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李府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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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贺送走张伯后,一个人在工房里端详手中的单子。看着一条条要求,他在心里冷笑:什么官居二品、万俟肱骨,还不是一个草包。官场中的事他少有了解,可李文清的人品在市井上大家已是了然于心,谁不知道他善妒、心胸狭隘?李文清仗着自己是李氏家族的独苗,蒙荫祖上才得以入朝为官,本来没有多大本事的他却连年升迁,万俟王-毁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他,实在让人想不通。李府的主母是李文清的表妹,瞧瞧李跃儿的性子就知道该是个怎样的人;她所出的嫡子嫡女有三——李跃儿、李伟泽和李伟君。李伟泽年级十之有八,是哪一年的探花,如今任六品管事又是翰林;李伟君才十四,是二皇子万俟朝的伴读,三人人品都有待商榷;虽说李府后院妻妾成群,可最得宠的还是从【升云阁】出去的芸娘,芸娘有两个孩子——儿子李城幸、小女儿李薄苦。李薄苦按着年纪算下来也是要及笄了,这套李府想也是为她而作。可宋念鹤是这种不记仇的人么,他可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被人给打发了事。
今日来衣坊一是熟悉熟悉,将以往的事再熟悉一遍;第二就是为上次那两件单子——蚕丝里衣和礼服,他来看看有没有完工。李府的单子他不打算现在做,他有个计策去探探他们,要是他们死不悔改,那这笔生意也就不做了。宋念贺嘬了口茶,啧,有点苦,他一向不喜苦茶,在宋府是没有花茶的,他还想去学学荷花阁玉老板的手艺。之后他起身,准备去秀坊看看。
“张绣娘,你瞧少爷画的这个针脚,那可真是细到看不出来呢!”一位年纪稍小的姑娘正拿着宋念贺画的图纸和另一位中年妇女说。
“你初来乍到不知道少爷的细心,咱们少爷是出了名的做事细心,你别看他年纪轻轻与你差不了几岁,可却是这行的老手了。”
“嗯嗯,素绢能有幸来衣坊已是修来的福气了,这里衣也快成品,咱们要加把油呢!”素绢说完,秀坊里面人不多,估摸不出十人,都低下头赶制衣服。宋家的秀坊都是分层次的,这一楼是制作衣服的那一部分,那一楼又是染房,缝子、匠人大多是女性,可宋氏不一般,男女比例差不多,甚至有很多做工出色的男匠人,若是算起来,宋念贺在缝制上也比不上。
宋念贺听了一会儿便抬脚进去,只身一人,匠人们都埋头衣服,没有哪一个抬起头来行礼。他围着他们转了一圈,这做工是十成十的好,他没必要再盯着他们,只是看看进度如何。因着蚕丝在缝制上有些难题,蚕丝柔软不定型,即使是再老再有资质的缝子都会出错,更别说每个人都有分工。这单生意是与官家人做的,官家人的钱好赚也不好赚,要是成了,便一炮而红、以后的荣华富贵数之不清,若是赔了,龙颜大怒,说不定还会降罪于宋家。
随意绕了两圈,宋念贺又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工房。他本想写封信给李文清瞧瞧,探探他到底有多能耐,就以不做衣服为由,看看他是否会低声下气来求他。可一拿起笔来,发现他虽然练习数月的毛笔字,到现在还是没有以前的宋念贺写的那么秀丽。如果他此时写了,怕会让有心人给几下。他坐在案桌前左思右想,最后想出个法子让自己的阿弟帆儿写,这样就不会穿帮了。
晚上宋念贺来到宋承舟园子里,还未进去便听见宋承舟在哼唱着小曲儿,声音婉转,时而幽怨时而激昂,声音百转千回,竟让人驻足留念些许。不知这宋承舟为何喜欢唱戏,只当他是爱好,歌声停歇时,宋念贺便进去,央求他帮忙写封信。宋承舟在听了要求后脸上洋溢着喜色:
“好啊阿哥,这回定要让李府那些人吃一嘴灰,好挫挫他们的志气。”
“就你调皮,好好写,别写错字让人笑话去。”
“怎么会写错呢,这么振奋人心的差事,我是不可能犯错的。”
宋念贺在一旁为他研磨,宋承舟就伏在案上专心写,他嘴中念叨着,他手里书写着,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此时也不算晚,将写好的信交给斯琛,让他连夜送去李府,这中间没有什么礼不礼数的,他与李府之间可没这些东西。宋念贺叫宋承舟快些睡觉,之后自己也回房了,心里在想着李府的人看到这封信后是如何表现,那表情一定···嘿嘿,想到这就开心啊。
李府内,李文清紧促眉头看着手中的信,一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爹,那小子果真胆大妄为,曾经夹着尾巴做人,现在好了,竟能写信侮辱我们。”女子眉梢微带怒色,却不见神情大变,一双灵动的眼珠转来转去,语气激烈但又不显得鲁莽,这样的女子,很难想到为何及笄数年却不出嫁。
“我倒是听说宋念贺一觉醒来性情大变,从此不来我李家。”李文清根本没把一介平民放在眼里,语气并不恼怒。
“就算他变得再好看,我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的。”少女梳起的发有几丝滑落,略显成熟的眼里满是对远方的思念。
“你将来是要当成王妃的,当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对了,成王殿下要赶在今年中秋前回来,你们的婚礼就在年末举行吧。”
“一切听从爹的安排。”李跃儿喜上眉梢。刚刚的不快一扫而尽。
成王殿下乃是当今陛下的表弟,是万俟王生母那一组的族子,从小接来宫中教养,与万俟王甚为亲密,后来被先皇封为成王,封地湛都。成王与李家大小姐的婚缘是万俟王亲赐,旁人改不得,因着连年戍守关边,李跃儿才在都城苦苦等待成王,如今得以回京,该又是万般赏赐。怪不得李跃儿曾经看不上宋念贺,与那成王相比,孰好孰坏一眼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