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上午的历史课是公开课，黑板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粉笔字，像细小一群蚂蚁，哑晴望着历史老师大汗淋漓的后背，眼上不由地罩上一层迷雾。她幻想着自己的未来，会是像她的老师现在那样辛勤教学，做一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还是像柳笙一样当一个作家？或者像叔叔一样当一个画家？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像别人一样呢？晏哑晴的未来是晏哑晴的，不是别人的。
    柳翎不由地望着右边靠窗专注于窗外那片天空的她，感觉到她身影的一点寂寞。你有苦衷吧？为什么，我不懂你在想什么。柳翎想。
    管依念不停地小声咒骂黑板上密麻的笔记：“神经病呀，字那么小怎么看呀，又不是不知道我近视！”她干脆放下笔不抄了，头在桌子上趴下。收回视线的哑晴用左手臂撞了撞管依念的右手臂。管依念惊讶地看着哑晴，然后偷偷望着后面的听课老师，轻轻地“哦”了一声，重新拿起笔。忽然，哑晴把抄好的笔记推过去给她，其实哑晴早抄好了笔记，才有闲暇去望窗外那一片的落寞。她犹豫了半会，还是拿去抄了。
    其实昨夜一整晚，管依念想了很多。再怎么说，哑晴也曾经是她的朋友，想要保护的女孩，自己不该小肚鸡肠到她身上。说实话话，很多时候，自己也会像她一样落寞、孤单、害怕、不安，譬如昨晚。以前和哑晴在一起的日子，那些东西就好像分了半，没有使成长的自己那么难过。自己也需要朋友，不是吗？就算她喜欢那个人，那个人的目光停留在哑晴身，她需要哑晴这个朋友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不是吗？
    她转过来：“谢谢。”又继续埋头抄笔记。哑晴听见了，笑了笑，心里开始回暖不那么冷了。
    高大的梧桐树撒下了一大片绿荫，遮蔽着操场的左右两旁。操场的左上边是一个小小的斜坡，旁边还有栏杆围着。两个少年年纪差不多，梧桐树漏下的光线在他们脸上游移，使他们年轻的脸庞像被阳光疼爱的绿叶一样，散发出闪亮的光芒。
    “听说，什你昨天带了个女孩去见哥？”
    “嗯。”
    “那女孩怎么样？”
    黎什挑起了眉，倚着栏杆，手指在栏杆上弹出轻微的声音，望着远处的浅蓝色天空，眼里掠过一丝难以猜测的东西：“不怎么样。单眼皮，小眼睛、矮矮瘦瘦的，还经常不理人。笨女人来的。”只不过他说完，淡淡地一笑。
    光听他后面的形容就知道，确实不怎么样。可是什，要真是你想的那样，你还会带她去见哥吗？还有，你向来是懒得对女孩进行评价，柳翎在心底暗念着。一片落叶飘到了他的肩膀，被他轻轻地抖落。他手撑着栏杆，眼神迟缓地望着抖落在地上叶片，忧伤地问：“那你喜欢她吗？”
    他是鼓起勇气开口的。他从柳笙的形容里猜到那女生就是哑晴，怕听到黎什亲口说喜欢她的时候心会痛，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想要去问。
    黎什忽然转过来好奇地盯着他看，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那么感兴趣了？”
    柳翎耸耸肩，淡淡的语气：“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
    黎什不相信，用目光打量着他全身后有些奸笑，手指着他说：“依我看，你小子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柳翎推开他的手：“你想太多了……”还没等黎什说什么，他就匆匆向教室走去。走的时候他把手插进裤袋，手摸到的是空虚。胸口像是有什么堵住，连呼吸都开始变闷。怎么办，什，我们喜欢上同一个女生。那女生，我第一眼就喜欢上的。让我觉的难过的是，那女生明明会说话，却不会亲口和我说一句话。
    进课室前，他不禁转过头去望哑晴经常望的那一眼的天空，感觉到的它的空。
    年少的青春，就是这样子的么？他像是在对谁说，又像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