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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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苍茫三十载,将军白发归。
风沙早以洗去英俊的脸庞,剩下的是坚毅的轮廓和深邃的眼眸,曾经的狂傲霸气已经被岁月打磨成了凝练的深沉。
银甲战马,十里长街披红挂彩,同样白发的皇帝再次来迎,而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卸了战甲,奉还帅印。皇帝什么也没有说,照例的封赏良田美宅,金银珠宝。
他接了那封赏的圣旨,目光却在一干亲王里寻找。
安王肯定是不在了,可安王的子孙却也没有一个在。
“独孤将军,安王一家因参与黎王谋反一案,在将军走后被抄家了,还有谢宰相一家也是……其实,皇上让你一直镇守边疆,也是在疑着你的。不过幸亏当时周筠是成了亲的,并且将军一气之下也走了,不然怕是……”
说话的是他曾经的一名将士,现在京城禁卫军统领,此刻正奉旨护送他回将军府。
霎时,天地白茫茫。
一根琴弦崩断。
然后有什么东西被串联起来,为什么周筠会突然成婚,并刻意与自己疏远,还有那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周筠对他说……我不想害了你……
原来……他早就知道的么……因为怕牵连自己么?
“其实周筠一直被他的父亲当棋子用,与你的结交怕也是刻意为之,不过……属下倒也看得出来,他对将军是情深义重的……”
他一口血吐出,低落在胸前的红花上,依稀是周筠成亲那日的颜色……
(八)
清流过,有桃花烁烁,清流婉转,看梨花雪白。
一间小竹屋,在桃花和梨花中静立,有白发飘扬者执一横笛,曲调悠扬。
听说,那一日,圣旨下来了,周筠见有太监进了安王府,便急急地策马而出,兵士以为他要逃走,搭弓射箭,周筠身中七箭,却仍旧奔走。
然后,循着血迹的士兵们在这片桃林找到了周筠。
后来圣上开恩,没有将周筠的尸体同他父兄一样挂在城门上,而是葬在这里。
所以,他也来了,抛弃那些良宅美田,功名利禄,在这里种梨植竹,然后守着桃花林中的一方青冢,或弹琴吹笛,或执剑歌舞。
花开花落,年年不同,那歌与调却未有分毫修改。
春日邀友出东阁,野陌桃溪流红香;策马同行经风雨,醉歌共卧看苍茫;一世红尘围锦绣,万载人寰独彷徨;浮生皆笑痴情苦,谁为我劝饮千觞……
年复一年,岁复一岁。
筠,虽然是我错过了最后的相见,但我还是伴着你白头的……
(九)
一张竹席,半落桃红,半铺梨白,月色之下,他轻轻一笑,黄泉之下断桥边,我可会遇到等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