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黑白二鬼前来复命，阎王那里小宁已经论了功过，记录在册，就等着安排个好人家投胎了。
    “嗯，做的不错！阎王那个老乌龟没啰哩啰嗦的吧？”周乞问。
    “哪能呢？大人交代的事情，阎王爷当然得好好去办。”黑无常讨好道。
    “是啊！”白无常一张长脸煞白，吊着跟红舌头，周乞嫌弃地移开眼。
    白无常见自家大人不待见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说好话。
    “要不怎么说大人您重情重义呢！阎王爷都说，鬼帝大人念旧情，不过是与那白兔精有那么些渊源，就如此相待，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安排投胎转世，这白兔精可真是好命！”
    白无常嘴上没把门，滔滔不绝又夸大其词地赞美周乞，黑无常在边上狂使眼色，他都充而未见。直到发现鬼帝的脸色不对，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什么白兔精？什么有些渊源？”周乞问。
    白无常要是个人，此时已是满头冷汗了，可惜他是个鬼。
    “这…这个…大人原来您没恢复记忆啊？”白无常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拔了。
    “你是说那唐小宁是兔精转世？还与我有渊源？”
    “可我为什么要为它向阎王讨人情？我吃了它？”
    黑白二鬼：。。。。。。
    “不应该啊，我不爱吃兔子。”周乞歪着脑袋想，还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头。
    二鬼：就算吃了它也不用安排它投胎好嘛！我们家大人的脑子真是远不如前了！
    “不不不，大人不爱吃兔子，大人不过是…不过是养了它几日罢了！”黑无常反应快，接口道。
    “养了它几日？”周乞继续敲脑袋，好像敲几下就能想起来似的，“白兔精？白色的？是妖还是精怪？化形了吗？”
    “没…没化形，不…不是纯白的，头顶上有些许杂毛。”
    “那不能！我怎么可能养杂毛兔子？！”周乞立即矢口否认。
    按照鬼帝周乞的审美，他只喜欢纯色的或者玲珑剔透的，对纯白有着异常执拗的偏爱。
    但不包括黑白二鬼，太难看！
    鬼帝也要看品相的！
    所以说，他怎么可能去养一只脑袋有杂毛的兔子，本是纯白色，可又掺杂了瑕疵，这比全身都是杂毛更让周乞难以忍受。
    黑白二鬼不敢再说一个字，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周乞绞尽脑汁，不对！纯白色嘛，好像自己是养过那么一只！
    脑海里突然出现的画面让周乞猝不及防。
    那似乎是在一个十分寒冷的冬天，屋外飞雪连天，群山连绵，却让周乞心情舒畅，一切都是纯白色的，干净，纯粹，与鬼界的幽暗和十八层地狱的乌烟瘴气截然相反。
    他身为五方鬼帝中地位最高的中央鬼帝，掌管一切生灵死后之魂。对于活人来说，生前之事死后一笔勾销，不管你是烧杀掳掠，还是大奸极恶，都随着人身的消亡而告一段落。
    然而，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前世的因，后世的果。又怎会因为一世的结束而终结。
    也可以说，鬼界才是最公正的存在。每个人心中都有恶，你的恶是否伤害了别人，伤害了多少，有谁算的清楚，人间没有这样的尺子。同样，每个人心中也都有善，来抵消你的恶。
    恶是一团混沌，善是一片荧光。阎王的功过簿上自有记载。
    论功过，投胎转世还是打下十八层地狱，那是阎王的职责所在，就像衙门里的主官。
    真正的执法者却是五方鬼帝，维持着一切生灵死后的秩序，若有违背者，鬼帝有着最高的执法权。
    然而，也有鬼帝管辖范围之外的存在，如不死不灭的魔。
    魔由心生，可无形也可有形，可控人心也可制鬼心。
    魔是五方鬼帝最大的敌人。
    周乞偏爱纯白，那是与善最接近的颜色，也许会有伪善，但那逃不过鬼帝的眼睛。周乞真正的瞳仁有着琉璃般火红的颜色，可以明辨一切，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任何邪恶无处遁形。
    平日里，他的眼睛是暗红色的，显得公正严明且不近人情，他毕竟不是人，没有人那样复杂且浓烈的感情。
    周乞的府邸不在鬼界，而是在人界与鬼界交接的“抱犊山”脚，这里有一处鬼界入口。其他几位鬼帝也大都在各方鬼界入口之处。
    这些地方人烟罕至，也不是凡人可以到达的地方，但存在一些性情温和的妖与精怪。
    “大人，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你看它都快要冻死了，我们将它抱进屋吧，这样太可怜了！”
    面前出现了一团白乎乎，带着湿气的小东西，耳边响起一人的说话声，周乞顺着声音的来源扭头看去，入眼却还是一片雪白，并没有人。
    可是这声音异常熟悉，周乞想：那是谁？
    眼前白乎乎的小动物似乎还在发抖，可这也并没有杂毛呀？
    记忆中的画面就此中断。
    周乞：难道真的是我曾养过的？
    周乞一挥手，示意手下退下，黑白二鬼如获大赦，赶忙隐去身形走了。周乞突然还想问一句杨云最近在干什么，抬头鬼影子都看不见了。
    跑这么快？属兔子的吗？
    兔子。。。一旦打开了记忆的阀门，周乞似乎不愿就此罢手。
    他原本以为自己做鬼帝大佬的记忆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可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差距的，连自己的宠物都想不起来了。
    于是，他躺在床上开始认认真真地如数家珍。
    那些瓶瓶罐罐，字画什么的死物就不用考虑了。自己曾养过哪些伶俐可爱的小精怪呢？
    没错，就是小精怪，“抱犊山”地处人鬼交界处，加上是中央鬼帝直接治理的一方地界，灵气充沛，经常有一些动物吸收灵气成精的，也有些有上进心的修炼成妖。
    “抱犊山”不论是成妖还是成精，他们都臣服于周乞之下，哪怕那是几只大妖。虽然他们属于世间生灵，实际并不受周乞的管束。
    山间的小精怪不懂事，他们只知道那处漂亮的宅子里住着一位鬼帝大人。这位大人威严可畏，却又俊美非凡。所以，经常偷偷跑去看他。
    鬼帝大多数的时候都不在家，在家的时候却又很悠闲，拿了张躺椅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字画、玉器、花瓶，有时候也会在宽大的石凳上，写写画画，要是皱着眉头了就说明不满意，要是笑了就代表是他喜欢的。
    要让鬼帝大人笑可太难了！为了看鬼帝大人一笑，小精怪和小妖们只要他在家，就结伴而来，在缝缝、弯弯、绕绕里偷摸看他，鬼帝大人的笑就连山顶上的积雪都能融化。只要看见他笑了，大家都会发出一声惊叹。
    周乞怎会不知自己被那些个小东西盯上了，但他知道它们没有恶意，所以他也不在乎，还觉得挺有意思。
    有时候周乞还会与它们开玩笑，冷不丁看向它们，或者突然一开门，小精怪和小妖们吓得四散而逃，大妖爷爷说了，不能去打扰鬼帝大人，鬼帝大人发起火来要吃了他们的！
    有一次，有一个太害怕了来不及逃跑的小精怪，被鬼帝逮到了。谁知鬼帝大人非但没吃了它，还让它进了府邸玩了好一会儿。
    据那个小精怪说，鬼帝大人的府邸可漂亮了呢！有好多的宝贝！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鬼帝大人喜欢漂亮的，好看的，可爱的东西。
    对了，所以说，自己并没有真正养过什么精怪，只是经常会让它们进来玩而已。那只玉兔精也许真的是挺可怜的，或许养它那几日特别懂事，当初才让自己另眼相看吧！
    就在周乞觉得自己终于搞明白的时候，他徒然想起，这世的这个唐小宁，自己原本根本就不认识啊！五常镇的头一回见面，自己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后来为她报仇，找孩子，走后门投好胎，完全是因为顾清城啊！
    所以，这个渊源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么绕的吗？
    也许是黑白二鬼或者阎王搞错了，这唐小宁根本就不是什么白兔精转世。
    周乞想累了，不愿再管什么转世兔精，早点休息对脑子好，说不定记忆就恢复的更快啦！
    【本章完】

    作者闲话：

    过渡章，鬼帝的记忆与顾清城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