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 第十六章 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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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女人堆里难免遭人嫉恨,结果每次到驿站我总是第一个被拖出车的,无怪别人,毕竟我处于这么敏感的位置,能活着就不错了。该到晚上了,活动活动经骨,准备被人扔下车。
三分钟未到,我被摔出了车,天色渐晚,原来我的感觉没有错,的确是出了函谷关了。这里处在黄土高原和外围戈壁的交界处,鲜有来者。天上飞的是鹰、鹫;地上爬的是蛇、蜈蚣;偶尔有水源,水上飘着黄土、下沉着沙粒。生存条件不可谓不差。这里属于一块比较好的地方,背靠一块突兀的山石,前有一块开阔地,换句话说是埋人的好地方。
“给你。”刘和递过碗刚蒸好的饭。
麻利的从地上爬起,一路过来,不知道被摔了几次。人还真是贱骨头,能忍过来就死不了。抬头愣愣的瞥了刘和一眼,点了点头,接过碗。
“刘和,我说哥们你怎么不动车里头的的女人,原来是好这口。”身后有一粗犷的男声,外带的,还有女人吃痛的啜泣。没有回头,也不必回头,刘和面色发窘的站起身来,垂头继续吃着难以下咽的、但是是刘和自己从他那份抠出来给我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明天?算了,死这里也好。
“大哥,你看。”说话的是这个口团伙中的耳目,山野汉子大多叫他滴骨碌。
当家人面色有些发紧,在这种地界,来的不是官兵就是马贼。当家人也没多话,转身对二当家耳语几声。眼睛时不时的瞄着我。
“快点躲起来。”刘和扔掉手里的碗,操起家伙挡在了当家人身前。周围也动了,同行者把车马围成一圈,女人们被赶出马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女人因为挣扎,被二当家一刀砍翻。
声音越来越大了,天上腾起的飞土像滚滚袭来的飓风,在原来,我八成会皱眉,然后把开车的司机处理掉。但这里是隋,鬼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把自己缩进了块突出的山岩后,我对这个团伙属于包袱,但愿这块岩石能保住我命。抬头,天色愈加黑暗,一群心怀鬼胎的人的博弈才开始。我要的是活女人们和外围的杂碎们亦然;当家人要的是利和势;二当家要的是头领的位置;还有渐近的一群人,同是为了争一口饭的可怜人,谁给钱为谁卖命,没有道义,只要一口饭。
刘和担心的朝四周张望,待目光和我交会后,正要出暂且安全的堡垒,硬生生被当家人扯住,果然,刘和是一张很好的保命符。我苦笑一声,现在有的唯有一双不顶用的连指甲也没有的手,浑身上下连原来的十分之一犹有不及,简直连炮灰的作用都不能起到。在我恍惚的时候,一群人已行到堡垒外,并把堡垒围了个水泄不通。当家人不敢大意,忙令二当家奉出较名贵的物品,交给一个骑在枣红马上身披铁胄的白面书生。看这群人装扮,看来这次非打不可了。连农民军甚不及的山匪,除掉二当家,再好不过的机会。
接着,就是很传统的首领大怒,然后举刀,手下人持刀挥杀,其中土匪有两个不小心在举刀的时候划伤了自己人。当家人不敢懈怠,身形前移,用刘和隔开他和二当家的距离。
不错,那个书生身手还行,每次都是一刀毙命,三下五除二已经砍翻了两个,给身后人杀出了一条血路。一时间喊杀声起,多半不过是挥起片刀之类的东西见人就乱砍一气,要不就是把车上的扶手之类砍下,借以充武器,闭着眼一阵乱轰,没想到这小子运气不错,砸翻了两三个,脑浆和污浊的血液满场纷飞,其中夹杂着还有女人绝望的哀嚎。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的大脑有些短路,见过恶心的,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肠子,脑浆流了满地,女人呕出的胆汁,死人被踩成烂泥的尸体,空气里满是混合着血液的土味,弥漫着一层浓重的寂静——
闭上眼,努力调整自己的内息。但愿吧,如果功夫一点都恢复不了,我势必会和他们一样埋在这条凶险的道上。奇怪,以前从未有反应的丹田竟然腾起了一股凉气,扩散,游走于四肢经络,登时头脑清醒不少。
“老大,那里还有个活的。”这句话我并没有听见,满心沉浸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归檀中、百汇,一点一点把自身积累的浊物溶解、聚合、排出。身上的皮肤开始皲裂,不断有破落的碎片从身上跌落,该死,不是又要变回原来那张脸吧?心里一惊,顿时气息一滞,一口血倒溢,不知为何却被颈处一团不知名的东西吸收转化。奇怪,脑袋里满是刚才的怪异,遂又调集了股游窜在右臂的真气,没想到又一次被吞噬干净,心中大骇,接着就看见一明晃晃的物体朝我劈来,该死,疾步后退,怎奈何动弹不了分毫。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刀片,管他,伸手硬接下最锋利的刀刃,果然不是好刀,手固然是破了但刀刃口较钝,还有缺口没有伤到骨头。努力调集几股残余的真气,这个人该死。闭上眼,挥手用真气震断刀片,顺道把真气涌进他体内,看着他满脸惊恐的表情,脸上泛起了无尽的寒意。永别吧,甚至连灵魂都不曾存在,多用了几分气力,连他的灵魂和全身气力一起收回填到了颈处。不是我太过残忍,如果他不连灵魂碎的不剩下,等待我的是他所有的记忆,包括怨愤,甚至把我自己包的水泄不通的窒息。这种感觉我不要在尝试,人命不值钱,但代价是我终身活在阴影中。
天黑了,天上渐渐浮现出几片不知轮廓的星云,今晚正是大破,菩萨都闭眼。怪不得刚才吸收那么顺利。放出元素,随手把碎成一片片的刀刃聚集漫无目的的朝激战的人群射去。身体不受控制的浮起,源源不断吸收着,炼化着。我为魔,万物苍生为刍狗。疯狂的大笑着、叫嚣着,不知为何眼角却止不住湿润,果然我是天煞孤星,我一直以来只是自食恶果罢了。加快速度吸收炼化着他人的魂魄不留分毫。
冷笑着看着地面,激战的人群纷纷散开,四散奔逃,冷哼一声硬是把他们脑袋搬家,天变的扭曲,似有无数星陨朝我砸来,“哈哈哈……哈哈……呵……”狂笑着挥身而上,此时此刻,我只想打,纵然粉身碎骨,纵然魂魄全无,接着便不管不顾的朝云际疾驰而去……
“妖孽。”不知为何刘和直挺挺的站在我的下方,“纵天下负你又如何,你永远是我弟弟。”回头,虚幻身际,颇感厌烦的对着他冷哼。与此同时,刚才一直躲在山后的的人也渐渐接近坟场。
该死的人,浑身上下让人感觉恶心,说不上屈辱,只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停下向上俯冲的身躯,缓缓下移,停在了背靠的山顶上。
“回来,我爹妈死了,我弟弟也完了我就剩下你了。”说着刘和俯身背着我跪下,直指上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永远保护不了爱的人……”他的眼泪跌在地上渗进早已污浊不堪的土壤中,双拳紧握,一些在激战中造成的伤口纷纷迸裂,血流如注。我嘴唇动了动,终究未发一言。
身后的人近了,缓缓在刘和身后形成包围,还有几队给幸存的补一刀。有些默然,我所站的不过是一块突兀的山石,石下也聚集了大量的人,按装扮和身手,不是禁军就是佣兵。刘和仿若未见,只是声音小了很多,他垂着头看着我,像是定了什么心似的,摸索着在地上捡起一把还算完整的刀,朝着身前人就砍。颇感无聊的停止吸收,一切不过是死亡的赞礼,嘴角噙上了几分笑意。冷眼旁观。
身下动了,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已经把箭瞄准了我,还有几个已经在尝试攀上山崖。其他人已经不重要,可惜我怕是要耽误他们头胎了。说着轻灵的笑了,单纯美好清越的声音回荡在天地,只是又有一些人永远消失了而已……
人命,不值钱。刘和已经遍体鳞伤,浑身被血液浸润着,头发衣服纠结着搭在躯上,满目入眼皆是疮痍,只是被血污染粘结的睁不开的双眼闪着一种滔天的信心,那是生命对死亡的赞礼,那是我一直没有存在的希望。我静静地看着刘和,刀刃早已被飞来的箭矢拦腰折断,赤手空拳的搏吧,没有死亡,没有存在,一切只有信念。刘和,你的信念是什么,我不由打了个战栗,不慎摔下山石,正好被几具女人的尸体托住,兵士向我围拢来,训练有素的刺砍,搏击,被我堪堪避过。接着夺来的长枪缓缓支起身形,活着,就战吧,哪怕尸骨无存。突然间,我仿佛明白了李广那只身逃回汉境的彷徨。
活着,就要战。挥舞起长枪,简简单单的杀人于被杀,几秒钟的生死交错,这里不是我的安息地,亦不是他们。抬眼望了一眼在阵中搏杀的刘和,依旧是憨憨的笑;稍近的是当家人,尽管已经多处负伤,但还是战着,没了往常的小商人气,反倒多了几分英姿几分飒爽;白面书生还活着,只不过在几次的进攻中甲胄之类解除,浑身沾满了血迹,但还是战着。
我杀出了一条血路,尽管早已狼狈不堪,血和泥顺着发梢沾下,当家人直愣愣的盯着我的脸一阵错愕。不管了,右手抄起当家人,咬牙把长枪撇成两节,引着身畔的一群人和白面书生汇合。尽管他们不知道路在何方但还是跟我走着,不时有人倒下,不时有血溅到脸上,不觉得恶心,只觉得盲目。当家人的血越流越多,已不是我所能护周全的,当家人未发一言,只是身体越来越凉,血也渐渐少了。当下心中一凛,顺手输了口真气,怎么也先把他命吊住再说。
人越杀越多,而我们的人数却在不断消耗,白面书生似乎知道我所想,硬是和手下人破开条血路。如此,我打头阵,他断后,不多时,已冲出了重围。还好,二当家还活着,未多言,把当家人扔给二当家我转身冲进了战场。
我杀,眼中满是刘和憨憨的笑。若连他都救不了,我甚不如人。一戟刺过,我避无可避,却被身后人俯身砍断。白面书生,未多言,他只是陪我杀着,接着,包围刘和的圈子稀了,人像潮水般的涌过这里。阵中的刘和还是不屈不挠的战着,浑身早已里里外外浇了一层血,“怎么办?”白面书生凑近我耳畔,语气中竟有几分解脱。
“凉拌。”说着提起一口气复又杀上。同样利落的手起刀落,同样了然的心,这里浑然是修罗的地狱。漫天血雨,漫天未及发一言的失落的灵魂。
去死,提刀刺向最后一个挡在身前的兵卒,温热的液体溅了我满脸,看着他骤然放大不甘溢于言表的瞳孔,我满脸的嘲讽,只是不知嘲的是何人。
刘和已经撑不住了,对他来,一天的情绪波动足以令他死在自己的梦中,他太累了,但无论如何还是坚持不肯让我扶着他,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像潮水一样的人流淹没了我们三个,即便再难也不要死在这里,他说我亦然,刘和憨憨的笑了,对于他,我是他死去的弟弟,活着的妹妹,能看着我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