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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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出现在我的视野,能料到但没想到。振来北京之前,他算是我的床伴之一。
一年多不见,这小子个子蹿高不少,肤色也变黑了些,不像过去白白净净跟只白斩鸡似的。
他见到我,依然叫我赵扬哥哥。我问怎么过来了,他说过来给张爷爷祝寿。我笑笑没捅破他,这两年他爸虽然调到天津,但无论我家大小有个什么事,他爸都会过来,听说每次他也跟着来。我猜得到他来的原因,可每次没见到我也就回去了,真正让我在意的,是这次他居然有勇气专门跑来找我。
带他去外面吃了饭。天渐渐暗下来,我说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吧。他看看我,想了很久的样子,“我,跟我爸说,今晚去同学家住……”
“哦,这样?”我一边说,一边继续招手叫车。
一辆出租过来停在我们跟前,我打开车门,示意他上车,他却低着头站在我身后半天不动。
“周延,同学那儿远吗?”我随口说。
他摇摇头,“不远。”然后不等我再开口,低身钻进车里,车开动的一刹,我听见他的声音。“赵扬哥哥,我考到南京军校了,提前军训,明天就走……”
看着车道上绵长的车流,我想,或许我可以委婉一些。只是,曾经有些羞涩的,在我身下异常乖巧的孩子也该走出我的世界了吧!
对于他的请求,我不能满足他,即使有充分的理由。
不是他或我的原因,而是我和振交往的基本前提。我自忖不是一个好情人,不能完全的信任他,心里更是被另一个身影填满。但是,至少身体不能背叛彼此,这是一个底线,既然彼此确定了关系,就没有理由再像从前那样天天换着人玩。
我坚信如此。
何况我也不会亏欠周延什么。当年他爸和另外一个人同列父亲提拔的名单上,爸一天回来看到我,说总上门的那两个人,你觉得让哪个上?
周旭东!我想都不想的开口。
爸停下手里的公文问我为什么。我说没原因,你问我,我当然只会说对我有利的人。
爸笑了,第二天,人事任命书上,印的,是周旭东的名字。
晚上,依然定时跟小远通电话,他说弟弟分到了普通班,所以每天要在家帮弟弟复习。说张傲带了比较轻的哑铃给他要他每天复健,说他爸带他去找某老中医给他扎干针,现在手可以慢慢拳缩了。还说每天都要喝很苦很苦的中药……
“真的好苦啊。”声音里都透着股黄连的味道。
“那你过来,我让他们给你调不带苦味的药,再买糖给你吃!”
“真的?”他在电话里笑得贼欢,“明知道我去不了,才说的吧!”
“谁说的,不骗人!”
“那积分到开学一块儿兑成不成?”
“嗬!小样儿,变聪明了呀!成!”
谁料开学后,我还没来的及兑现糖的承诺,上面一道文件下来,我们全部被拉到山里进行为期十天的当代大学生自立培养主体的全封闭式的军训。
这次活动规定是大二,北京参加的各高校每个学校只要抽一个学院就行。很幸运,我们学院居然占了头彩!
去年的大学入校军训在学校进行,大家挑三拣四,抱怨声一片。这次进到部队,简直要用鬼哭狼嚎来形容,才知道我们从前的幸福!为了切合主题,每天要野外求生,体能训练,饭菜更是在规定时间内吃哪儿算哪儿,再没人敢对质量吭一句气。几天下来,大家都受不了,天天掰着手指算日子,头一次觉得,十天,真他妈比的上十年!
12号是外公大寿,前一晚,指导员找我过去,安排了辆JEEP送我回市区。一再嘱咐,如果可以,明天下午尽可能赶回来。我知道他想让我回去,毕竟这次不同于以往一般的军训,连病了、晕倒也不许离开驻区,周围的商店一律关门,管得着实很严,我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难免不好和一起的学生交待。但是又不敢说的太露骨,上面的电话他是接到了,多少也打听了一下我,且不说我父母,光是外公从前的部属、学生,现在逗留在师级混的恐怕都没几个……
寿筵一贯的排场而热闹。外公年年总说要简单、要简单,可筵席什么的根本用不着我们家人动手,都是别人的一份心。
何况这次七十大寿,连在其他省的许多同僚、部属也专程赶来,中央某伯伯、某叔叔全部露脸,简直盛况空前。
陪在外公、外婆身边,见了一堆所谓有头有脸的人。
谦逊而自信,沉稳又不失幽默是我给他们的普遍印象,一个个都在外公、外婆,父母跟前说他们是多么的有福气,我是多么的优秀出众,未来前程是多么的不可限量。外公笑的拉着我的手挺了又挺当了一辈子军人的笔直腰杆,爸妈嘴上说哪里、哪里,脸上却全是骄傲的笑容。整个大厅,到处都是灿烂的笑,覆盖在每个人的脸上,我却一点欢愉的感觉都没有……
傍晚,留下的基本上是外公外婆的战友、属下,爸妈的朋友,即使这样,几个房间里还是满员。
到外公跟前说我想回去,外公一辈子军人,对这些组织、纪律很是开明,立即就要我走,说寿辰没事,何况已经祝过了,还很高兴我能这样做。免不得又是一片赞叹。
和一堆叔叔、伯伯告别后,家里司机开车,我提了包匆匆走人。感到驻地,天都黑了。大伙儿都还在训练,指导员要我在宿舍休息,晚上不必去训练了。听到外面喊结束的声音,我提了东西跑到二连那边,瞅准时机,一把拽过水池边的小远,往树林里跑。
“赵,赵扬?他们说你得了重病!”
我不理他,跑这么快难得他还能开口说话。冲到林子中央,我俩一起瘫坐在地上狂喘气。小远的手指着我,拼命还想说话。
“我没病。”我直接回答。
“那他们说你病的很严重,送到外面医院治疗去了?”
“那是说给别人听的。你不算。”
帽沿下,小远的眼睛透着不可思议。
“我去给外公过寿了。”一把按下他的帽沿,“顺便给你带吃的回来了,嗯!”
小远接过袋子,“面饼……,烤——鸭?”他的眼睛这会儿看起来尤其亮……
“我让他们把面酱、细葱全部夹好了,直接拿着吃就好!”我笑着拿出一个,塞进小远的嘴里,小远急忙挪开手,自己拿着吃,嘴里包的满满的,又空出右手,拿了给我,我说我去吃筵席,比你全聚德烤鸭质量高的多,你吃吧。他晃着手里的吃的,半天含混不清的动动嘴,我听懂了,说这么多怎么吃的完,何况还有四天要熬的。
我接过来,慢慢的嚼着,看小远狼吞虎咽的吃。突然也有了食欲。
其实一天下来,只顾着寒暄,说话,的确没有吃多少东西。一会儿,我们俩就抢起来,满满两盒,到最后,居然被我们干光了。
抹抹嘴,小远说垃圾不好扔这,我还在四处找地方,不想小远居然用树枝石头刨了个坑,意思要埋起来。马上让我想到了某种动物的一些习性,跟他一说,他先还不理,等最后一抔土掩上,立即跳起来要抓我算帐,幸好跑的快,要不就死定了……
惊魂未定,宿舍又紧急集合,等半夜回来,浑身散架一般,可还不能休息。偷偷拿了另外一个袋子出去,仓库转角,振已经等在那了。
几天时间,振也瘦了一圈。这次活动要记入档案,作为下学期派遣到国外交换学生的考评项目之一。振听说后,事事都很积极,做的也非常好。
“干吗去了?”
“买吃的!”我晃晃袋子,递给他,振打开来放地上,说一起吃,我说吃过了,这专门给你的。
“亏你也能带的进来?他们没检查?”
“大可以试一下!”
振看看我,终于没再说话,摇摇头开始大快朵颐……
再次看到熟悉的建筑,我们都为自己能活着回来而感到惊奇。蟑螂也不过如此吧?这是张傲的疑问,直说到我们心坎里去了……
到超市买了一堆吃的算是给小远赔罪。天台上,他吃着腰果,剥着山核桃,眼角瞟瞟我,“这是欠我糖的利息,想这么容易就算了?我记仇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呢!敢说我是动物?”他装的恶恨恨的样子。
“那怎么办?”我虚心讨教。
“嗯……。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哪!先帮我把这个肉剥出来,卡壳了!”
“是,大爷!……”
我们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