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金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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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翔背对着琳的门跑开,跑过八号楼、九号楼。
    追着翔的脚步,站在天色灰黯的单身宿舍楼前面,伫立凝望。
    “翔!”我喊道可是没有人回答,声音在空气中一层层漫开。
    2。
    我突然看见穿着黄色棉线衣的自己,用手撑着一格格爬上台阶,爬进单身楼。
    单身楼的一切景物慢慢清晰起来,黑暗的连廊,灯忽明忽灭,到处是滴水的声音。
    即使在大白天,隔着墙也是鼾声如雷。
    “那么大嗓门要死啊”破骂省会不甘心地响起。
    再往里走是一个庭院,高大的木棉,宽大的落叶,被割成方形的天空,从叶缝渗下的光线,水池里长满了青苔。
    水管不住的漏水,沙袋已经破了,下面睡着一只黄狗,当牵着它的铁链绷紧的时候,一定有陌生的面孔来访。
    上楼,墙壁上的黑点是大叔熄灭香烟留下的。
    整排的扶手都已经坏掉,所有的门都会支亚。
    从二楼可以闻到衣服潮湿的气味,我曾经在某一层的某一间,充斥着香烟麻将。“八条”“我碰”“别急,我胡……哈哈”那些或得意或沮丧的叫牌。
    我在缺角的藤椅上看着电视
    “你爱我吗”女主角问道。
    “我怎么回不爱你呢,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誓言?”男主角反问。
    “不相信”
    “……”
    我只是在等爸爸打完给我买东西。
    已经记不起来是哪一间,我想试着推开一扇门,可是我却突然停下。
    因为我不曾去过,自己记忆的迷宫里,我却找不到出口。
    3。
    金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嘴里叼着牙刷,满口泡沫。肩上披着一条毛巾“有什么事吗”
    “我找翔。”我看着金,记忆就开始运转,由不得自己。
    那是一个未知的夏天。
    我坐在单身楼的围墙上,手里有一盒香烟。
    从侧面照来的阳光,像铜块一样铺在金坚实的肌肉上。
    他只穿了一件背心,坐在冰冷的石板上抽烟。
    已经长得盖过肩头的乱发,从细微的眼缝中透出的光,像箭一样射到我的身,穿透心胸。
    我从围墙上跳下去,径直走向金。
    金总是很厌恶我们,一群在童年里奔跑的孩子。
    他就那么静静而深刻的恨着,只要一被他碰上,就会有石块扔向我们。
    不过以我们的速度总是闪得开。
    下雨天的时候,金的手臂在厂子里被机器压伤。
    整栋单身楼只有他粗缓的呼吸,他就像今天一样坐在石板上,血沿着绷带流下来。
    在灰色的天空下。和雨水一起被冲刷着。
    “怎么样,大家一齐上?”
    “还是不要吧”
    “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也觉得上”
    “好吧”
    “上”
    而我们正好在那栋楼里躲雨,报复是孩子也有的,我们拿着棒子冲过去打他,他的左手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挥,落在金身上的棒子就全飞了。
    他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冷冷地站起来。
    当时我们大家的脚就全软了。
    最后,每个人一拳,是我们得到的“奖励”。
    4。
    孩子的伤痛总是愈合得快,没有几天我们又在单身楼乱窜。
    用从大人那里学来的,不雅的话,谈论着金。
    结果被老古听到了,他是一个年长的老工。
    他就微笑着把我们招罗过去,在烟圈里说要给我们讲故事。
    这个故事不长,是关于一个民工,一个美满的家庭。
    民工每天辛勤的劳动,回家总会给自己的孩子买糖果。
    可他的孩子总是被欺负,就因为他的父亲只是个工人。
    后来有一天他的孩子在厂门口被大卡车撞了,当时围观的人有很多,但是没有人伸手。
    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走了,在一个不该离开的年龄。
    而他的妻子伤心的离去,没有留下一封信。
    说完以后我们都很清楚。
    默默地离开。
    5。
    我拿着一盒香烟向金走去,这是父母给我的,或许他们也在旁观者之列吧。
    我站在金的面前,他看着我。
    猛地把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捅向我。
    我没有闪躲。
    金的手在半空中就停住了。
    “你不是很讨厌我们吗?”我看着金。
    他把头抬起来,我看到他凶狠的眼神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片湖水。
    他把头转开:“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我愣了一下,然后把香烟地给他“喏,对不起”。
    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烟收下。
    然后他让我坐下,很多话,很多事情,那些曾经的梦想。
    他和我一样,想当水手的梦想。
    我已经走下了单身楼的台阶,转身。
    金在院子里一下一下打着沙袋,然后越来越快,沙子慢慢从破掉的孔中渗下来。
    我才发现其实金打我们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劲。
    6。
    一直希望金能实现他的梦想,在大海上当一名海员,有一天找到他的美丽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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