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的水声中，浓雾的尽头依稀有个人影立在那里。她尝试着再往前走，眼前却始终是同一副景象，她急切想要看清那个人影，浓雾中的依稀人影并没有变的清楚。
    “断魂路不好走。”
    分明是之前提醒她的清冷女声。
    断魂路？
    “却终究要走。”
    她想问你是谁，张了张嘴，发不出声。
    “妖星将坠。”
    随着这四个字，江若离灵识受到了极大冲击，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一日在崖顶看到的暗紫红色天空，妖异、不详。
    “时候要到了……”
    那人影逐渐在浓雾中隐去，雾色像染色般迅速变得浓黑，黏腻的压迫感让她心跳加速，耳膜鼓震，几乎不能呼吸。她就在这样的压迫感里挣扎着醒了过来。
    一身汗重。
    她尚来不及回想梦境，耳中只听得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问她。
    “醒了？”
    江若离心神大震，几乎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缓缓扭头向房中看去。
    幽月一袭暗紫流光的锦袍，手中持着一支金莲，好整以暇的站在桌前，嘴角似笑非笑，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该问他去了哪里？该问他到底为何跟着她？该问他……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哽在喉咙，问了如何？不问又如何？她突然觉得就这么看着这个人，问不问，知不知晓都无所谓了。她喜欢了这个人，那么就意味着她必须承受来自于这份感情的所有伤害，本来就非善类，向阴吝之人求温存，岂非可笑？或者是一路走来，受了太多的照顾和温暖，所以一时间竟辨不清彼此该有的距离了。算是浮木？于她几乎绝望之中伸手能抓住的一点点依凭，看似真实，到底不过是临水照花对镜揽月罢了。
    幽月看着江若离眼里惊喜、疑惑、挣扎、感伤的情绪层层翻涌，最后归于平静，汗湿的发贴在鬓边，显出几分脆弱来。他以为她会说什么，可是这次牙尖嘴利的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又透过他看着很远的地方。
    他步履轻移，到床边，递上手中那支金莲。
    “送你的。”
    江若离楞了一下，随即弯了弯嘴角。
    “很美。”
    她抬起手腕，用三根手指接过那支金莲。手指触到莲茎的一瞬间，指尖耀出一片浅淡金光。
    幽月眸色一沉。
    这支金莲是他走时顺手从五色莲池中掐下来的，有些东西他已然印证，可有些还差着点什么。
    曾在佛祖前结缘……江若离，到底是什么身份？
    两人看着同一朵金莲，各怀心事。
    “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今年的花开……”
    一季总是匆匆而过，来不及惋惜，年少时总觉得还有漫长时间挥霍，花开花落入了眼却入不了心，如今顿觉漫长时间被瞬间掐断，再无后续，一切在极短的时间内戛然而止，没有防备，算着时日过活最后一点人生，这样的时候当是有很多的愿望想要实现，尽量少留一些遗憾，可是，于江若离而言，最想实现的那个愿望却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泪毫无征兆的顺着眼角滑入了鬓发间，一眨眼，早已沧海桑田，尽是前生。
    “若想看，总是来得及的。”
    幽月话语冷清，本该安慰的话自他说来却真是连半分怜惜的味道也无。
    这个世界有人有仙有魔还有妖，她竟真的很难判断到底哪个更可怕，都是陪着演戏，粉墨登场，唱了一出又一出。
    江若离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发热，灼热感逼得她抬手掀开丝被，她胸口隐有红光透出，而另一只手中的金莲瞬间枯萎变黑，一瞬间化为灰烬。
    幽月到底给了她什么？
    无从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