动作吓了一跳,推开他的手,单立名这才发现,她弄脏的地方是小腹的下方。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讷讷地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家霁此时却对他的道歉置若罔闻,她的视线不知被什么吸引住了,越过了单立名投向了远方。单立名转过身去一看,在主席台那一边的椅子上斜斜地坐着一个年轻人,灰色珠光衬衣黑色休闲西裤,浅金色的领带打了个松松的结,朗然的两道剑眉稍稍纠结在一起,直挺的鼻子,微微上扬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睛合成了一张英俊傲慢的脸。他眼神幽远深邃,正凝神向这边看过来,神情懒散却很有……杀气。
    杀气!单立名忽然有种汗毛直竖的恐惧感觉。他看看旁边的家霁,这个清秀可人的女子却是幽幽地迎上那道深邃的目光,两道目光竟然纠缠在一起,再也难以分开。
    家霁没想到竟会在此时此地见到明川,手一松,碟子落到了草地上。她此时已无法分辨自己是喜悦还是忧伤,只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手足无措;明明想飞奔过去投入他的怀抱,却仿佛距离遥远而自己没有勇气逾越。
    她只能这样站着,这样喜悦、哀伤、失落地看着他。
    因为她看到的不仅有他,还有他身边围着的一群人拿着酒杯在高谈阔论,他旁边妖娆多姿的女人娇笑着把一颗葡萄暧昧地塞进他的嘴里,俯身倾耳地不知对他窃窃私语着什么……他魅惑地一笑,抿尽了杯中的红酒……
    她转过身去向树木幽深处跑去,她忍住心头的悲伤哽咽着,一直跑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她再也跑不动了,她扶着旁边的一棵棕榈树喘着气,泪水禁不住大颗大颗地跌落。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递过来一方帕子,家霁想着这回真让单立名看笑话了,但还是抓过帕子去擦脸上的泪痕。
    帕子上的木叶和兰花味是如此的熟悉,她僵了一下,转过身去望着身后的他,明川站在身后动容地看着她迷离的泪眼,神色是那样的紧张、心痛、温柔。
    他抓过她手中的帕子轻轻替她拭去泪痕,专注如一,她挥手打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拉过揽入怀里,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让她迷醉,想起刚才他那副傲慢放纵不羁的样子她心里就好像塞了一团麻,气闷不已,可同时她又开始痛恨自己象那些花痴女人样迷恋着他。
    “生气了?”他叹息一声,“不是说好了不要为我哭么?这么快就不记得?”
    “我没有哭,只是进沙子了。”她倔强地说。这是白的不能再白的谎话了。
    “那你答应我,只进一次沙子就好了。家霁,你的眼泪很伤人,知道吗?”
    家霁点点头,她不想去问他别的什么了。只是抱着他的双手更加用力,明川知道她的不舍,俯下头贴着她的脸,耳鬓厮磨,那淡淡的气息冲刷着她积累了许久的思念。这时站在林子外的启新轻咳一声,他脸色一凝,放开了她。他不想她被不必要的绯闻缠身,更不想那些恶意的谣言伤害她。
    她看着他,眼中隐隐有一层水雾,他知道再多看她一眼他就会反悔,不愿意再过上没有她的生活。他别过脸只匆匆地说了一句:
    “信我,等我。”说罢他便赶上启新,离开了这里。
    十一月的阳光暖洋洋的,洒遍了她心上每一个角落。
    她走出树林,走向餐舞会的那一边,单立名坐立不安,看见她回来了匆忙走上前,歉意地问:
    “你还好吗?我很抱歉……”
    家霁看看自己的那条裙子,忽然破颜一笑,笑容灿烂明丽而温暖,“没关系,你已经道了三次歉,我还生气的话就太过分了。”说完她看见范伯庵在离她不远处站着和某人聊天,于是对单立名说:
    “失陪了。我去看看我父亲。”
    她的目光四处搜寻明川的身影,最后失望地发现,他已经走了。她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直到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姐姐,姐姐。”
    她一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大束蓝色勿忘我。
    “姐姐,这是给你的。”
    家霁惊讶之余被动的接过那一大束蓝得张扬恣肆的勿忘我,尽管她知道只有他才会送她勿忘我,也还是问:
    “谢谢,谁让你送来的?”
    “那个哥哥说,你一定知道是谁送的;还有,他问你,知不知道勿忘我的花语是什么?”
    “勿忘我的花语?”她笑起来了,眼神里有掩不住的快乐和甜蜜,“是‘不要忘记我’吗?”
    “不是。”小女孩摆出一副“这样都不懂”的老气横秋的表情说:
    “是永恒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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