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的柳翎话变得很少，甚至连笑容也提不起来。柳笙担心他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关心地问他：“翎，怎么了，这些天闷闷不乐的？”他都只是淡淡地回答“没有”两字。柳笙只记得，他曾经也这样过，是在絮儿走的那些天。柳笙也问过黎什，黎什也不知道。有次，他突然跟自己说：“哥，真希望像你一样，被人喜欢。”还有一次，他倚在窗前一脸忧伤地对自己说：“哥，怎么办？我很想念絮儿呢。”
    总而言之，他在等。等她亲口跟他说话。在那之前，他不会刻意地去强迫她，尽管他会一直忧伤下去。有时候管依念来不止问他问题，还讲了一是关于哑晴的。他从管依念的口中得知，哑晴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忘了怎么去说。
    管依念对他说：“哑晴下周日生日。”其实管依念会告诉他这些，大概就像她对自己所说的：“我相信你喜欢她。”其实那天还IC卡给哑晴的时说的那句话，是她自己说的。只是为了测试哑晴而已。从那天哑晴的反应她已了明一切。
    她还特意提醒他：“喜欢哑晴的不只你一个，好好把握。”
    他知道不止自己一个，还有什。可是他能做的，就是等她的一句亲口说的话，那比什么还要来得重要。他知道，至今她只肯跟管依念说话。好几次她还他草稿本的时候，他特意不去望她，只为了洗耳恭听一句话。一句让他觉得她在乎他的话。
    好几次黎什借口来找自己，确切地说是来找哑晴。黎什倚在窗边的位置，一只手撑着窗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另一只手去敲着她的桌子：“喂，笨女人，我找柳翎。”这些他都看着眼里，心里是很不舒服。听见这话的时候，她总会向自己这边望来，只是一瞬又慌张地埋下头去。那一瞬的慌张，他觉得就是希望。
    月假哑晴回了叔叔家，过了月假哑晴赶回学校上课。在公共汽车上她把书包攥紧怀中，马路上一排排的路灯泛红，透过玻璃窗，外面的景物模糊一片，给人一种茫然的感觉。车辆很多造成了塞车，哑晴乘坐的那辆公共汽车就塞在离光明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临走时老班特别吩咐过不许迟到。哑晴看了看手表，只剩十五分钟，照这样塞下去，一定会迟到的。
    窗外飘起了雨丝，朦胧了窗户。雨丝飘得她的心凉凉的，不得不将书包抱得更紧。在冲出公共汽车那道门的时候，她只感觉有点冷，雨丝飘在头发上、脸上。可是没有办法，她只有一直向前冲。她怕雨，更怕迟到。她容许自己上课走神，却不容许自己迟到。因为她始终记得第一次迟到的后果。老师打电话告诉给那男人，那男人罚她一整夜不许睡觉，即使她困到想要闭一下眼，也不行。
    差不多跑到门卫室，她忽然撞上了一个人。眼前朦胧的她隐约觉得那人很熟，不过没有特意去看他。她刚要跑开就听见那人骂了句：“笨女人，下雨了还在那瞎跑！”
    她知道那是常来找她的黎什，然而还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到了课室，差不多是披头散发、有些狼狈的样子。她没有去看其他人的眼光，只是不经意地望了一下柳翎的座位，空的。不知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还是心中的雨越下越大，她感觉得到冷，就搓了搓手，再搓了搓肩膀两边，坐到座位上。
    管依念把一件外套递给她。她没有接。是管依念向柳翎借来的，她看见了。她看到管依念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她推回给管依念，努力地笑着：“不用了，我不冷，你自己穿上吧。”
    “真的不冷？”
    “嗯。”
    管依念说：“那好吧，不过冷的时候千万要记跟我说哦。”她把抽屉里的一个包裹小心地拿出来，把外套放进抽屉。
    她抽出抽屉里的包裹，摆到她桌上，兴奋地说：“吖晴，生日快乐！”
    哑晴怔愣了半会，望了一眼窗外的雨，转过来碎念了一句：“原来是我的生日，难怪天会哭。”
    生日生日，最最寂寞的日子。
    她接过管依念的礼物的时候，包裹不小心发出的轻微的泠泠声音，她听见了。是风铃声。怎么泠泠声也被自己听成了哭泣声呢，她问自己。
    当管依念套上了柳翎的外衣，哑晴就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她望着管依念和柳翎，用嘴型仿佛在说：“你们要好好的。我也会一个人继续着。”她觉得，自己的好朋友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
    耳边的雨声哗啦，眼眶里汇集了某种液体。
    期末考很快就结束了，离开学校的时候，哑晴终于肯开口跟柳翎说话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谢谢是什么，柳翎还是因她这句亲口说出的话而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欣然地揉了下她的头发。她的眼里分明隐忍着泪，不过她还是微笑。连说了好几句“谢谢你。虽然连她自己也无法得知要谢他什么。
    她挣脱开他的手，留下一句：“再见。”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之中。
    再见，不见。
    而管依念的手机里，发出了一条信息：我想用一个暑假的时间，把你忘记。收件人是黎什。
    年少青春里所有过的微恋，就这样不终而疾，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管依念没有让哑晴知道，她们喜欢上的不是同一个，也许这原本就是场荒唐的青春，不需要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