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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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奥古斯拉第一次来到王城。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进入这个地方,虽然他不止一次的由姑姑那里听到关于国都的描述,但真的亲眼看到,还是被那种不同于家乡山野村庄的恢弘气势与繁华所震惊了。
马车刚进了高大的城门,掀起帘子的一角,一片热闹的景象展现在奥古斯拉的眼前。虽是战时,但集市仍是拥满了各类行人,其中还不乏外国商人的身影。沿街的小铺摆满了玲琅满目的商品。有来自南方的美酒,各类水果和绫络绸缎;有从北寒之地运来的貂裘狐皮,珍稀药材;还有外国的香料,极具异国风味的挂饰,稀奇古怪的面具;更有一些大商行挂出耀人眼目繁荣宝石玉器:红的玛瑙,绿的翡翠,色泽黝黑的黑曜石,荧荧的绿幽灵```众多的宝石争相辉映,在阳光的透视下,像是被月神黛娜遗失在人间的只属于天上的明星。
忆起几天前,门斯凯特软磨硬使的将自己“骗到”王城,心中不免有点惊讶。还记得那天当自己无情的回答他的问话时,他那一脸的受伤。难道身为一国的王子就真的是那么的“不记仇”的吗?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边的华衣青年,却蓦然发现那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枕着枕头呼呼大睡了,没有丝毫的警惕性。第一次见面也是如此,随意地与一个不相识的人袒露自己的身份和想法。这是身为上未者应有的自相与气度,还是因为他从小生活富贵,不知何谓人心险恶?!
“在想什么?”华衣青年伸了个大懒腰,打着满意的哈欠。刚睁开眼就发现身着湖蓝的奥古斯拉怔怔地看着自己,“还是我长的太好看了,你看得入迷了?”
抿了抿嘴,自己还是第一次遇见怎么自恋的人呢:“没什么。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到。”
“呵呵”笑了几声后,门斯凯特做起身,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回道:“快了,过了白虎街就到了皇宫的正西门了。”
“为什么带我到皇宫?”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见奥古斯拉邹了邹眉,门斯凯特忙解释道:“别误会!我说的喜欢是朋友的那种!我可是正常的男人!谁叫你哪天说我们不是朋友来着,我可是越挫越勇的人。”
“我```很抱歉那天说了那些话。”
大约是没料到奥古斯拉会向自己道歉,门斯凯特先是一怔,随即爱怜地摸摸那头黑色的短发,叹道:“你那天是心情不好吧``````我这次带你来王城是主要想让你接触下罗拉多国的上层社会,你说你好歹也是战神的弟子,总的见见世面吧。哎```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说你没世面哦。总觉得让你早点融入上层对你以后会比较好。当然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我答应过你,除非你愿意,我不会把我知道的透露给别人。”
轻轻地移开头上那双大手,只一味的看着帘外街景。奥古斯拉不知该说写什么。他明白那是种诱人的危险,足可以毁掉一个战士的危险。他不能让自己习惯与依赖他人!已经迷茫不知的心再也抵挡不住任何来自外界的波动!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这条注定艰辛的复国路,那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只有不断的让自己变得更强!更无弱点!在遥远的前方,还有姑姑也在等着自己去解救!那些莫名的感动并不能给带来什么,只是不停地提醒在自己眼前的实际。
时间就在有点僵硬的气氛中匆匆流逝,而马车外的喧哗也在逐渐远离。
“殿下,以到正前殿。”
马夫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车内沉默的空气,两人怀着各自纷乱的心情下了车。
随着光线的突亮,奥古斯拉眯起让阳光刺得有点晕眩的眼。面前的巨大的红色城池,在他还未来得及看清,就被一大片飞舞的白百合所代替。错愕的接住一个柔软的身体后,只来得及听见一声惊叫便被压倒在地。
“西西!还不快起来!你还想赖在别人身上多久!”
“皇兄!皇兄!您回来了啊!”压在奥古斯拉身上的柔软身体迅速的爬起,随即飞似地扑向一旁的门斯凯特。
那是张和王子相似的脸,洋溢着娇宠的幸福和纯真。奥古斯拉不记得罗拉多国有个公主,但她刚才的确是叫门斯凯特“皇兄”。正当奥古斯拉在脑海中翻索着关于这个冒失鬼的资料时,那身着一身雪纱的女孩已经带着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仔细端详他了。
“皇兄,不介绍一下吗?你很少会带人进皇宫啊!(不是很少!根本是从未有过!)”女孩灿烂的笑容中透着让奥古斯拉困惑的好奇与兴奋,那种炙烈的眼神使他联想到正要捕食的苍鹰。
“他是奥古斯拉,是我的侍从。”门斯凯特故意在“我的”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啊!?你就是那个奥古斯拉啊!”女孩带着仿佛发现不可思议的珍宝的口气尖叫道。
“是。”
“你知道吗?你现在可是被誉为可与厄多西斯的荣誉战神相媲美的战士哦!我们这都叫你‘战魂’呢。当然,在厄多西斯那边则叫你‘战鬼’。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战魂’还是‘战鬼’?”女孩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可惜,我没和皇兄一起上战场,亲眼见识你的英勇。他们说你杀人像砍根稻草一样轻松,那是真的吗?!”
听到这,奥古斯拉一时傻了眼,定定地看着女孩满脸的戏谑,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但很快地,他答道:“不敢当,我只是名小骑兵而已。”
“会吗?如果你只是小骑兵,我皇兄就不会劳师动众的把你带回王城了。”
“那是殿下的抬爱。”
一直在旁边静静观看的门斯凯特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好啦!好啦!奥古斯拉,跟我来就好了,不用理这莫名其妙的家伙。”随即拉起奥古斯拉的手大步流星的走出这个“是非之地”,全然不顾身后女孩的大声抗议。
“喂!说谁莫名其妙呢!?皇兄!你太过分了!竟然这样说你可爱的妹妹!!!”
直到走出了女孩分贝可影响范围外,门斯凯特才轻呼了口气,无奈道:“你要小心那家伙,别被那张装天使的脸给骗了。那家伙可是真正的变态啊!吃了你都不会吐骨头的那种变态!!!”
奥古斯拉不留痕迹的抽出被握得有点紧的手,疑惑的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没有妹妹。那她是?”
“弟弟```”
“啊?!”奥古斯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我的妹妹,是我唯一的弟弟。所以我要你当心点。”门斯凯特皱皱眉,不满地嘀咕道,“那家伙喜欢扮女生。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真是丢脸``````他喜欢男人,你自己小心点。”
“我?!”
“是啊!看那家伙刚才的反应就知道了,他对你很感兴趣,你又是他喜欢的类型。哎!自求多福吧!”
为什么!我可不想被卷到这种事情里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身边的那个多事的王子,搞什么都不知道,把自己带到王城来!!!还说什么自求多福?!不是你,会惹出这么多事来吗?!
仿佛是听见了奥古斯拉心里的低声咒骂,门斯凯特回转头,露出无辜的神情,可怜巴巴地说道:“不关我的事啊!变态的又不是我!我也不想有个那么丢人的弟弟啊!”
怒瞪了一眼“罪魁祸首”,便不再理睬王子。只是跟着他径自走进正殿。那里,罗拉多国的两位王者正在等着自己。虽是第一次晋见罗拉多的国王和王后,但因先前已经见识过门斯凯特和那个有点“变态”的小王子,所以当他在见到殿前的那俩人时,并没有被两张“妖怪”般的脸吓到。罗拉多国的两位上位者已经掌权40年了吧!?那```那```还真的是妖怪啊!洛维奇克二世一身华衣,王冠下是一头耀眼的金发,丝毫没有因岁月而变得稀疏。相对与国王的魁梧,图瓦娜王后则像极了一朵高贵清新的百合。大约是身体不适,小巧的脸上蒙上了一层不自然的苍白,但却更显出了她那楚楚可怜的美丽。无论是国王还是王后,都完全不像是近60岁人的该有的美貌!!!还真弄不懂这些皇族是怎么保养,竟然怎么都不显老!
“父皇,母后,我回来了。”
“皇儿,早就听你说要带个人回来,就是他吗?”奥古斯拉没有抬头,但从那柔和的声音可以知道,王后陛下和那个变态王子一样,对自己的出现很感兴趣!当然,此“兴趣”非变态王子的“兴趣”。
“是的,母后。他就是我在信中提到的那个奥古斯拉。”
“奥古斯拉```是吗?很特别的名字呢?您说呢,陛下。”王后笑着向身旁的丈夫询问道。
洛维奇克二世似是不愿多说话,面对妻子的问题,他只是略回过头,微微颔首。看来,两位王子的“油嘴滑舌”是继承了母亲的。以前,也曾听索亚姑姑说起过,罗拉多国的王后原是北方某部族的族长之女。在四周都是强悍无比的族人中,从小体弱多病的图瓦娜就像是个和那世界格格不入的易碎娃娃。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挺过来的!图瓦娜毕竟是流着北方人的血的,尽管外表弱不禁风,骨子里却是极要强的。而正是这份要强的性格,打动了不苟言笑,循规蹈矩的洛维奇克二世的心。
“皇儿,这次辛苦你了。尽管输了``````其实也不算输。我们面对的是厄多西斯军,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了!对方——厄兰格曾扬言要在3个月内攻下梓亚区,夺取圣湖。不过,照这状况,他是妄想了。”王后将视线转向立在门斯凯特身后的奥古斯拉,笑道,“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据我儿所说,你在近两次战斗中作战英勇,还得到了我儿的奖赏。”
“王后及王子的夸奖,小兵不敢当!只是尽职而已。”
“真是个谦虚的好孩子。皇儿,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啊。”
门斯凯特微笑道:“母后不用担心!我怎么会亏待我的朋友呢!否则就辱没了我们罗拉多皇族的名声了!不过```母后我快‘马’(马车)赶来,很累啊!”
“瞧我,光顾着说话,忘了你们一路车马劳碌。皇儿,你带着奥古斯拉先行下去。稍做休息后,到庆春宫陪你父皇,母后用晚膳。”图瓦娜王后将目光移向奥古斯拉轻声说道,“你也一起来吧。”
那是种母亲的目光,面对着这样的目光,他曲身行礼答道:“奥古斯拉多谢陛下抬爱。”
门斯凯特抬头笑道:“遵命!母后,要记得多准备我爱吃的哦!”说完便行礼,接着拉着身后瘦小的人儿一起告退了。
两人在长长的走廊中行走,留下一串串脚步声。长廊外是座小花园,人工的假山上种满了幽兰。假山下是个小池塘,平平地铺满了绿色的荷叶。偶尔一阵风吹过,清冷的荷叶香便会幽幽地飘散在长廊的四周,给人以清凉。奥古斯拉看着一脸自信的王子,不由地会心一笑。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自己也会因为他那虽然贵为皇族,却没有架子的平易近人的风度而打动吧。明明是一国王子,有时却会露出与年龄、身份不符的像孩子般的笑容;被自己有意冷漠对待时,那老是挂着恶作剧邪笑的脸上就会有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寂表情。不知怎的,看到那样沮丧的脸孔,心就会一阵阵的抽痛,而且还有种想将那悲伤溶入怀里的冲动。想到这,奥古斯拉不禁偷偷拽住自己刚刚跳错了节奏的心。
忽然,一个巨大的阴影在他的头上方扩散开来。不满地抬头,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觉得你很漂亮。”
“被王子称赞是我的荣幸,但是请你不要说一个男人漂亮```尤其是对一个战士。”
门斯凯特对于奥古斯拉的抱怨充耳不闻,而是歪着头,一手叉腰,一手摸着下巴,打量道:“比起我那变态的弟弟,似乎还是你更适合白色。最好是有蝴蝶蕾丝的百褶长裙,真样既能突出你健康的皮肤色泽,又刚好衬出你的‘小蛮腰’。晚膳时你就干脆做女装打扮吧。”
奥古斯拉阴沉着脸,低声怒道:“门斯凯特王子!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开个玩笑而已。”门斯凯特见奥古斯拉真的生气了忙解释说,“你也知道的,我弟弟——西雅利(昵称:西西,完全是应其本人强烈要求而如此称呼的)```喜好男色,所以```你要不要试着做女孩打扮?”
“不要!”
“真的不要?”
如果可以的话,奥古斯拉希望眼前一本正经说出这些“建议”的家伙只是一般平民。那样的话,他就能毫无顾忌的拿剑劈死他了!再一次凶狠地瞪一眼门斯凯特,说道:“坚-决-不-要-!至于你那皇弟```我想一我的能力应该能顺利解决这个问题的!”
“既然你坚持``````知道了。”门斯凯特不再说话,而是引领着奥古斯拉穿过长廊,又经过几座殿阁,两人来到位于皇宫东边的延泰宫。而延泰宫正是每一代罗拉多国第一王子所居住的宫殿。
“这座听海居离正殿较近,又不失幽静,就作为你的住处吧。”
出现在奥古斯拉面前的听海居是座被层层竹林淹没的楼阁。面对着这样的景象,他意有所指的问道:“所谓听海居中的‘海’该不会就是指这片竹海吧!”
“回答正确!这名字很雅致吧!其实```”说到这,门斯凯特的语调一下子降了下来,“那年我到厄多西斯国参加科伦娜的12岁生日,虽然只打了个照面,彼此也都没有交谈```但我还是通过她身边的侍女知道,她喜爱竹。回国后,我就命人在此建造宫阁,并在四周种上大片的竹子,所以命名为‘听海居’。”
原想看清王子的脸,却因班驳的竹影变得模糊不清,奥古斯拉心中一动,问道:“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让我住?”
门斯凯特只是偏头一笑,拉着奥古斯拉微凉的手走想竹海深处的听海居。在推开那扇门的一刹,满屋的檀香扑面而来。门斯凯特细细地抚过屋中的每一处,对奥古斯拉,也对自己说:“这是根据科伦娜的寝宫建造的。里面的家具、摆设也全是按照她的喜好仿制而成。她尤爱檀香,据说那种香味能使人心神安定,还有一定的安眠作用。”
奥古斯拉轻移脚步,在看明白屋中的摆设后轻叹一声。这么重要的地方除了门斯凯特王子应该没有其他人住。在离开了王城前往前线的这段时间里,屋中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想来是门斯凯特吩咐宫人每天打扫的吧!这足以证明他对科伦娜的用情之深了。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吧。”门斯凯特的表情还真是多变,刚才还一直沮丧的脸马上换了一副开心的笑,“我知道你喜欢一个人,所以跟负责这居所的宫女打过招呼,让她们没事就不用来打扰你,你有什么事只需喊一声。”
“让殿下费心了。”奥古斯拉打开窗,屋中顿时亮堂了不少,“那我就先谢过王子了。现在```我想要先休息了```请你```”
“知道。知道。”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奥古斯拉的笑,一种奸计得逞的得意涌上门斯凯特的心头,“那我先走了!到时我会来叫你一起去用晚膳。”
在门斯凯特走之后,奥古斯拉打开了屋中所有的窗,顿时,缭绕在屋中的浓香也稍稍淡去。背后尚未痊愈的伤隐隐作痛,碍于自己真实性别仍是个秘密,所以在和王子同行的那几天时间里都不曾好好照料。在询问了居中的宫女之后知道,听海居中有一间引自山中温泉的浴室,在简单的梳洗后,奥古斯拉又回到卧室。
坐在床中,放下床幔,轻轻地脱下衣裳,解开紧缠的胸带。那是一道丑陋的,又长又深的剑伤,从右肩开始一直延伸至左腰,在奥古斯拉细腻光滑的背部显得异常刺眼。而发炎的伤口也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肿。随手掏出一瓶小巧的白瓷药瓶,里面装着莫名香味的半透明的药膏。奥古斯拉用左手手指戳了些这些药膏,有点费力地弯过手臂,将手指上的药膏均匀的涂抹于后背的伤口上。刹时,一阵清凉传至全身,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姑姑的药还真是派上了不小的用场了呢!”看着手中的白瓷药瓶,奥古斯拉喃喃道,“只是```姑姑```对不起```没法帮助你。”现在自己能做的就只是```养好伤了。
如果说修炼的风餐露宿是对人生理上的磨练的话,那接下来的这桌豪华盛大的宫廷御膳简直是对奥古斯拉心理上的折磨。在小憩片刻后,门斯凯特如约到听海居接奥古斯拉,前往庆春宫赴晚膳。而当奥古斯拉踏进门时,他就已经为先前的应约而后悔了。已换了一身粉色宫廷装的西雅利“公主”正端坐在餐桌前等待猎物——奥古斯拉的自投罗网。而在近两个多小时的用膳时间里奥古斯拉一再受到西雅利视线的骚扰——那甜的让人发颤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