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情结 第三十章 灵山十巫(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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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本事大着呢,十巫一起上又有何妨!”灵山众人先施车轮之术,继而齐头抗礼,精卫看在眼中,顿然忿忿不平,嘴上强硬如故,二哥在她心目中,是无所不能的。
“精卫,不得无礼!我们有求于人,自然只能委曲求全了。”姜伯约心思周全,连忙传音入密,压下她在喉间的粗言。
十巫满脸羞愧难当,在这样一个小辈面前再三丢弃颜面,实在威名扫地,但木已成舟,巫咸硬着头皮道:“非是我们耍赖,确为对姜少侠喜欢得紧,九弟耐不住想与之一较高下。”
精卫冷笑不止,剪水双瞳中火焰彤彤。
巫真趁机调整心境,手中不停,反而使上了扣摇、刮奏的新法,颤音迭出,状态已然回复如初。另一边,巫谢划勾并用,在绝壁上凿石为画,以吃石深浅、光照阴阳为色,就石钩皴反复,疏密相契,或可走马,或可却风。向背点染,有风驰电掣之威,凹凸转折,专情态神韵之味。
经巫谢一番精心雕琢,原本平淡无奇的死物顿时栩栩如生起来,山水勾勒中,钩法精微,花鸟描划间,智妙入神。
精卫原本对其人殊无好感,看到这幅巨画,也不免为之气夺,围观众人皆纷纷喝彩。
姜伯约逼气入笛,单手平举,耗竭全力抗持巫真,腾出手来勉力腾跃,使出禁制中夸父凭空作盘的手法,以指代笔,运气为绢,只是前后左右的线条深浅,远远没有当日在洞中那灵犀的指力强悍,也少了许多灵动飘逸,笛声一时间也是音不成音,调不成调。巫谢作画这时已接近尾声,见姜伯约行动艰难,十巫胜券在握,他干脆停下动作,嘴角微笑静静看这小子如何应对。
巫真眼中余光瞥见巫谢行径,稍稍有些不悦,这般轻敌傲慢,莫要步了大哥后尘才好。晶眸微阖,滔天念力化作道道白色弧光,炫目难以直视,悄无声息地钻入肩胛臂弯处,姜伯约素来坚忍,也抵挡不住这电光火石间突飞而至的弧刀之痛,捱不住大叫出声来。
众侍卫齐声相和,不知发生了何事,精卫更是关切地踏空上前,想看个究竟。姜伯约闷哼一声,伸出殷红颤抖的五指,摆了摆手。
十巫见状,既惊又佩,身为帝王贵胄,又有才有德如斯,信念如山,处下风而不随流,假以时日,必成大气候。
姜伯约抬头望向精卫,目光倦怠,轻声道:“阴阳血滴子。”
“好!”精卫听到“阴阳血滴子”,一反常态地干脆答应了,紧抿唇角,吞咽了一口香津,眼泪却忍不住夺眶而出。“阴阳血滴子”乃炎族秘法,唯有炎族贵胄得以知晓口诀,男阳女阴,滴血相融,配合“阴阳诀”,可瞬间激发服用者的潜能,威力巨大,此药强横霸道,服用者一时三刻内风垠无限,然后迅速衰老,白发丛生,四肢抽搐,弹指间红颜变老妪,少杰作仙翁,非死生相搏,至关紧要时不轻易采用此法。
十巫无耻联手,可谓是用亦死,不用亦死,还不若死马当活马医,拼出那一线生机,虽身死,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足矣!姜伯约视死如归,作为妹妹的哪有不明白他心所想。
精卫拿出匕首,一脸悲愤之色,低声抽泣着割腕取血,姜伯约苦笑想道:“这丫头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平时不苟言笑,这会儿反倒又是哭,又是闹,全然没了样化。”两人将裂腕轻靠,姜伯约伸出另一只手,颤颤微微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巫礼张圆裂嘴,低“哦”一声:“这雏儿要杀人嘞!”起初十巫不以为意,忽然场中突变,都不自禁失声喊出。
裂腕处平淡无奇的阴阳血滴甫一结合,姜伯约便默念口诀,两人凭腕为轴,疾速对旋,腕背赫然光芒大盛,赤浪刺眼,热力犹如九幽冥火从地底喷薄而出,半个呼吸内,又有如九天寒气从四周蜂拥肆意,场中唯有姜姓兄妹闭目念决,其余人等纷纷闪躲避让,连巫真也受不住寒暑急骤而至,筝音戛然而止!
裂腕细线血流拖拽出车轮状,凝而不散,然后速度收拢,乍看之下聚成了一颗暗红色的血珠,刹那间寒暑俱消,血珠滴溜溜乱转,不闻血腥之气,而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淡淡馨香。
那血珠儿似有灵性一般,在众人痴呆的眼神前转了个遍,在悬空停驻在姜伯约额前,此时精卫已经退让到一旁,姜伯约双颧眉心泛起幽幽紫气,右手缓缓托起血滴子,张口吞下,一干人等尽待看他有如何变化。怎料他心平气和一句道:“两位前辈,继续!”
巫真擦拭香汗,坐回石凳抚筝,巫谢也整理装束,攀岩去完成那未完之作,看了这一番变化,哪个还有丝毫的懈怠,两人心神不宁,双眼还停留在姜伯约身上,猛听得一声如晴天惊雷般的巨响,将十数双目光又吸回场中,只有精卫背对半跪,扶着风石默不作声。
姜伯约连连低喝,神情极其痛苦,牙关咬的“格格”作响,指甲掐进手心当中,仿佛在承受吸髓敲骨的无名痛苦,人人瞧得心惊肉跳,等听得接连不断的拔骨之声,众女巫皆掩口瞠目,眼角打颤。
精卫还是不回头,伴着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冰凉的地面上一片濡湿。
姜伯约身体急剧变化,身体霍然拔高一倍,襟围胀大数圈,凌厉比飞瀑,凛冽堪崩雪,大掌一挥,硬生生将气绢中原本平直呆板的线条拉成钉齿状絮条,屏气往前一推,不差分毫地一一定于绢上,循着气浪漩涡望去,一只巨兽跃然其间,连毛发都纤毫毕现,正是大荒十大神兽之一的白泽!
那巨兽昂首阔颈,遍体雪白,只是通红双目有光无神,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姜少侠,为何作画不束尾,这白泽有眼无珠,岂不怪哉!”巫谢抬头询问,浸染在那白泽的凛然气势当中,竟忘了比试的初衷。
“点睛?好!”姜伯约飞身跃上手头,双臂平展,两手食指插入白泽双目之中,顷刻间白泽恍如梦中惊醒,摇首怒吼,白牙森森,挟风雷之威,于谷中来回踱步,整个山谷都震动了起来,鸟雀走兽并不奔走逃命,而是有违常理地或栖枝,或探头,尽然在场周欢叫鸣越。
姜伯约并立白泽身旁,白发飘洒,华服飞曳,神采飞扬,颓废困倦之色一扫而光,兼服用血滴子之故,更显雄伟奇壮,令人见之忘俗。
方才元神几被半侵,经这“阴阳血滴”一激,瞬间摆脱束缚,紫眸亢奋更比往常。姜伯约跨于白泽之上,宛若神人,高声道:“白泽出,圣人现,可惜这只是一死物,我今画白泽,期天降圣人,姜伯约愿为他结草衔环,救黎民于刀俎,拯天下于泥沼,重振大荒昔日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