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2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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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吃得很饱,辰相锋索性推着自行车,陪着望笗走回学校。
晚上7点多。天气依然炎热,大部分学生要么在自习室学习,要么在寝室玩耍,只有零散的几对压马路的。
包括这两位。
望笗上身穿着白色体恤,下身黄色休闲裤,一双白色运动鞋;斜挎着书包,身体有些瘦削。利落柔顺的中短发,跟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能感受得到他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辰相锋身穿一身宽松的牛仔服,灰黑色的衣服是他的喜好;一手抄着裤子口袋,一手握着自行车把,平头很适合他,与之匹配的是稍微健壮的身体,以及故作潇洒的样子。
两人身高,辰相锋略高一些。
两人聊着辰相锋从Chinaren上了解的几位高中同学的近况。
快到一教的时候,辰相锋碰了碰望笗。
“我可能要出差。”
“啊?!你能别让我羡慕你吗?我当时的工作为什么只能蹲办公室,没有出差的机会。”望笗懊悔自己。
“你以为出差多好啊。”苦笑。
“这还用问——公费旅游!”
辰相锋无语,只得一声叹息。
“我要复习去喽。”
“嗯?!”辰相锋明显得意犹未尽。推着车子也没有意思要马上骑着离开。
在望笗准备回头走向教室的那一刻,他的“byebye”刚一出口,就第一次听到了除了父母兄弟姐妹外的最温暖的关心——“你还有我。。。。。。们这帮同学朋友,在你身边。别害怕。尽管考研!”
望笗怔住了,鼻子一酸,回头看着辰相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但是这句话一下子温暖了他,感动了他,以至于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怔了几秒钟,望笗点了点头,抿了一下嘴唇,轻轻得一声:“嗯!”,回复了辰相锋,这一声极其柔软,柔软得如棉絮,却又如同易碎的玫瑰花瓣轻轻掉落到地面,感恩的内核里还包裹着望笗的尊严。
他不知道怎么走回119教室的。
坐在椅子上,他突然感觉,身旁没有一个人,静得出奇,他的大脑也接近停滞。
辰相锋的一句话,击中了他的内心。辞职学习一个月来,没有了工资,没有了工作时的忙碌,远离了受人尊敬的岗位,他不断伪装着坚强,一口气要坚持到考研结束,对父母的愧疚,是他最柔软的地方不能提及或碰触,否则他会愧疚到学不下去,需要缓解很久才能平复。
今天,辰相锋的话,好像给了这种坚强和愧疚一个新的支撑和平复的方法。
突然,他想起来,原来的同事王鹏就经常出差,出差回来就吐槽,累成狗。虽然他上班后一直奢求能有机会出差,看看四处的风景,应该是美好的。
但他从未体会到出差的烦扰。以至于后来与辰相锋的相伴过程中辰相锋频繁的出差,让他至今都对出差心理上有了抗拒。
今天主动告诉他出差,是不是他也苦恼出差,想让他安慰一下。
应该是这样。
望笗遂留下一本无足轻重的词典占位,把复习资料、笔记和水杯等装进书包,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教室。
他刚走出一教楼,就看到辰相锋正在一个路灯下抽烟。
看到望笗走出来,辰相锋有点吃惊,接着又笑起来,抓紧把烟灭了。
“都怪你,让我喝了酒,学不下去了。”望笗走到他身边,先抢了话。
辰相锋怔了一下——“嗨!请吃饭还请出不是啦!”
“对啊!这样吧,我请你吃伊利四个圈。”
“真的啊?!”
“当然啦!我望笗说话算数。”
辰相锋推上没锁的自行车——“不行,我要吃两个。”
“好吧。多一个算是给你送行!”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去哪里出差?”
“西安”
“去多久?”
“估计得一周。”
“怎么去?”
“坐火车,再改做汽车。”
“我还没去过西安。如果按照这个条件的话,我是不是应该羡慕你?”望笗用推己及人的方式准备开导辰相锋。
“也是啊!”
“听说那里的面食,全国第一!替我多尝几碗!”
“好吧。回来我别变成你这苗条的身材就好了!”
“哈!你以为胖变瘦这么容易啊!吃碗面条就ok啦——那卖减肥药的岂不要破产了!”
“说不过你!”辰相锋的确说不过做过记者的望笗。
两人不觉已走到主楼和电影院中间的学校超市,不过他们没有进入这个大超市,而是来到望笗经常进出的一个小超市。门口立着一个大冰柜。
“老板,来三支伊利四个圈!多少钱?”
“自己挑吧。三块。”
望笗打开冰柜门,“老辰!快挑吧。”
辰相锋停下车子,快速跑上楼梯,嘴里说着“我要吃两支!”笑得像个孩子。
望笗从书包里掏出钱包,取了钱递给老板。“谢谢老板。就你两支”,假愠道。
老板也笑了笑。
辰相锋一手一支雪糕,开心得吃起来。
三块钱,就买到了两人的愉快心情!多么廉价,又多么难得!
在炎炎夏日吃下一块雪糕,辰相锋立刻感觉凉爽起来。
“是不是比抽烟感觉好啊!”
“感觉不一样。”
“那怎么个感觉不一样。”
“你多请几次就一样啦!”
“那还不好说——你多请吃几顿饭,我就多请几次伊利四个圈!”
“哈哈!将我一军是吧!?”
“哈哈!”望笗也很久没这么高兴和放松了。
辰相锋开心得吃完四个圈,“去我那儿看看吧?”
望笗觉得难为情。一是觉得自己今天没怎么复习,他晚上效率是最高的。二是觉得老辰明天要出差,可能需要收拾东西。三是他们同事他不一定认识,这个时间去是否比较尴尬。
辰相锋看出望笗的犹豫——“那咱们就在学校散散步,顺便送你回去。”
大学的校园,只要不是学生宿舍楼附近,过了晚上8点,还是比较安静的。
两人聊着,走着,到了主楼的喷泉处。
喷泉正在有韵律得优雅得工作,像舞者一样,中间的水柱比较高,四周都是花型的比较低的喷泉。家属区的教工们带着孩子在这里纳凉。
水柱,让望笗想到了瀑布。
他就看它在那里,简单,美。
看到水,望笗就想到了清泉与大海——他记得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爸爸高兴得带他出海收虾苗和螃蟹苗,向渔民们展示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是那一次好几天,他第一次领略到海的魅力,就再也无法忘怀。
“老辰,我之前有一个心愿。想有一天,能去有一片竹林的地方,看小溪穿过山罅,听清泉的声音,坐在岩石上,举目望向蓝天白云。”
“是吗?我也想。”
“那你出差如果比较累的时候,可以忙完稍微找个地方休息下。也不一定天天工作。”
“老大,你以为我出差就跟你在办公室一样聊聊天就行,我是去现场技术服务。”
“你怎么知道我原来工作就是蹲办公室聊天?我不是经常加班吗?你不也知道吗?”
“是啊。都是身不由己。但你现在是最自由的!!”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说的太好了,老辰!我喜欢。谁写的?”
“我啊!”
“辰大诗人?!”望笗斜了斜身子,假装仰视辰相锋。
“不信?我现在就再赋诗一首,让你瞧瞧!”
“好啊!洗耳恭听!”
一两分钟过去了,来了一首——“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你少来!”还没等辰相锋吟完,望笗就打断了他,笑得快岔气了。
引得旁边的小朋友也嘻嘻哈哈起来。
“老辰,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俩之前来过这里。好像我还被迫抽了烟。”
辰相锋只笑不语。
那是大学期间,不知道怎么辰相锋晚上打电话,请吃火锅鱼,然后陪他去主楼散步到这个喷泉,当时他们还没那么熟络,望笗就陪着他,而且也是破戒第一次抽烟——那天辰相锋失恋了。
他陪他抽完了一盒烟。虽然不会抽,但还是装作会抽,吸进来吐出去。
辰相锋说他浪费。
“回来前告诉我,我给你接风!”
“好。我要吃火锅鱼!”
“好吧。”望笗今天什么都要答应他,不知道为什么。“老辰,咱们先回去吧。九点多了。你也回去收拾一下。你知道的,宿舍十一点就熄灯。而且我明天还要见一个家长。”
“见家长?”
“我找了一份家教工作。明天算是面试吧。”
“你不复习啦?忙得过来吗?”
“这个不影响。就周末做一两次。我周一到周五多学点就好了。还能赚点外快。我不是还要请某人吃火锅鱼吗,没钱怎么能行。”
“嗨!好的!祝你明天面试成功。”
“那也祝你明天出差成功!”
“出差——还成功?”
“哈哈。。wishyouagoodjourney!”
“g。。。good什么?”
“你是不是现在就只记得good啦?英语还给老师啦?!”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英语还得最彻底啦!”
“goodjourney——旅途愉快!”
“好——借您吉言!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很近,我自己回去就行。”
“快上来吧。哥带你飞回宿舍楼——嗖!”还傻傻得做了一个飞的姿势。
“你这二手车,还飞呢?我上去估计就得散架。”
“就你这小身板,我这辆”宝马”带你仨,都没问题!”
老辰其人
熄灯前,望笗完成了洗漱,还把今天错的阅读理解题又重温了一遍。
躺在床上,还是不能入睡。
他在想,为什么今天辰相锋跟他说这句话——“你还有我们这帮同学朋友,在你身边,别害怕,尽管考研!”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别害怕。尽管考研!”这句话是那么让他感动和有力量!
辞职以来,他一直卯着一股子劲,给自己拉后腿的想法一概不去想,只要在脑袋里冒出来,望笗接着就会给打压下去;更不想有影响到自己学习的事情发生。这一次属于破釜沉舟,工作不要了,家里的责任暂时很难很好的承担了,所以他实际上是压抑了自己的很多情感在内心里,得不到释放。淤积久了,碰到感动的就会感动的一塌糊涂;如果将来碰到伤心的,肯定也会伤心的一塌糊涂的。
“我和老辰怎么认识的呢?”他开始审视这一点。
想不起来,他们俩来时的路。
高中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多熟悉。望笗是尖子生,辰相锋的成绩中等;望笗走读,辰相锋住校;他们几乎没有交集。
高中毕业后,辰相锋骑车来到望笗家。他很是惊讶。或许因为只有他俩考到同一所大学的原因,他来找他?
上了大学,大概是在老乡聚会上,喝过酒。
还有一次望笗过生日,附近的同学们都聚在一块。他为了啤酒瓶上的兑现金和老板理论。
望笗是化工专业,老辰是物理专业,有高数课是两个班合堂上课,他们俩都是班委。
对啦,好像去肯德基打工,也是老辰拉着他去面试的,结果他们俩都被录取了。不过,好像是望笗最先离开的。
再后来,大学快要毕业了,老辰失恋,居然打电话来找望笗,陪他一起吃火锅鱼,然后陪他校园散步和抽烟。
大学毕业前,望笗班和另一个班的维族学生发生了争执。作为班委,他只好出面,恰巧碰到辰相锋,他就找他们班里的维族老大帮忙摆平了。
再就是工作了,两人都留校了。望笗帮辰相锋的领导借自己所在科室的录像机用。
学校五四青年节要搞一场晚会,望笗被抽调练习“樱花舞”,两个月后在大礼堂表演。表演当天,辰相锋来给望笗拍照。拍照后,他们俩好像没有参加所谓的“庆功宴”聚餐,用王鹏的话说望笗被辰相锋“拐跑”了——两个人一起骑着自行车绕着城市兜风去了——
再也想不到,他俩到底是怎么熟识的?王鹏是他的室友,和望笗关系也最好,但也没觉得会好到他和辰相锋的样子?
他在想辰相锋的脸,具体的表情也想不清楚——好像在他和他一起的印象里,辰相锋都是在对着他笑。。。
他也不老,怎么会这么自然得喊他“老辰”?什么时候开始喊得。。。。。。
望笗无从考证,留下了一堆疑问。
难道是今天喝了啤酒的原因才胡思乱想开了?
头疼——睡觉——明天还要复习。
作者闲话:
辰相锋一句“别害怕,尽管考研”打开了望笗的心门,专门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