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已经在讲话，升旗手和护旗手也都就位。
    纪辰修感到身后熟悉的气息靠近，他才松了一口气。一般樊羽妈早晨要睡懒觉，是不会闹的。他以为今天樊羽和他爸不小心吵醒了狂躁的睡美人，又要挨打。
    “怎么这么晚才来。”纪辰修手往身后捞，熟练地抓住樊羽的手，微蹙着眉回头，“手这么凉。都春天了，你怎么还这么怕冷？怎么还穿这么多？”
    天气暖和起来，大家都换上了校服单外套，只有樊羽还穿着冬季的棉服。
    “校服脏了，还没有洗。”樊羽脸色苍白，声音也显得无力。
    “今早，她起床了？”纪辰修抿着嘴看他。
    樊羽眼神有些飘忽，“升旗了，晚点说。”
    纪辰修心里已经有数，转身把樊羽拉至身前，自己退后一个位置。从他的视线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樊羽衣服领口露出的一小块淤青，颜色发紫。衣服下面的场景，他不敢想。
    升旗结束，纪辰修跟班主任打声招呼，直接拉着樊羽去了校医室。
    因为纪辰修这几个月以来的保驾护航，其实樊羽挨打的机会已经很少，偶尔早晨不小心惹怒了樊羽妈，也可以有借口尽快脱身。校医室他带樊羽来过两次，所以医生都熟。
    “还是你们自己来？”校医已经习惯纪辰修的霸道，前两次来，都要亲自处理。
    “嗯。”纪辰修接过托盘，颔首，“谢谢。”
    校医挥挥手，余光瞥见樊羽脖颈处的淤青，简直触目惊心。
    “我们自己来就好。”纪辰修挡住了樊羽脖子处的皮肤不被校医看见。
    校医苦笑，帮他们拉了帘子，走出校医室。他知道樊羽佳的事，其实学校里很多学生和老师都略有耳闻，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只有纪辰修真的去管了。
    纪辰修等校医离开，才放下手里的托盘，“我帮你先把衣服脱掉。”
    樊羽低着头，“我自己来吧。”
    纪辰修按住他，“你乱动，不疼吗？乖，别动。”
    樊羽惶乱的心渐渐平复，点了点头，任由纪辰修帮他脱去厚重的外套。
    “她怎么可以这么狠？”纪辰修看见他背上刺目的淤青，愤怒地一拳打在病床上，红着眼睛缓缓道，“今天放学，我和你一起回家。我去找你家人谈谈。”
    “不行！”樊羽急得立刻转过身，一时忘记自己没穿衣服，看见纪辰修的表情微怔后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急忙转回去，“不用去，我爸说他准备答应离婚了，真的不用。”
    纪辰修托住他，在他肩头轻吻，鼻息间是香皂的香味，“那我送你回去，不进门。”
    樊羽身体微颤，浑身泛红地点点头，安静地让纪辰修帮他涂药。
    放学后，两人如常地先送樊羽回家。远远地看见，小区门口停了两辆警车。
    樊羽神色紧张，手都在微微发抖，“辰修？”
    纪辰修握住他的手，看了人群围着的方向，正是许一家那栋楼。
    “去看看。”纪辰修安抚地手上微微用了用力。
    樊羽的手抖得似乎更厉害，身体本能在向后退。直到，他看见爸爸被警察带出来。
    “怎么会，这样？”樊羽失神地往前迈了两步，甩开纪辰修的手，朝爸爸方向跑去。
    樊羽爸看见樊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一脸解脱。他跟身边的警察低声说了两句什么，然后被警察带到了樊羽面前，微笑道，“小羽，以后再没人打你了。家里的卡都在你床头柜里，密码爸爸今天都试过一次写在纸上，都留给你。小羽，好好活下去。”
    樊羽觉得像被掐住了喉咙，一口气堵在胸口，明明是他做的。老实懦弱的父亲，怎么可能动手杀了妈妈？他今天不该吵醒妈妈，或者就让她去纪辰修家闹，他该忍下去的。
    可让他以后不见纪辰修，他真的忍不住啊！他不能没有纪辰修啊！
    “我去找律师，可能还有转机。”纪辰修从围观邻居们议论的话里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樊羽看着爸爸被带走，眼泪如雨，任纪辰修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直到被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围绕，樊羽再也忍不住，终于放过被咬破的嘴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