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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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金名陪着,进了王康的豪华府邸。并没有被带进正厅,而是绕了几道弯,进了华容侯府里较小的偏厅。里面却没有人。
知道金名紧张,随着他突然的肌肉紧绷,没过一会儿,就有急促脚步声近。
人影出现,却不是王康。
“……王云?”我微微讶道。
“怎么,不能是我么?”王云轻笑一声,走近来。
三十上下,一般长相,皮肤黝黑透红,一双狭长的眼睛,不时闪着精光。在靠近我近一丈时,被金名拦在中间挡住。
王云便一笑,平静如常地坐到旁边的位置上,一个“请坐”的手势,“李大人认为,我为何要请您到此?”
好个我认为,试探我到底知道多少。
这王云,是王康最得意的养子,名义上虽只是个管家,却打点了王康所有的家产和京城的关系网,要说厉害,已入朝为官看似风云的那几个,哪个比得上?何况身份自由,做起事来,可是方便得多了。
他素以严缜细密传名,看他刚才镇静有加的言行,也是个能叱咤风云的人物,为什么还让王康做出那些急功近利的事情。
“本以为是王公公盛情相邀,既然换了个人,那些猜测也就无用了吧。”我笑。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他单刀直入,“今日午后,是你的人去官妓司救回人了吧。”
有些惊讶他的直白,又因他的话觉得好笑。
不是我的人,就是我。
我点头道:“不错。”
“义父的所作所为,你们都该清楚了。”
“呵,即使没个十成,也有个八成,足够了。”
他看着我,自然知道这足够是指什么:“既然如此,还敢应邀来此?”
“王康如何也是朝廷功臣,五年前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皇上。如果他能认识到这么做后果,诚心悔过,我也无意死咬不放。两边都退让一些,要保他的命,还是不难的。”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他转开眼看向地面,眼神有不甘和无可奈何,闪过深重的自责。
“他不听你劝?”半晌,我道。
“一开始我就不同意,后来……更是没可能了呵,”他顿了顿,真挚地看向我,转口道,“秘密把李大人叫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实在是怕义父起疑,还望不要见怪。如果现在放了所有人,你们可以放过义父么?”
这么认真的语调,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本还以为会有一场刀光剑影的口水战,没想到竟是被敌手自己说了出来。
“自然。”我点头。
“爷!”还没等王云脸上的表情松下来,突然听见金名轻吸了口气,小声一唤。
见了他凝重的表情,我和王云都不由得绷了神经站起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
轮椅的咕噜声,慢慢靠近。
王云的脸突地煞白。
而等王康的脸终于出现,才发现他的身前身后各有一个西域人,竟是跟本没听出他们的脚步声。
心头顿时压下一块大石头。
不是因为那四个西域人,而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康不顾王云劝告,又突然以一种无所谓自身后果的态度全面加紧对我的攻势。
我以为自己有机会,因为我以为他不想死。他当然不想死。
我只是没想过,如果,他已被——活不了了呢?
“不是谈得好好的么,怎么不继续?”王康尖细的声音微弱地从那张青紫的嘴唇发出来,带着轻笑,在那枯萎暗黄的脸色映衬下,格外阴森。
“王公公驾到,自然要恭候了。”我笑答,肌肉僵硬。
握拳,冷汗渗出。
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这中的,是什么毒。
看去,直像个尸体。
“呵呵。”他短促地笑了两声,用瘦得皮包骨的枯手颤颤微微向前指了一下,他身后的西域人便推着轮椅靠近。
我和金名顿时紧张起来,全身戒备。
“义父。”王云这时上前两步,跪在王康轮椅面前,挡在他和我们的中间。
心里不是不惊。
他这是,在保护我们么?
“孩子,我真失望。”王康的声音微弱飘忽,让人毛骨悚然。只那双眼睛是全身唯一活的地方,在转动不灵的眼眶中,仍是锋利地刺入人心。
王云抬头看他与他对视,没有闪躲:“义父,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就听我这次吧。还有时间,一定能找到救您的方法的!”
“……说完了?”
“……是。”
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清晰无比地看见他身前王康阴厉的眼神杀气暴盛,嘶哑地开口:“那就去吧。”
也许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王云闻言猛地浑身一震,却只来得及喊出一个“义”字,就闷哼一声,被站在他面前的西域人一掌劈倒在旁。
“现在,剩下你们了。”王康的声音也在同时缓缓响起,“云儿也是胆大,竟把你招到这里来,我还真是没想到呢。李清水,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做,该赞你勇哪,还是傻?”
王云对他忠心耿耿,只想着救他的命,连自己的也豁出去了,他竟然还是这么无动于衷。
这个人,不是疯子,是丧心魔。
“无所谓。只是王公公,不是应该先想想自己么?”我笑一声。不是不怕,只是那不自觉的颤抖,怎能让他听出来。
“我自己?呵呵,有什么好想的,行将就木而已。”
“王云说得没错,只要有时间,不怕找不出解药。不需要为死去的人赔上活人性命,王公公何必执着将自己推上绝路。”
“绝路?呵,说说看,我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陷害朝臣,胁持人质,勾结匈奴,还不够么?”
在知道杨敷不是那幕后黑手的时候,便明白了。
王康才是那个操纵一切的人。
所谓最危险便是最安全,一开始便暴露了他自己,让我们以为他只是协助者而避开主谋的嫌疑,果然是最好的伪装。
而挑拨我和杨敷,又能极大损伤官派势力,又能拔除我这颗他窝里的眼中钉,一石二鸟,佩服佩服。
他的眼神突然闪过厉芒,干笑一声:“前两条我同意,可不过是找了几个西域保镖办办事,怎么勾结匈奴了?”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岂敢辱祖颜,连天向金枝’,将前两句头字和尾字连起来,不就是祁连和焉支么?这两句诗是有些语义不通,听出他们夺回疆域的企图还是容易的。王公公,这可是谋逆大罪。”
他沉默,嘴角有些许抽搐,在那张死灰的脸上甚是恐怖。终于瞪着眼睛大笑了一声,头都有些偏离靠枕,怪异地歪着:“那个达头,那个达头!他丢失的指环,果然是被你拿了去!死都不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