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一个人活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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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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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这些话我本不应该这么早告诉你,可——”
谢扶桑翻开手中的书,摩擦着扉页上那个已经有些泛黄模糊的“月牙”图案。
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继续。
“你对我的疏离,不信任,让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范袖知看着他的眼睛,也只是几秒便将头转向了别处。
他的眼神过于灼热,让他无法直视。
范袖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话让他坐立难安。
他磕磕巴巴开口:“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扶桑见他这个模样,知道他或许一时难以消化,便将手中的书递给他。
“这本书是你之前看过的,扉页上的月牙也是你画的。”
“你先拿着,想看的话可以看看,不想也没关系。”
“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他接过了书才继续。
“我只是希望以后你不要拒我以千里之外,如果……如果你无法接受我……”
后半句说出来,谢扶桑的手不自觉握紧,指甲嵌进皮肉里,渗出血来。
“我们可以做朋友。”
这句话说出来,即便是范袖知再迷糊也懂了。
他拿着谢扶桑递来的书,没有再敢看他,撂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明天……明天还要上早班,我先回去了。”
谢扶桑看着他的背影,慌忙回了一句:“好。”
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的手才松了下来。
心跳却更加快了。
他站在那里,没有去管手上的伤,只是想着范袖知刚才的反应。
他……他没有说拒绝的话,还带走了我送的书……
只是不知道我说的话他有没有明白……
手上的痛感逐渐清晰的时候,谢扶桑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手上的伤,眉头微皱了一下,出了书房。
再说范袖知那边。
他拿着书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眼睛盯着手里的书,思绪却回到了谢扶桑和他说那些话的瞬间。
他的意思是,他喜欢的……是……我?!
这个想法一出来,范袖知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了。
同性之间的爱,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但他似乎并不排斥。
回顾他的那十几年生活,都在为了生存而活。
从来没有想过情爱之事。
更不要说喜欢过哪个姑娘。
对于男子……他从来没想过。
他的眼神无意间放在了扉页上那弯“月牙”,想到谢扶桑的话。
他说这月牙是他画的?
但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段。
他还说一直在找他,可他们从前认识吗?
他不记得从前有哪一个人会是现在的谢扶桑。
他对他疏离,是因为不了解他,看不透他,还有他总觉得他对这世间的人有几分冷漠。
现在他说了这些话,他依旧对他有许多疑问。
范袖知现在开始后悔,刚才在书房没有多问他一些事情。
现在想想从一开始遇见他,他做事是很隐忍克制,但对他却是照顾有加的。
而且他看他的眼神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对了!
那天他喝醉,说了一句话:离开我……是不是让你更开心……
是在说我吗?
范袖知之前是一直想要离开他来着。
他现在的头脑很乱,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对谢扶桑。
如果说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他该怎么办?
他开始去翻手里的书,想着从里面找一些线索。
这本书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但谢扶桑保存的很好。
有一页记录着酒文化的文字旁边有一个毛笔书写的酒字,看上去字迹十分稚嫩。
就像是初学者写出来的字体。
他的脑海有一瞬的恍惚,总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常听人说,酒后吐真言,不然找他喝一次酒?”
为了确认谢扶桑的真正心意,范袖知如是想着。
虽然他也不知道确认了心意,他会怎么做,但对人的不信任已经深刻进他的骨髓,他不容的有一丝的不确定存在。
打算好了之后,范袖知才把书放下,收拾洗漱了一下沉沉睡去。
天刚刚蒙蒙亮,他便起了床,收拾好之后出门的时候敲了一下林锦夕的门。
里面没有人应,他便带着疑惑下了楼。
到大厅的时候,就看到谢扶桑坐在一旁的沙发看着书,林锦夕坐在桌边吃着早饭。
林锦夕看到范袖知下了楼,便朝着他招手:“袖哥哥,快来吃早饭。”
谢扶桑听到声音也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他,微笑:“早。”
范袖知顿了一下:“……早。”
他朝着饭桌走去,谢扶桑继续低头看书,他平静的就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范袖知坐在林锦夕身旁,拿起桌上的包子,小声询问:“什么情况?”
林锦夕也小声道:“我早上起来就看到了这些,扶桑哥哥准备的,说是让我们吃了早饭再出门。”
范袖知转头偷偷瞄了他一眼。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才吃了起来。
“他怎么不来吃饭?”范袖知小声询问。
林锦夕看着他,有些惊讶:“袖哥哥,你竟然知道关心扶桑哥哥了。”
“不过他说他现在还不饿,不习惯吃这么早的饭。”
不习惯吃这么早的饭……
好像是哦,从前早饭时间是要比现在晚上一个时辰。
自从昨天听他说了那些话,范袖知是比之前要注意他了。
听到林锦夕这么说,他甚至开始猜想早饭时间也是为了配合他们时间才更改的。
很快吃了早饭,范袖知临走的时候还对他说了句:“我们走了。”
谢扶桑将书放在一旁,起身冲他微笑:“嗯,路上注意安全。”
两个人离开后,张瑾越便过来了。
谢扶桑正坐在院内,看到他过来,便笑道:“大哥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
张瑾越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坐了下来,支支吾吾开口:“看你最近……也没什么动静,没什么事做吗?”
谢扶桑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虽然他整日闲赋在家,但对于外面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谢扶桑看向他:“放心,我不会助纣为虐。”
张瑾越无奈笑了一下:“你还真是人在家中坐,时事了于心。”
“不过,你毕竟是分属皖系,上面要是有什么通知下达,你还能不管不顾?”
谢扶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事我也一直在想,你和东北那边还有联系吗?”
“你是说——”
“嗯,目前来看,奉系更靠谱一些,至少现在看来那边不至于做出这种荒唐事。”
谢扶桑从前作为谢合阑的时候因着那个时候只是在一个小镇,国家上的事情于他而言并无太大关系。
但现在这个时代完全不同了,如果不跟随时事动态走,可能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从前听张瑾越说过,在讲武堂学习的时候曾经认识了奉系的小张公子。
两个人还算聊得来。
通过他,谢扶桑很容易就可以跟奉系通上关系。
这样至少又可以安稳几年,因为他知道皖系现在这样,很快就会不复存在。
是的,他没有那些雄心大志,他只是和大多数这世上的普通人一样,想要安稳度日。
可他不知道,这个时代并不允许他这样的人存在。
他终究会被历史轰着向前走。
“你就没想过,自己去寻一条路,也为这个国家寻一条路出来?”
张瑾越问出了这个他一直都想要做却不得其法的事情。
他知道凭借谢扶桑的能力,不会止步于现今的状态。
他有能力做的更好。
但他不知道,虽然已经数百年了,可谢扶桑的认知一直都不是很清晰。
他并没有脱离自己无常的身份。
从前的谢合依因着那是她的弟弟,她想要他真正的看看这世界,想要他真正的活在这世上。
但直到她死,其实他也没能真正懂得入世的意义。
只有他一个人,活在过去。
而现在的张瑾越想要他看看这个世界,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那一份民族大义,为了这四万万同胞的未来。
他虽然有在关注时事,但他的观念并没有改变,他依旧只是为了那一个最终的目标。
他在以神的眼光看这个世界,以谢必安的身份看范袖知。
这样的他永远也无法走出自己的桎梏。
他起身走到旁边的水池,低头看去。
池中的红色锦鲤穿梭在莲枝间。
他的倒影映在上面。
“大哥你看,我是不是和这些鱼同在一片水里。”
张瑾越走到他身边:“不,你不在。”
他将自己的手伸进去,拨动了一下,水面荡起涟漪。
“我在,而你只是一道虚影。”
谢扶桑笑道:“是啊,我的人生就像这道虚影,而你要我看的世界,就是这水池,我于它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我既便是像你那样拨动了一下,又有什么影响呢。”
张瑾越又搅动了一下水池,再次抬头看他的时候,眼中似乎闪着光,语气也较之前激动。
“你没有看到水面的涟漪吗?”
“没看到那鱼惊慌失措的游走了吗?”
“这就是属于你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