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章 爱之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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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五一节”,刘丽诗相当热情地邀请严菲和嘉昕一块自驾游,还大谈了一通旅途“艳遇”的几率如何如何高,加上嘉昕本人自那次西餐会后一直郁郁寡欢,也想散散心,很快三人就达成了一致意见。
出发的时候,嘉昕才发现,这是一个“有预谋”的外出,除了刘丽诗夫妇,还有上次叫她们提供照片去补版面的那个电脑报编辑杨瀚,高捷居然也来了,他还有一个身份-----杨瀚的表哥。嘉昕实在佩服世俗人情这玩意儿,人和人之间总会有那么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兜兜转转居然又到了一起。
她自动走向刘丽诗夫妇的车,却被丽诗用眼睛一瞪,回头看见严菲上了杨瀚的车,嘉昕只好乖乖走向为她打开车门的高捷。
上车之后,嘉昕便掏出眼罩带上,摆出一副打瞌睡的模样,拒绝与高捷对话,高捷也就老老实实开车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嘉昕被高捷用力地摇醒:“你快看窗外!”
嘉昕勉强睁开双眼,看到前面一辆长途客车的车顶有好几股黄浊的液体自上而下泻下来,她顺着看上去,竟然是车顶绑着的十多只狗在齐齐撒尿,“黄浊之水天上来”,车内的人纷纷掩鼻关窗,这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让车内的两人哈哈大笑,恹恹欲睡的气氛一扫而光。
后半程,嘉昕开始八卦,不断打探着杨瀚的事情,暗暗在为严菲打着小算盘,却没有顾及到引起了高捷的误会,他的情绪渐渐低落,话也少了,嘉昕问一句,他懒懒答一句,直到嘉昕也感到无趣的时候,两人都闭上了嘴巴。天黑尽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四姑娘山脚下的日隆镇。
因为嘉昕和严菲是第一次出来自驾游,装备没带齐,所以刘丽诗决定小小腐败一下,他们没有建立营地,而是找到一家藏民的小楼,住了进去。
条件相当简陋,而火爆的长假旅游更使他们只争取到一个大房间,中间用床单隔开,女人们在里面,有两张木头床,外面是三张可折叠的钢丝床,铺着薄薄的棉絮。棉被还带着点樟脑味和酥油茶的味道。
“出来就不用讲究这些了,图的就一个心灵的释放,对吧?”刘丽诗安慰着两个死党。
“嗯,不错,原汁原味。”嘉昕笑着,毫不介意。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玩纸牌,嘉昕看了一阵,便觉得无聊,独自一个人走出房间,站到咿呀作响的木质走廊上。
倚着栏杆,她不经意抬头。随即她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了。
“星星,好多的星星。”她喃喃自语,看着黑漆如墨的夜空,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星星。它们全都璀璨晶亮,闪烁不定。淡青、莹白、幽蓝的光一点点照亮她的记忆,与当年夏寒小屋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线条连接起来的荧光一点点重合,与那双脉脉含情的眸子交相辉映,让她仿佛沉溺在一片深情的目光里。她知道,她终于知道了,曾经,她是如此地被夏寒纵容着,恣意享受着他的温存。
“真美啊。”她自言自语,却又记起那么多错误已把这一切变成了过去,泪水就这样从脸颊上滑落,四姑娘山的五月夜清冷寂静,带给她一阵阵彻骨的寒意,她瑟缩着身子哆嗦也不肯离开,目光只流连着群星。
“你真是浪漫得无药可救,看星空都会掉泪啊。”高捷一边说,一边把自己和嘉昕裹进了同一床棉被里。
嘉昕挣扎,高捷便说:“好,我们一起进去,我就放开你。”
嘉昕舍不得,高捷便又把棉被再裹紧一点。
“你看,那边有流星!”
嘉昕顺着高捷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颗流星急速地划过夜空,消失了,然后又是一颗,拖出一条渐渐暗淡的轨迹,很快隐没在群星的光辉里。
“你许愿了吗?”高捷问。
嘉昕摇摇头:“我不相信这个。”
“我也是。”高捷哈出的白气迅速消失在空气里,“我不喜欢星星。”
“为什么?”
“你知道,这些耀目的光芒其实来自千万光年以外,当我们看到它的光芒时,发光的星体可能早就消亡了,我们的回应,它们根本就接收不到了。多情生生造就一个个悲剧。”
嘉昕听着这些意有所指的话,审视着高捷英挺的侧面,如果不是确信夏寒是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她几乎怀疑高捷知道了些什么。
觉察到她的目光,高捷回过头,双目有些灼人:“嘉昕,我喜欢太阳,温暖、热情,就像你一样。”
嘉昕别过头:“高捷,你太不了解我了。这些年的经历,早就改变了我,我自私,而且冷酷。”
“不,嘉昕,没有受过伤的才会讥笑别人身上的创痕。在我眼里,你是朱丽叶,朱丽叶就是太阳!起来吧,美丽的太阳!”
嘉昕身子一颤,她知道高捷在背诵“罗密欧”的台词,她叹息一声:“唉。”
“她说话了。啊!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高捷继续以极大的热情背着台词,与嘉昕合演《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是他多年的夙愿。
嘉昕直摇头,转了个话题:“你怎么会跟着丽诗他们一起出来?”
“爱情怂恿我探听出这一个地方;他替我出主意,我借给他眼睛。我不会操舟驾舵,可是倘使你在辽远辽远的海滨,我也会冒着风波寻访你这颗珍宝。”高捷巧妙地又把话题转回到台词上去。
“停止你的求爱,让我一个人独自伤心吧。一千次的晚安!”嘉昕终于找到一句台词回应他。
“晚上没有你的光,我只有一千次的心伤!”高捷依然把握着主动。
“不要说了,高捷!”
“那是我的灵魂在叫喊着我的名字。恋人的声音在晚间多么清婉,听上去就像最柔和的音乐!”
“高捷!”
“我的爱!”
嘉昕无计可施,推开高捷裹住的棉被,转身往屋里走,一抬头,看见打牌的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齐齐挤在门口看戏,看见嘉昕一脸愠怒,他们竟一起鼓掌:“演得真好啊!珠联璧合!”
附言:对白来自《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