黒麻地少年  21、躲不过的黑冰季节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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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躲不过的黑冰季节
    为了保证故事的相对完整,我接着上一次更新,把“我的故事”继续下去——你们已经注意到,在这篇以“少年”为名的故事中,我讲述了三段完全不同的“遭遇”——“魔域血煞”的,瑞华的,还有,就是我自己的……
    (我的故事)
    瑞华先前说的“发生了一件事”是这样的——
    小教堂的年轻教士常去面包作坊,当然不只是为了取面包,他和小伙计René之间有着暗度陈仓的计谋,说白了,就是“有一腿”——他们一发不可收拾地好上了。瑞华说,这个,他早就看出端倪,有心的人从他们的眼神里能看明白一切。
    教士和René的事维持时间很短,很快就败露了。中间他们发生过一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有猫腻,否则何谓“败露”呢?
    事情爆发的一天,瑞华正在为神父冲澡。小教堂的神父和教士都在神职人员公共澡堂洗澡,那里的大理石浴池据说是年代久远的产物,几乎就是个文物古迹,大理石表面磨损得溜光。神父年岁大了,冲澡总要别人帮忙,搀着扶着,以免摔倒。以前那是年轻教士的活,那一天,找不见教士,于是神父就把瑞华带进了澡堂,想让他帮着搭把手。
    澡堂里热气氤氲,温度好高。神父们洗澡很规矩,都围着大大的浴巾,互不干扰,隐私部位只在最后才躲到一个避人处稍稍处理一下。作为教区的教民,瑞华照例是不可以来这地方的,但有神父的允许,也就例外了。这么长时间,以前瑞华真没到过位于教堂地下的神职人员公共澡堂,第一次进来很好奇,觉得不是在洗澡,而是进行着一场华丽的复古秀。
    瑞华身上不围任何东西,他不是神职人员,没必要拘泥于这些,也没人在乎。对这样一个机会,瑞华暗暗窃喜。
    他有意要让神父注意自己,但神父始终闭着双眼,瑞华用水冲淋着他的后背,双手麻利地为他搓澡,神父却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圣像。
    瑞华再次将一大罐热水,从神父的肩头淋下,悄声说:“神父,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不是长大了?”神父说:“我闭着眼睛也知道你已经长大了。”瑞华说:“那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从前壮实了?你看我都有肌肉了。”神父这才睁开眼,他看见瑞华洁白的身体,虽然还像孩子般细腻,但毕竟是一具年轻人的身体了,青春洋溢,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当神父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某一个点时,他完全明白了此刻的瑞华在想什么……神父重新闭上眼睛。
    瑞华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好,这对于他太容易,他希望神父被自己的良好的状态所吸引,当他看见神父重新闭上眼睛时,他想,神父是不是真的老了?当年他和年轻教士在床上调遣云雨,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当时他对年轻的身体充满了占有的疯狂,把人间俗事演绎得神鬼颠倒。瑞华怨愤地想,不要以为你现在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可以忘记从前。他甚至想,是你替我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却又对我暗示,那门是不能随意进入的,或者说,我可以而你不可以。上帝不是讲平等吗?上帝并没有给你神父独占人间欢愉的权利!
    但瑞华始终不明白,神父究竟为什么对他视而不见,为什么对年轻教士和对他判若两人,瑞华直到对我叙述这一切时,依然是不明白的。而我不是亲历者,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即便有许多假设,那也是妄自猜测,不靠谱的。
    如果换了我,我也许会索性展开更强的攻势,既然已经有了这心思,就测测他的真伪,考验考验神父到底有多大的定力?也许年轻教士就是这么干的,一不做二不休,谁知道呢?诱惑到了一定程度就是决堤,就是崩溃,就是坍塌,在我的人生经历中这个经验屡试不爽。可瑞华毕竟不是我,像我这样的狼孩子,全世界有几个呢?
    那天,事情急转直下,当瑞华正感到无所适从莫名懊丧的时候,一名教士进来,在神父耳朵跟前嘀咕了一阵,神父没冲干净身上的肥皂沫就匆匆套上浴袍走了,事后,瑞华才得知,年轻教士被人捉了,在面包房贮存面粉的库房里,同时被捉的自然是还赤裸着身体的小伙计René。
    瑞华带我参观面包房库房的时候,我意识到这里真是个偷情的好地方,无数的面粉袋就像随地而扔的“榻榻米”,为你提供了一张张舒适的温床。当时,瑞华开玩笑地把我推倒在“榻榻米”上,要不是我身手灵健,一骨碌爬起来,瑞华就扑到我身上了。René在一旁笑,我不知道那会儿René有没有其他联想,毕竟库房里发生过他和教士被生擒活捉的事,这事在他心里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我确实没从René表情上看出什么来,连一点尴尬都没有,那天,如果我有心,完全有可能在库房里发生些什么,因为,这地方的氛围实在太暧昧了。
    扯远了,我们回过头再说年轻教士和René的事——
    神职人员和教区教民犯事,那是天大的事,教民砸了教堂、烧了神坛的可能都有,因为,你失去了教民对你信任,你亵渎的神,在教民心里,一个伪装的圣人比一个魔鬼更可怕!
    瑞华听说这件事时,已经是晚饭以后,大人鬼鬼祟祟,嘀嘀咕咕议论着,唯恐瑞华他们这帮孩子知道。然而,瑞华从大人的只言片语中,很快就明白了,他悄悄离开饭后喝茶的桌子,从后墙翻了进小教堂的院子。
    那是个结冰的季节,虽然没有风,也没有雪,但比风雪天更要寒冷,即所谓的“干冷”。瑞华进入教堂院子后,很快发现年轻教师被捆绑在大树下。瑞华说,就是他曾经在那底下洗澡的那棵大树,枝繁叶茂,即使在冬季,树叶也没有落尽,它曾经见证过欢乐时光,此刻,它正在见证一个年轻人的羞辱和绝望。
    捆绑年轻教士的人都聚集在教堂里,那里灯火通明,感觉不到寒冷,其中除了教堂主事的,还有教区的教民——那些粗壮结实、酒气熏天的法国汉子。他们剥去了年轻教士的冬装,将仅仅穿着单薄内衣的他,捆绑在大树下。薄薄的单衣能让瑞华看到教士完美的体格,甚至一棱一棱的肌肉形状也是看得见的。胯下那大大的一坨,说是被布片盖着,其实轮廓清晰什么都能看出来,幸好是黑夜,倘若是白天,倘若聚集起城里更多的人,倘若人群里有女人,那年轻教士的丑就丢大了,没有哪一种惩罚比把一个年轻人的身体暴露给那些低俗市民更无情的了,简直就是招徕全城的人去羞辱他,无论是男人、妇女、老人还是孩子。瑞华看见年轻教士的皮肤已经被冻成灰白色,眉毛上结满了白色的结晶。他从来没见过年轻教士脸上有那么明显的胡茬,陡然间就有了,深黑的胡茬使年轻教士两腮深陷,特别憔悴,他感到教士的脸色已经蒙上了死气,透出了地狱的气息。
    瑞华几乎要哭了,虽然他占有了自己喜欢的René,但瑞华依然不怨恨他,他觉得年轻教士完全没到必须受如此严厉惩罚的地步,他看到人的心是恶的,剥夺人选择幸福的权利都是可恶的,无论他是神父还是教民。他真想冲过去撕破那些人挂在脸上的奸笑,他甚至有扑到年轻教士身上的冲动,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心。
    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敢做,他只是轻轻走到大树前,怔怔地看着昏沉沉几乎被冻僵的年轻教士,他这么做已经够大胆。
    曾有一度,年轻教士吃力地睁开眼,看着瑞华。瑞华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到了泪光,看到了羞愧,看到了绝望。他似乎想说话,但终究没有发出声音。瑞华想,和年轻教士一人一边提着藤筐,晃悠晃悠地穿过里尔大街走向面包房的时光永远不会再有了……瑞华深心里留恋这番美好的时光。
    瑞华冲进教堂,冲着大人们喊:“他死了!教士死了!”大人们紧张起来,悉数涌到院子里,把年轻教士从大树上解救下来,当人们意识到教士并没有停止呼吸时,并没有责怪瑞华,呵斥他恶作剧撒了谎,他们将年轻教士抬进屋去,并关照瑞华赶紧离开这地方。
    瑞华没有走,一直在院子里,从教士的窗户口看着屋子里昏黄的灯光和杂沓的身影,那些身影巨大而扭曲,和魔鬼的影子没什么两样。后来,人们陆续走了,教士的屋子死一般的沉寂。
    瑞华确信教士的屋子里不再有人,才偷偷溜了进去。他看见教士平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棉毯,脸色依旧死一般的灰白。他不知道该为他做些什么,他把手从棉毯低下伸进去,握住了教士的手,仿佛握住了一个冰坨子。瑞华觉得屋子里该生火,但他找不到一件可以生火的东西,比如木炭,比如树枝,甚或是一堆旧报纸。他想,哪怕有一口热水也是好的,一口热水也许能让教士温暖起来,但这间简陋的破屋子,连一口温热的水都没有。最后,瑞华终于想到,唯一可以让教士感到温暖的只有自己的身子。瑞华想到这一点,不禁有些激动,他脱下自己的皮袄,钻进了年轻教士的被窝。
    他抱着年轻教士,就像抱着一块坚硬的冰,很快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仿佛自己的血管里的血也快冻凝固了。他坚持着,轻轻摩挲着教士冻僵的胳膊,执着地要把身体里的温热从手心传递给他。他发现不断摩擦是一个好办法,不仅自己不再索索发抖,手心还渐渐有了发烫的感觉。他索性脱掉了所有的衣服,让自己瘦瘦的身子光着,然后尽量把教士的内衣撸开,用整个身体为教士制造温暖。
    瑞华摩挲着教士的身体,渐渐感到体内的热量在升腾,血管里的血似乎流动得更快,在这个过程中,年轻教士始终没有醒,也许他是有知觉的,只是在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的复苏,感受着血液恢复流动时那种如同被蚂蚁啃噬的感觉。
    瑞华一刻也不敢懈怠,仿佛稍有懈怠,自己也会被冻僵。于是他越发麻利地摩擦教士的身体,运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他虽然没有用眼睛,看不到自己和教士摩擦的状况,但感觉非常敏锐而清晰,跟用眼睛看着没什么两样,任何变化,任何细枝末节都没有被放过。
    瑞华终于发现了什么,他意外地觉察到自己的这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是一次和心脏、和四肢、和身体任何一个零件有关的变化,仿佛是一次地震,震波从震中向四周扩散,绵延不断。
    最大震级的地震终于爆发了,紧接着便是地层岩浆的喷发,它给两具躯体都带来了真切的温暖,也带来了爆发之后异乎寻常的沉静……瑞华和教士紧紧依偎着睡了,灼热的岩浆在两具身体间慢慢冷却……凝固。
    瑞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教士的床上,而是睡在神父的屋子里,身上裹着棉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弄到这个地方的,他毕竟长大了,个子快和神父一般高,他不相信老神父能有这么大的劲,把他从教士的屋子抱走,抱过几十米的长廊。
    瑞华没有问神父,神父也没有对瑞华说什么。神父见他醒来,示意他的皮袄和所有的衣服都在一边的椅子上,接着,便默默地走了出去,和任何一次一样,轻轻地关上门,让瑞华一个人面对一片空寥。
    打那以后,瑞华再也没有见过年轻教士,他向神父打听过年轻教士的去向,神父告诉瑞华,教士被派去另一个教区,那是一个山区。瑞华想,教士被发配了。
    教士被发配到一个人迹寥寥的山区,这个惩戒算不算严厉?瑞华不知道。
    瑞华还经常去面包作坊,借故看René,思念那个从此销声匿迹的年轻教士。他和René之间从来没有谈起过有关年轻教士的事,René一味埋头干活,很少和瑞华说话,偶尔相对一笑,仅此而已。瑞华觉得没有机会亲近René,时间一久就更是如此。但是瑞华每次从面包作坊回来,经常会做一些缭乱的梦,这和他经常想着René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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