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共患难初见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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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庆的寿宴顷刻间便成了谋杀案的现场,这是所有的人都未曾预料到的。
楚立坤饮下的那杯酒分明是我亲手端给太子的,怎么转眼间就成了毒酒?我身上的酒意刹那间全消,当楚月容和方存信把怀疑的眼光投向我时,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我怀着希冀的心情地望向太子,发现他也正在默默地看着我,脸色苍白,双唇紧抿,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哀伤的痛楚。我脸上血色尽失,浑身轻颤,手脚冰凉,他们一定全都以为是我要毒害太子!他们一定会认为我在觊觎太子的地位!
果然,卫语卉清醒过来后,冲到我面前抓住我的双臂摇晃着大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子那么疼爱你,为什么你还要用毒酒害他?就因为你想当太女么?是不是?是不是?”
我浑身无力,脑中一片混沌,只能呆呆地看着她,我想对她说不是我,动了动嘴唇,却无力发出声音。我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她一向与我交好,太子也一直对我疼爱有加,现在她认为是我下的毒,自然是难以接受。即便不是我下的毒,在我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我也难逃其咎。她继续使劲地摇晃着我,失控地对我喊叫着,早已清醒的酒意此刻又被她摇晃得翻腾起来,我尽量忍住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以免呕吐到她华贵的衣服上。
萧方冲过来一把拽开她,把我拉到身后护着,怒声说道:“这酒中的毒绝对不会是含笑下的!就算她想当太女,也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方法来害太子。你们仔细想一想,任谁会在自己的府中谋害太子?太子在我们这里出了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萧方的一席话令众人清醒过来,楚月容与方存信开始窃窃私语。太子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拉起我的手,他仍是那样的温文尔雅,眼中带着与往常一样的疼爱,没有一丝疑虑,柔声对我说道:“含笑,皇兄相信你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我胸中一哽,眼泪扑簌而下,在我百口莫辩的时候,我身边的亲人并没有把我抛弃,他们仍然理解我,信任我,做我身后最有力的支撑!想起以前我还总在防备他,心中不禁羞愧万分,我低下头,点点泪水滴落在他手上。太子轻轻地把我拥在怀里,任由我的眼泪无声地浸湿他的衣衫。
“李总管!”萧方沉声唤道。
“在!”李总管应声而到。
“方才是谁为太子斟的酒?”萧方冷声问道。
“回驸马,是秋竹。有人看见她趁大家惊慌之际悄悄出了餐厅,我已经令家丁封锁所有的门,在府内进行全盘搜查,任何人不得出入。”李总管办事果然沉稳,在这种时候还能把事情处理得有条不紊。
我从太子怀里抬起头,站直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现在,我该理清自己的思路了,这件事皇上早晚会知道的,我倒不怕皇上会因此砍了我的头,阎王既然给了我百岁的承诺,自然应该不会就此丢命的,我只是担心此事会连累到萧方。我看了一眼楚立坤的尸体,此时早已被白布蒙住,当下心中做出了决定。我抬眼看着萧方,轻声说道:“我要带楚立坤的尸体进宫面见皇上。”
萧方看着我脸上坚定的表情,牵起我的手覆盖到他温热的双掌中,轻轻点头说道:“好,我也正如此想,既然早晚都要面对,倒不如主动点好,我和你一起去。”
我看着他欣慰地笑了,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太子在我身边说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我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皇宫里。
皇上脸色铁青地坐在龙椅上,双眉纠结,眼神阴郁,一言不发地盯着地上被白布蒙盖的楚立坤的尸体,我与萧方低着头跪在地上听凭处置,太子与卫语卉站在一旁担忧地望着皇上的脸色,楚月容夫妇借口府上有事没有跟来。
冰冷坚硬的地面硌得我的膝盖生疼,我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眼睛看着地上花岗岩,默默地数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纹理,咬着牙忍住想动一动膝盖缓解一下疼痛的欲望。又一刻钟过去了,皇上还在沉默着,大殿里凝重的气氛令人窒息,安静得能让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在身边有萧方陪着我,令我稍微心安。感觉实在忍不住了,刚想动一下,听见皇上清冷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悦宁公主和驸马萧方暂押大牢,听候发落!”
我长吁了口气,终于可以动一下了,不禁手捂着膝盖跪坐在脚上,转头看了看萧方。萧方神色自如,表情安宁,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眼睛平静地望着龙椅上的皇上,手却轻轻地握住了我。
太子刚开口叫了声“父皇”,就被卫语卉轻轻扯了一下,见卫语卉对他微微摇了摇头,只得作罢,转而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向他微微点头,随后和萧方一起被人带了出去。
阴森的大牢里,我与萧方靠着墙相偎而坐。
想起前世舒服地蜷在椅子里看《越狱》时,还在不断感慨美国的优越生活,连监狱里都是这么舒服,却不料今日自己陷身囹圄又是一番感受。这间牢房虽也算干净,但大牢里阴冷潮湿的霉味弥漫在每个角落,令人作呕。刚进来时有点不习惯,时间长了也就慢慢适应这种味道了。
我依在萧方的怀里,头枕在他的颈窝间感受着他的体温,他从身后拥着我,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蹭着,柔声问道:“怕么?”
我摇摇头说:“不怕,只是……有点担心你。”我微闭着眼,轻轻地嗅着他身上散发出的男子特有的阳刚气息,虽然这昏暗阴冷的牢房里情调差了些,但这温热的怀抱仍然令我心荡神驰。
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摩挲着,轻声安慰我:“不用担心我,只要你没事就好。”我的嘴角微扬,心中暖意徒生。
睁开眼,我望着面前锈迹斑斑的牢门,沉思道:“到底是谁做的?这段时间我一直谨言慎行,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啊。”
“你不得罪别人,不等于别人就不想要你的命了。”萧方冷哼一声。
“今日在场的几个人我觉得都不可能。”我眉头微皱,想了想说。
“说来听听。”萧方不以为然地说。
“先说楚月容,她生性胆小懦弱,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一直不被皇上喜爱,也一直不被重用。再说我和她之间根本没有利害关系,她也用不着害我。”见萧方没有出声,我又接着说,“至于太子嘛,我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和朝廷大臣一向没有来往,对他来说也构不成威胁,再说他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自幼便对我异常疼爱,怎么可能害我?”
“你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萧方轻笑道,“难道你忘了我的父亲是大灵的骠骑大将军,手里可是握着皇上赐予的百万军权呢,就算你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利用这层关系,别人又会怎么想呢?再说了,谁不知道你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婚后又性情大转,皇上对你的重视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些还不算是威胁么?”
“可是……即便如此,当时你也看见了,太子可是准备饮那杯毒酒的,如果是他,他会明知那酒中有毒还要去喝么?”萧方说得确是实情,但我仍然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可他最终不还是没有喝么?”萧方冷笑道,“这场夫唱妇随表演得真是惟妙惟肖,连最了解他的楚立坤都被蒙蔽了,最终还是着了他的道。”
我想起了上次在梅园时楚立坤的那首诗,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多心,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早有芥蒂,或许从那时起楚立坤就已经有了不想再辅佐太子之意,可他与太子共事多年,彼此间的利益已经牵扯太深,太子岂能容他另有所想?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一箭双雕的计划也不失为是个好方法。想到此,我只觉得一股凉意爬上脊梁,如果太子真的早已存了除我之心,那他平素对我那般的亲切和蔼岂不全是在演戏?这简直太可怕了!
“可是……他不是和我们一起进宫来了么?我们不是亲眼看见他为我们向父皇求情么?”我内心挣扎着,有些不甘地说。一旦想起太子那温文尔雅的面容,我怎么都没法把他想象成一个面目可狰的人,我明知事情完全有可能像萧方说得那样,心里却在抗拒着这个想法。
或许,这些都是我们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许,太子就是像我亲眼所见的那样和蔼仁慈;或许,事情还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