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如梦令 第十六章:同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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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朔愣了一会,“我不是他。”无论他如何试图掰开,楼苡都未曾松手。齐朔本以为他仅是一时误解,可谁知他竟如此认真,“松手!”
“你纵使夺人肉身,亦难掩恶灵之气,速将肉身还予他!”
恶灵之气?莫非他所言乃是花柳妖?这到底是哪门子不分青红皂白的道长!他不过是可以音造境的北荒一族,定是想装作道长骗些银两。
齐朔怒不可遏,抬脚想冲他要害踹去,谁知因醉酒四肢发软,踹了个空,反倒使得楼苡越发用力地扼住了他,这是要无端要了他的命去。
想到楼苡最后说要花柳妖将肉身还他,他本意当是想逼迫花柳妖现身,并非是要杀他,定是法子错了,“你若当真明察秋毫……当看得出我乃是……肉体凡胎,若是如此……你还未……逼出花柳妖……我便死了。”
楼苡看着他逐渐通红的脸和哀求的神色,总算松了手。齐朔咳嗽了好一阵,脖子上青紫不说,脸上还生了红斑,他瘫坐在椅上,“我并未被什么花柳妖附身,恶灵之气,许是我触碰腐尸所致。”
“你何时碰过腐尸?”
“昨夜腐尸忽然至此,事出蹊跷,花老才去请道长作法。诈尸本就是恶灵作祟,这腐尸昨夜又恰入我怀中,许是那时沾染上的,谁知你不由分说便……”
齐朔话至一半,竟晕了过去,不知是酒醉疲惫还是气短无力。楼苡任他趴在桌上睡着,将御音琴变出,弹奏了起来。
这首是齐超然曾奏过的曲子,是锦国古曲之一。旁人听不出有何异样,但他奏此曲,便是试图为齐朔净灵疗伤,邪恶不扰,百病不侵。
花柳妖附人身后,灵与人之灵结合,纵是可辨众生灵场的高修为之人亦难分辨。楼苡上次便未曾看出,又因这花柳妖借人之灵耍手段,让其逃脱。
正因覆车之戒,今日瞧见齐朔身上的恶灵之气,才会如此待他。此时齐朔身上恶灵之气可轻易除去,说明并非融合之灵,也未曾被花柳妖附身。
是他方才操之过急,连试都未曾一试,便笃定花柳妖已附其身。毕竟他笃定齐朔之貌,花柳妖必定喜欢。而他自己的一时冲动与恻隐之心,也是因其相貌。
这世间痴儿,错便错在,宁信负心之人还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即使他心中放下,当妄想好似触手可及时,仍会陷入恍惚。
叩门声响起,楼苡收琴前去开门。
“你是何人?”
韩琛着急推开楼苡走了进来,仔细瞧了齐朔,见他脸上还余有些许细小红斑和脖子上未曾完全淡去的掐痕,拔剑便刺向楼苡。楼苡挡了他招式,“我不过替他祛了身上恶灵之气,并非有意伤他。
“扼颈?你欺我不懂吗?”
韩琛又挥剑,划破了楼苡鹤氅,复向他刺来。此人出剑颇为狠毒不说,灵场极为紊乱。楼苡本想以常力挡之,可未曾挡住,那剑直冲他心口而来。他只得以灵力挡之,韩琛手中剑掉落在地,他后退几步,指着他大喊道:“来人啦!妖……是妖!”
仆人们带着制备好的法器赶来,楼苡对韩琛说道:“这位公子莫要含血喷人。”
韩琛问道:“那你可敢说,二爷之伤为何?屋内无琴,方才那琴声又是为何?”
“伤乃是做法事所留,至于琴声……”楼苡变出御音,抱在怀中,众人皆惊,“乃是此琴所发,此乃我随身法器。既是要降妖除魔,若无些许法力,自是不行。更何况我与他无冤无仇,又何须伤他?”
“待二爷醒来,真相便会水落石出。今夜有我在此守着,你休想再近他半步!”韩琛将他推了出去,拴上房门。
仆人们瞧见二位宾客争执不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花老此时烂醉如泥,好在管家赶来,对被拒于门外的楼苡说道:“道长这鹤氅破了,我随后命人补好送来。现在先随我回厢房歇息,也好为明日法事做准备。”
楼苡回房时问引路之人,“那人是谁?”
“是文月公子的随从。”
“便是他欲寻的那位晚归的韩公子?”
“正是。”这仆人说道,“虽如此议论不妥,但韩公子秉性直率,言语一向如此,还请道长勿怪。”
楼苡摇头。
翌日齐朔醒来后,头痛欲裂,嗓子干疼,起身下床取口水喝。本迷迷糊糊,可突然瞧见坐在房内,此时正盯着他的韩琛,着实吓了一跳,“你怎在此?”
“我怕二爷有事,在此盯了一夜。”
齐朔倒了杯茶,坐到他身旁喝了几口,“你未曾歇息?昨日何时回的?“
韩琛说道:“闭城前,回来便瞧见您被那妖道所伤,他却说是除恶所致。心中不安,不想回房,便在此守着,想听真相。若是当真如此,我定不饶他。”
“他非是有意伤我,只因我被那腐尸染了妖气,才误以为我被妖物附身。”齐朔话锋一转,“说起来,你昨日去了何处,为何晚归?可是因我让你去送尸,心中有怨?”
“并非如此,前天夜里在房檐瓦当上发现痕迹,想来尸体便是从屋顶被放下,去义庄想查明此事。”韩琛至此停了下来,过了半晌后说道,“可惜未能查明。”
齐朔不再追问,反而对他说道:“花柳妖之事非是你我可管,无需再查。”
“二爷莫非不再上禀?”
韩琛追查此事,亦是想为齐朔进言寻得佐证,可听齐朔之意,除了心疼他,好似有其他考虑。
齐朔放下茶杯,“轻则予人口实,重则引火烧身。此案,若照原貌,定出不了泊城,是为瞒报。改了状子供词,换个身份出泊城,便是谎报。这泊城官员,要么无能至极,要么沆瀣一气。其中种种,盘根错节,轻易碰不得。”齐朔起身去穿衣,在屏风后说道,“那道长,你往后对他言语客气些。”
“我们与他无何瓜葛,既然不上禀,那今日便回都,往后再不见,何须如此客气?”
“花柳妖除去前,我不回都。”
“啊?”韩琛急得站了起来,“此城诡异凶险,二爷不可在此久留。”
“我自有分寸。”
韩琛跟在齐朔身边多年,齐朔为人清雅,博学多才,喜乐好礼,待人和气,却总让人有种疏离感。圣上痴迷乐曲,以《天下之曲》为甚,齐朔亦是如此,韩琛倒是可理解齐朔缘何私自易妆去北荒。可这花柳妖之事,本就与他无关。
楼苡穿着道袍在院内抚琴,见着齐朔后只看了他一眼,未曾开口问候。
齐朔脖子上尚有淤青,走到他身边,“道长欲如何做法捉妖?不会只在此抚琴吧?”
楼苡未曾理睬。
“昨日你错断伤我,竟无歉意?”
楼苡说道:“今日法事毕,我便离去,不想横生枝节。”
“看着洁白无瑕,未曾行骗的本事倒是一流。”齐朔低语道,“不怕令人生疑?”
楼苡收起御音,“你到底想如何?”
“我听阿琛说你昨日以法术使他剑落,而你又可瞧见我身上恶灵之气,又可变化此琴,这些也是你族人的本事?”
楼苡觉得他好奇心过甚,想了个由头,“我族人天生第二灵级,我有这些本事并不稀奇。”
齐朔博览群书,对修灵之事有所了解,第二灵级可观众生灵场,可御物且对其他灵有限影响,说起来倒是等同于得道之人,也不可说他行骗。
“原来如此,那对于花柳妖,你有何打算?”齐朔怕他再生疑,遂补充道,“我想,那具腐尸,许是花柳妖所为。花柳妖定会来寻我,若有你在身旁,我心中才安。如今不离开泊城,亦是为此。”
楼苡疑惑地看着他,“你让我护你?”
“我可给你酬劳,亦可帮你,此乃两全其美之事。”
“你如何帮?”
“既然如此,以我作饵引其出来,你再将其除去,兴许可以。”
楼苡只当他在玩笑,“你倒是舍己为人。”
韩琛此时才知齐朔之意,上前躬身道:“昨日多有得罪,请道长应二爷所求。”
“护你安危之事,不误我事便可。至于这引蛇出洞之计,还是不必了。”
齐朔笑着说道:“全依道长。”
花老午时才酒醒,听闻齐朔与楼苡皆要住在府上,欣喜若狂。自上次宴请后,方知喝酒误事,故往后席间再不设酒。
夜里楼苡正准备闭门歇息,便瞧见齐朔抱着枕衾站在门前。
“这是?”
“夜里阴气重,鬼怪妖魔多。我想与你同眠,你可就近护我。”见他未曾回复,齐朔问,“毕竟在北荒亦同寝多夜,不知如今可会不便?”
“你愿加钱几许?”
“五百文。”
楼苡侧身让他进屋。
齐朔在里,楼苡在外,各自盖各自的锦衾。
齐朔侧躺着问道:“你从北荒出来,便一直以道长身份谋生?”
楼苡背对着他,“嗯!”
“那锦国恶灵可多?”
“多。”
“那你遇见了哪些?”
楼苡呼吸滞重了些,对他说道:“睡吧!”
齐朔也不再自找没趣,闭上眼睡了。
五更时,有扇房门吱呀作响。楼苡闻声欲起身,才发现环在自己身上的齐朔的手臂,皱了下眉。
作者闲话:
什么?就近保护的意思是这样?一定要这样吗?齐朔到底在想什么?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