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散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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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等瑾巖把所有事情處理好,回到自己的院子時,已經夜深,周圍都靜悄悄的。
瑾巖走的很慢,一路上都只有自己的腳步聲,走過石路,繞過庭院,夜里涼風都那麼冷清。瑾巖已經習慣了獨自一個人的疲勞,一個人走回這個房子,一切孤寂都能讓他安心。
直到上了石階,看到屋子裡面傳來的暖光,很微弱,但是瑾巖能感覺到他的溫暖。幾步上前推開門,只見躺椅上有個棉被包成的蠶繭,中間睡著打盹的暖意,桌子上小蠟燭在溫著湯,濃濃的椰子香味漂了出來,讓人食慾大開。旁邊有香蕉葉包裹的烤香蕉花,看得出是細心摘取過,嚐了一口,是瑾巖印象中的味道。
沒有叫醒暖意,瑾巖安靜得喝著湯,有時候,幸福就是,回家有人等,有人留口暖湯,吃飯有人陪,就是這麼簡單。這一刻瑾巖徹底放鬆下來。
累了一天,暖意睡到中午才醒,走出睡房的時候被嚇了一跳,一看屏風後都是人。
“我本來想趕她出去,但是怕鬧起來打擾你休息,所以就讓她在這裡候著。”十六跑到暖意旁小聲報告。
“蘭鳶見過暖座。”蘭鳶細心打量暖意,一看就是在這裡過了一夜,語氣更是有些不好:“雖然說你是瑾巖的師傅,可是同床共寢不合適吧。”
蘭鳶和瑾巖從小玩到大,就算有未婚妻的名份,都還沒有在此留宿過,果然他們說的沒錯,暖意對瑾巖有非份之想,太無恥了,兩個都是男人,怎麼敢禍害我瑾巖。
“蘭鳶姑娘身子骨真是健壯,鞭打了一頓,行動還能如此俐落,正叫暖某望而不及。”暖意按住剛要回嘴的十六。
“這還多虧我未來夫君的細心照料,才能好的如此之快。不過聽說昨晚夫君約了暖座晚餐,可夫君為了照顧我實在是走不開,望暖座別見怪。”
“這麼快就把夫君叫上了,不是聽聞蘭鳶姑娘婚要退婚了嘛?”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十六開懟。“巧了,蘭鳶姑娘的退婚,我們家瑾巖接受了。”
蘭鳶捏緊了手帕,就算心裡慌亂可是臉上不顯色。“情人之間小打小鬧還是會有的,十六閣下未經情事,不理解也是正常的。昨夜瑾師兄已經和爹爹把婚期訂下,所以我這一句夫君也是合適。”
聽到這裡,暖意和十六對看一眼,眼裡都是震驚。
“瑾巖是要做人上人,現在是起步,暖座也請助他一臂之力才是,暖座也請放心,婚後我也會是夫君的一大助力。”蘭鳶説完轉身欲走。
“本座就問一件事,還望姑娘解惑。”
“暖座請説。”
“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以瑾巖為先嗎?”
蘭鳶頓時瞪大了眼睛,他知道,他看到了,看到又如何?呵!
蘭鳶折起袖子,秀出守宮砂。
“我所作所為,瑾巖都知道。”
都知道?
呵,是呀,都知道!
三兒心思縝密,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這盤大棋,下了那麼多年,摸不透,也不是說停就能停,暖意只想不打擾到瑾巖的佈局就好。
現在退路有三。
一。安靜待著
不行,湖水越來越濁,連蘭鳶都知道他的身份了,留下來只會拖後腿。
二。回去
更不行,答應了三兒,説過以後絕對不會拋下他,要是回去,三兒找不到人,估計要瘋。
三。這三嘛…
暖意立馬去找賀芙。
是日,暖意留書,三月即回,十六為信。
當面説,瑾巖必定不放人;留書不留人,瑾巖說不定連掌門選舉都不參加,直接來抓人;至於十六,她大了,也該處理自己家事了。
暖意易容裝成了小廝,陪著賀芙追上賀封前往邊境的大隊。
看到坐在帳中的賀封,除了威風凜凜,軍服貼身,體現將軍威勢外,也沒有看出賀封任何不妥啊。
軍中不插外人,以防是奸細,這生面孔一眼就被賀封看了出來,怎麼看怎麼刺眼。
“這小廝是我在路上撿到的乞丐,看他可憐就帶回來了,哥哥放心,身家清白。”賀芙知道賀封疑心病重,特別準備好了一套說詞。
“在下已經檢查過,請副將軍放心。”匴璣説的檢查可不僅僅是調查背景那麼簡單,怕是使用了不人道的手段所得的結果。
“…”本該讓賀封放下防備之下的人都出來佐證,但是賀封還是感覺不妙,皺起眉頭定眼看著暖意,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哼。”柔弱的嬌稱聲響起,是坐在賀封身邊的小太陽不開心了:“他有哪裡好的,大人怎麼一直看著他。”
“呵,這是吃味了。”賀封一手攬腰一首輕捏下巴,面容是說不出的寵溺。
暖意趁亂退下,在快退出帳篷之前,賀封深深看了這小廝一眼。
去到賀芙帳篷到時候,大家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氣,你眼看我眼,冒了一層汗。
“在軍營發現細作後果是什麼?”暖意問。
“亂棍打死。”匴璣説的輕飄飄。
“娘的,你這是讓我來送死!”
暖意剛要炸,匴璣反手阻擋,適度提醒他:“你是絳候門的靈修,可不能説粗言穢語,切忌心浮氣躁。”
“不聽不聽,淨心經…”暖意強迫自己安靜,深呼吸,默念淨心經去了。
“靈修是什麼?”賀芙問
“靈修者斷六欲,不斷情,引導人心善,發現美好。武修易得,靈修難求。世上僅我派一人。”匴璣自豪道。
“那和和尚有什麼分別?以後我哥對他用情了怎麼辦,要行夫妻之事怎麼辦?”
賀芙這是想把暖意打包送賀封床上去呀?匴璣驚了,立馬護著暖意:“不行不行,我絳候門定護靈者週全。”
賀芙這是知道了,暖意談感情可以,談身子不行!哈,這也要我哥忍得住啊。
“報,副將軍要新來的小廝去伺候。”
來了。
那麼快就忍不住了。
暖意被叫到廚房,說是要吃西紅柿炒蛋,這容易啊,是暖意拿手好菜,所有人都說好吃,就是沒給賀封做過,所以暖意不怕賀封嚐出來。
等暖意把菜捧到房桌上,這盤西紅柿炒蛋只能放在長桌的一邊,因為桌上全是滿滿的菜,暖意就這麼拿著菜,不放下。
好啊!這下根本不用嚐,壓根就吃不到。一門心思煮的菜,就那麼浪費了…暖意整個人都不好了…
“拿過來吧。”賀封看都沒看暖意一眼,但是暖意就是知道在叫他,立馬屁顛屁顛的捧過去,把前面那碟烤鴨換了,放在最靠近賀封飯碗前,噹,滿意了!
太放肆了,在場的匴璣和賀芙眼睛都看突了,但見賀封沒出聲,也都不好說話。
“大人,小陽讓你久等了。”好了,飯桌前唯一一個位置沒有了。
暖意餓,剛剛想退下就被人攔了:“副將軍吃飯你要在旁佈菜。”
暖意看了賀封一眼,只能在一旁候著。
“呵,不過如此。”原來是賀封吃完西紅柿炒雞蛋發出的評語。
“這便宜菜餚怎麼能入得了大人的口,哪裡來的廚子那麼不懂事,撤了吧。”
小陽剛剛想抬手撤菜,便被暖意先一步搶走:“陽公子,這菜也是廚子的一番心意,吃一口就不要太浪費了,廚子也會難過的。”
“大人在外行軍打仗,身體最重要,食物既然不合胃口,勉強實屬不妥。你初到,不明白也是應該的。”說著夾了塊肉,放在賀封碗中。
“副軍第一次吃也許吃不習慣,吃著吃著就會覺得好吃了,不如再試試。”說著暖意也給了賀封一舀,盯著賀封看看吃哪個。
賀封看了眼暖意,夾起了肉,就是想滅滅他眼裡的光。
匴璣看出暖意靈者品德快崩,立馬補救:“在下蠻喜歡吃的,不如副軍把這道菜賜與我,可否?”
在賀封開口阻止之前,暖意已經立馬把它端到匴璣眼前,椅子也拖了過去:“大人啊,你好有品味啊,真的好好吃的,來,嚐嚐。”
賀封看著眼前一個佈菜,一個吃的,徹底黑了臉:“都給我滾下去。”
“第一次看到爭風吃醋的現場,勢軍力敵啊。”賀芙驚嘆,之前不管誰對上小太陽都是下風無疑,這次,嘿嘿,小廝贏了?
“都是你,惹大人生氣了!”小太陽也生氣了,大人第一次那麼凶,還把他趕出來,之前都不會這樣的,都是這個乞丐來了之後才發生的,都是他的錯。
“浪費食物是不對的,我做錯什麼啦。”暖意吼回去。
“你敢這麼大聲和我們公子說話,你不要命啦?”小太陽身邊的小廝重重推了暖意,讓他向後倒去。“之前這樣對我家公子的人都被趕出去了呢,你別不知好歹,以下犯上。”
暖意穩了穩身,低聲和賀芙説:“這小廝那麼欺負你的小廝,不用給你面子的嗎?”
賀芙也雲淡風輕:“不用,之前我哥説了,陽公子不會自保,這小廝全權處理,不用看任何人臉色。”
“那麼大牌?”震驚臉看匴璣,匴璣回個生無可戀。
“報,陽公子副軍傳你。”
“哼,下回再跟你算帳。”小廝趾高氣揚的走了。
匴璣帳內。
“來都來了,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羽玖手上會有狄書?”
“羽玖救了他師父幻座一命,換來看遞書一眼,不全,就屬於賀封的一頁,碰巧那一頁也包含了瑾巖的小故事。”
“胡鬧!這事掌門知道嗎?”
“該…知道吧…”
看匴璣心虛的樣子,暖意就知道這班人就是不靠譜的!
“多說無用,現在是想要我做什麼,你知道我武功全廢,又不會運籌帷幄。”
“知道,沒要你做多高深的事情。賀封就是缺了解人性需要你補一補,就像今天的西紅柿炒蛋。”
“西紅柿炒蛋?”暖意不解。
“你不知道吧,那麼簡單的菜就是賀封心裡的一個疙瘩。你從未煮過給他吃,可所有人都嚐過。他長大了,飯桌上絕對不可以出現這道菜,西紅柿和雞蛋都不行。”匴璣斜眼看暖意,責怪他虐待小孩。
暖意有些心虛,可是他答應過瑾巖,之後不能做給其他人吃的,沒想到賀封那麼耿耿於懷。
“不對。”暖意驚了:“那不是說明賀封知道是我了?”
“不一定,那小太陽也做過一次。”可是賀封嚐都沒有嚐過,這句話匴璣沒敢說。
“那就好,那就好。”暖意拍拍胸口。
“邊關流寇侵擾,可是不需要大軍鎮壓,此次賀封出兵,意欲何為?”匴璣眯了眼睛:“其次,把小太陽成為賀封的愛人和弱點,這是讓賀封正常起來的關鍵。”
“明天就到達邊關了,我哥會派小隊前往鎮壓。促進感情的方法不外乎共患難,你明天也跟著去,關鍵時刻給我哥下藥,讓他發揮不了武功,讓小太陽來個美人救英雄,我哥一定更疼愛小太陽。”賀芙臉上是説不出的興奮。
“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就算是流寇,可也不是開玩笑的…”暖意擔心。
“放心,我們都在,我們會安排兩條戰力在場看著,不會出事。”匴璣頓了頓:“只要你下藥的時候別被發現。”
暖意吞了口水,賀封是討厭人算計他的,如果被知道是自己幹的,說不定會對他下死手,這裡都是賀封的人,跑都跑不掉。
“之前説好了,答應你三樣事情,你就幫忙毀了羽玖手上的狄書。和你來是第一件,下藥是第二件,做完第三件我可就走啦,駟馬難追。”暖意要再三確認,畢竟這是用命去拼的事情。
“暖座你真的太不公平了,大家都是徒弟,為什麼你對瑾巖就那麼偏心,只想盡快回他身邊去,我哥他也是你徒弟啊!”賀芙鼓起了嘴巴,一臉不滿意。
匴璣扯了扯賀芙的袖子提醒她別失言:“師弟你放心,我説到做到。”
“行,你們下去吧。”暖意下逐客令。
“這是我帳篷!”一連兩次被趕,匴璣跳了起來。
“不然你讓我去睡哪裡?我需要足夠精神面對明天的挑戰。”暖意被子一蓋,不欲多言。
匴璣一肚子火在喉嚨打滾就是出不來,只能灰溜溜跑偏帳篷去睡了。
半夜,本該是安靜的帳篷響起了女子的哭聲,環顧四周無人,女子聲音越來越響,暖意被子越抓越緊。
“我好命苦啊…”
“爹…娘…我想你們了…”
“我冷…好疼…”
暖意不敢喘氣,生平最怕的就是鬼了,默默打量著路線怎麼跑到偏帳篷去找匴璣,早知道就不趕他走了!
突然一個微弱光線照射進來,來了!
暖意被子一掀,匕首一拔,眯著眼睛赤腳就往外跑。
賀封剛剛進門就看到穿著內衣的傻子發瘋往外跑,怎麼回事?忍不住伸手一攔腰,傻子失聲尖叫,手腳亂打大喊,滾開滾開滾開,不要抓我。賀封一手點了啞穴和穴道,懷里的暖意立馬安靜了。
賀封抬了抬暖意的下巴,讓他認清自己:“是我。”看暖意眼裡清晰了,就解了穴道,沒有力氣的暖意直接就往下滑跪了。
“嗚嗚…”
那女聲又傳來,暖意腿已經軟了,站不起來,但是兩手一直往賀封衣服上抓,現在賀封對暖意而言就是生命的保障,這讓賀封很是受落,便主動抱起暖意。
“有…有東西在裡面。”暖意看賀封打算往裡面走,立馬抱緊賀封阻止:“別別別,別進去。”進去和那女鬼來個眼對眼,暖意下半生都不用好過了,他寧願什麼都沒有看到。
“來人,給我搜!”看暖意那麼怕,賀封只有把人抱帳外,坐椅子上,等下屬把人找出來。
“真沒用,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進步。”賀封捏著暖意被嚇發白的肉臉。
“這是戰場,多少屍體啊,多少冤魂啊,能不怕嗎?”暖意不悅啪開賀封的手。
“又不是你殺的,你怕什麼?丟人。”賀封再捏。
“人生在世,總有害怕的東西,難道你沒有嗎?”暖意不服。
賀封認真想想:“好像…還真沒有。”
“呵…比如”暖意一臉欠揍樣:“我!”
小樣和我斗,本座可是看著你長大的。
賀封站了起來,拔劍而揮,英姿凜凜,大將之風。
可惜那把刀砍在暖意脖子上,暖意也沒有空欣賞這狼孩子長大的英姿。
“怎麼説?”賀封挑眉,威脅必須剷除。
被這女鬼嚇傻,説錯話了,娘啊!!!
“報,女鬼帶到。”
這女鬼就跪在暖意身後,暖意隱約能感覺身後傳來的目光和冷意。
一隻手突然碰上了暖意的肩膀!
“呀呀呀呀呀!!!”暖意不顧架在脖子上的利劍,直直往賀封懷里撲去。
“嘖!!”賀封看到劍在暖意脖子劃出的痕跡,好彩收的快,不然可以立刻身亡了。這樣的人能讓他怕?笑話!想來只是他嘴硬亂說的,自己也是跟著認真,太傻了。
賀封看著跪在地下的女人一眼,有點眼熟:“她是人,別怕。”
“人?”暖意偷看了一眼確認,立馬從賀封身上下來:“那麼你幹嘛裝模作樣來嚇我!”
“誤會,小的不是想嚇任何人,就是想家了。”
“情有可原,”暖意點頭:“可你一女子跟軍隊幹嘛?”
“小女嚮往賀大人威名,有幸得大人首肯隨軍,只是,來了軍中後,小女再沒有見過大人了,心中難免孤寂。”言語之中曖昧流轉,眼光徐徐向賀封飄去,小女子心思明顯而易見。
唷,不止小太陽,這是后宮都帶來行軍了,果然不愁寂寞啊。
暖意小眼神往賀封瞄---渣!
“咳…”賀封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可是又解釋不清。
“大人,小陽斗膽,為這位姑娘求個情,讓她回家團聚。”正主來了。
暖意小眼神又瞄了賀封。
“準。”賀封有點抗不住。
“不是,不是。”姑娘急哭了:“請大人留我在身邊,小女願為大人做牛做馬,請大人不要趕我走。”
做牛馬都是被人騎的呀喂!暖意幾個小步往外移,成人的世界,絳候門靈者不能沾。
“姑娘,大人已經有意中人”小太陽看了賀封一眼,像是彼此之間的靈犀:”你糾纏下去,實在浪費大好青春,耽誤婚期。”
“陽公子和大人自然情深意重,小女子自然不敢奢望,但是我能為大人繁衍後代,絕不打擾大人和您的感情的,請陽公子讓我留下吧。”這女人不簡單啊,如果賀封和小太陽真的是情意綿綿,那麼這幾句都是心尖刺啊。
這不,小太陽臉色都白了。
這事暖意也有小責任,未免被抓出來問責,立馬默默躲到帳篷後。
“你剛剛不是還説思念家人嗎?更何況我不缺牛馬。”賀封看著離得越來越遠的暖意,快刀斬亂麻:“傳令下去,非軍中人立馬收拾行裝,回程!”
“師弟你可真厲害,來了不到一晚,把賀封整個後宮都解散了。”看了一晚上好戲的匴璣這才幽幽來找暖意咬耳朵。