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如梦令 第四十一章: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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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来楼苡住在别院,齐朔也就那一次服侍他沐药汤。并非他不愿,而是韩琛听说楼苡动用灵力致使心闷,恐因此落下病根,说什么都不让。
陈阿三算着日子,再过半月到了腊月尾,就是孩儿他娘的生辰,自己铁定得明日启程,否则待到银雪纷飞,归去的路都不好寻了。
他对韩琛不做指望,近日在他眼皮子底下收拾东西,都不得他瞧个几眼。开口和他提离去这茬,便是自讨没趣。
韩琛现在一心在照顾楼苡上,也不可说他不孝,怎么说恩公救过爷俩的命。纵使为恶灵,也生着善心,还是知晓知恩图报的。
说起这恩公,好几次夜里陈阿三闻着味儿,情急之下进屋。到了床边定眼儿瞧,只见这恩公搂着怀中的齐朔睡得香甜。遂抬手给了自己心口一拳,庆幸未曾大喊大叫。其实他会如此,正因楼苡身上类似恶灵的气息,越发浓郁了。
“爹,给。”
韩琛递给他一个布囊,里头沉甸甸地,倒是里头东西形状好认,一摸就知是个玉镯。
“你娘她又不是人,要这些东西有撒子用?”
韩琛说道:“我娘说她年轻时曾被一位姑娘相救,那姑娘手中戴了个玉镯,这事儿一说便是许多年,爹你到人间多次,怎就不明白?”
陈阿三将玉镯揣到怀中口袋,“她哪儿是稀罕人家这玉镯,她是稀罕人姑娘相好的。以为自己戴了玉镯就俏了,殊不知自己那胖爪,戴上就取不下来了。”
韩琛懒得理他,要是娘亲是个求神拜佛的凡人,他爹怕是连神佛的飞醋都要吃,“总之路上小心,别磕坏了。这番话您半句也不敢在我娘面前提,就背后耍威风。”
“还真是好孝行,不给你爹留半点薄面儿。”
”爹也小心。”
时间似白驹过隙,眨眼功夫,楼苡便在此过了此生第一个除夕和元日。他心中越发留恋人间,母亲曾呆过的边境小城狐崀是父亲唯一的神域。
从出生他便呆在北荒,隐去了曾经的安定祥和,埋藏了曾经的温馨热闹,只有砂山沙海的北荒。在那儿没有节气,没有节日,没有访客,一年只偶有几场雪,为沙漠披上银装。
那时他知晓人间已入冬,便会在造境之中逛逛,他也从未贺过生辰,那日太苦,没什么值得纪念。
其实他的造境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他在北荒结界之中呆上千百年,从未出去瞧过人间一眼,他哪晓得人间何等模样,他又哪见过绿水青山、亭台楼阁。
这些造境,都是他依那个人的画所建。
他好像曾试过用造境留住他,造境是虚像,却也是实景。楼苡私心想着,若是在北荒为他造人间,他会否开心地常留于此,远离他口中那个尔虞我诈的肮脏之地。
可他的画就那么几幅,多是山水。那时他所在的人间,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不似如今这般繁华。
厨娘家的二胖墩不知从何处弄了个纸筒子,搁在门前用香点着后屁颠屁颠地躲到树后。只听一声爆响紧接着伴着一声猫叫,韩琛将小胖子逮怀里,二胖墩红着两瓣肥嘟嘟的脸颊,头上的帽子落在地上,在他怀里蹬脚踢腿地动,韩琛只得将他放下,“小子,毛没长齐就晓得干坏事儿了?”
二胖墩气鼓鼓地推了他一下,捡起兽帽戴上,“这是好事,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你到楼公子门前放炮仗吓人,怎是我冤你了不成?“
“我放炮仗是驱邪迎神,不是坏事儿!我娘说楼公子身子骨弱,邪物易扰,所以我新年第一个炮仗就放在这儿了。”二胖墩说完气呼呼的,但晓得过年不可哭鼻子,奈何委屈,忍得鼻涕泡鼓了几下。
楼苡从屋内出来,递给他一串彩绳串着的铜钱,这串钱亦是图个吉利,二胖墩不会去花,但收着压岁钱高兴,险些将鼻涕蹭在楼苡身上。笑逐颜开地鼓起两圆腮,用新衣的袖子揩了下,躬身作揖,有模有样地道谢。
“祝楼公子长寿安康,吉祥如意。”
韩琛见他模样可爱,笑着说道:“怕是待会儿就拿着压岁钱买年糕来食了。”
“用不得的,你怎啥都不懂!”二胖墩反驳了他一句,眼看着那根香快烧没了,便拿着压岁钱跑灶房找厨娘去了。
齐朔记得方才迷迷糊糊间瞧见楼苡拿了桌上的一串压岁钱出去,难得可休个整日,便赖了床,听着外边儿动静也不想出去,比不过被窝舒坦。
此时洗漱毕走了出来,在院儿里闻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儿。
“二……二爷?您又和楼公子……”韩琛瞧见后气不打一处来,“二爷这年岁娶得亲了,一向同男人睡算怎么回事,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这府上之人守口如瓶,就你整日叽叽喳喳闹腾。你不说,旁人岂会知晓?这压岁钱用以辟邪尚不花用你都不知,连黄毛小儿都不如,才会惹人笑话。”
韩琛看了楼苡一眼,楼苡此刻竟无半点儿惊色,莫非他知晓?
逢上元节,赏花灯看烟花品杂艺,天子与民同庆外。花灯各式各样,凡想瞧的皆可在五光十色中寻见,烟花五彩斑斓,举目望去似繁花天盛,杂艺五花八门,进了那片热闹地儿,人自然地心焦,瞧了这个怕瞧不上那个,连跑带蹿地鼓掌,一路放声称绝,各个流连忘返。
要说这上元节夜里,锦天城热闹到何等程度?
那便是天神也不得歇。
锦天城外有座云峰寺,要不是山体稳固,那日熙熙攘攘的人群定要将这山压矮半截,让那云峰寺不至于那般高,爬得人气喘吁吁,冬日里沸壶嘴儿似地往外喷气。
来此便是为敬神,上元节要灯火旺,吉祥如意灯,长寿安康灯,总之要得天神庇佑。由寺庙为香主准备的祈福灯顺着云峰寺山涧而下,人往高处走,不数满天繁星几许,目光皆被这璀璨绚丽的祈福灯海吸引,仿若金龙盘山,甚是壮观夺目。
“二爷,我这腿都打颤了,我便不去了罢!”才至半山腰,韩琛便唉声叹气。
齐朔说道:“你从前到此健步如飞,生怕落后于人,这愿便成得晚,今日怎如此?”
韩琛听完笑着说道:“您与楼公子去吧!我无何愿,况且心诚则灵,不必非是放了许愿灯方可。”他深知自己去不得那些神殿,可照楼苡如今状况,他未必去得,“我瞧着楼公子亦疲累,要不二爷您自个儿去。”
这主殿所供奉诸天神,楼苡自然熟悉。祈愿,又有何用。可韩琛说完后,他却说道:“不累。”
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韩琛往树上一靠,“反正我不去!”
齐朔掺着楼苡继续往上爬,韩琛不满地嘟囔了句,“手未好,这双腿可是利索,何至于如此掺着?“
到了最后一个百步坡,每上一阶,齐朔口中便默念着什么。楼苡瞧见周围之人皆是如此,遂问道:“在念何话?”
齐朔说道:“据说此阶共一百零八,每阶便象征一天神,定是每阶皆求,方能愿有所成。”
天神以神力分九等,若真算起来,怎只一百零八位。这一百零八,许是修阶时恰有一百零八,非是有何特殊象征。况且在此寺所求,灵光粒多数在熙晟殿,念及千位天神,可应此愿的,兴许不多。而且熙晟殿那位,平日里当不管这些小小灵光粒的事儿。
楼苡点了点头,瞧着齐朔认真的模样,莫名觉得有趣。
“你为何不求?”齐朔见他带着笑看向自己,而非祈愿,对他说道,”你亦要求才成。”
“求何事?”
“凡与你相关,万事皆要求。”
楼苡未明白他话中含义,跟着他继续往上,怕有人将他撞倒,密切关注着四周,直到登顶。
“行空师父。”
行空忙得不可开交,瞧见齐朔后交代身旁小僧看着,带齐朔和楼苡到了禅院。
“师父等施主许久了。”
楼苡假扮道士,见过不少道观寺庙,如此寺这般大气恢宏的倒是从未见过。不过齐朔身为皇子,有这等礼遇似乎并不稀奇。
到了一禅院,眼前豁然开朗。
此水为支流,禅院依水而建,宁静惬意。香炉乍热,四下萦绕着淡淡的檀香。通智长须花白,坐在亭中看向二人。
楼苡发现来了好几个小和尚,捧着许多祈福灯。这便有些不厚道,不可因是皇子,便如此礼遇,于门外等待之人何等不公。
行空数了数,“齐施主,已点完了,共三百六十五盏,无缺。”
“多谢行空师父。”
通智看向楼苡,笑着说道:“这位施主虽未见过,瞧着却面熟。可是因这些祈福灯而困惑至此?”
楼苡瞧着此人修行颇深,当是得道之人,观其灵场通透纯粹,非是寻常凡人可有。齐朔见他不语,悟出通智话中音,对楼苡说道:“这些非是请师父所制。”
“这位施主莫要误会,这些祈福灯乃齐施主亲制,送来请通智大师开光。”
“亲制?”楼苡饶有兴趣地拿起一盏祈福灯,这灯身以金字书祈福之言及天神之名,灯心处,书着“诚愿楼苡”四字。
他将其放下,又拿起一盏,仍是。凝眉行至另一人面前,任寻一盏,还是。
行空对他说道:“施主不必看了,共求三百六十五天神,每盏诚愿,皆是为你。”
“为……我?”
作者闲话:
这章我真是最迫不及待想更,奈何因为加班写了两天才写完。但是,我对这章非常喜欢,这是这本目前自己最喜欢的一章啦!当然,下章也是,下章我更喜欢,看写的进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